这一关是过了,整整一个冬天到第二年的春天,郝佳丽这一辈子都不敢去想自己的身子是怎样挨过所有寒冷的时光与岁月,如果可以,郝佳丽宁愿把这些日子连同自己的生命就像莎士比亚十四行诗歌写的:“把我的名字同我的躯壳一同掩埋,免得你我都遭人羞辱”。郝佳丽就想把这段往事等自己老了,等自己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带着这些时光与岁月一起离开,然后永远腐烂在地底下,因为这段时光与岁月不堪回首。
这个冬天,一开始郝佳丽还是一如既往地想着对付这些烂泥,为了这些个泥鳅想尽了却又还是行不通的办法。
起先,郝佳丽从奶奶家借来了木梯,然后跟弟弟郝佳明两人一人抬一头将木梯抬到水田边放在了田埂脚下,木梯到了水田以后,郝佳丽就把木梯架在水田的烂泥上面,再用一块搓衣板填在木梯最中间一格空格处,郝佳丽仍旧穿着舅舅的长筒水靴站在搓衣板上,而后又用一根长绳子绑在木梯的中间,弟弟郝佳明拽着这跟绳子另一头在田埂上拖着站在木梯子上下水捉泥鳅的自己前行,郝佳丽这次再穿着舅舅的长水鞋蹲也好站也好就没再涉足烂泥了。
这个办法是郝佳丽想起了在鱼塘抠田螺的时候懂得木头在水里会浮起来的道理才想到的,梯子是木头做的,且又打横在水里,压着水田的面积不宽但长,加上郝佳丽人瘦体重也轻,所以不会下沉也就更不会下陷,就是前行的速度跟蜗牛爬一样的慢,它引起慢的原因是生产队收割后的稻草茬一排排像运动员跑障碍赛一样的长着在水田里,并且短一点的楼梯最少有七个空格子,每个空格平均要填充两排这样稻草茬,而每束稻草茬又簇长着最少五六条被割去了四分之三结了穗的禾苗管,剩下四分之一的管又粗又硬可想而知这阻力有多大了。
再有水田不比鱼塘,岸边可以留下有被生产队不曾砍掉的大树,树的根扎长在鱼塘的地下也无伤大雅,而且是越多越大条最好,这样反而让树越发的粗壮且经受得起风吹雨打,但农田有树就不行了。若在农田里长有树,树根会密密麻麻长满整丘农田,农民犁田的时候犁耙受阻不说,插下去的秧苗也会稳不了蔸扎不了根,因为树根遮挡了田底的泥,禾苗的根伸不进去泥底,固不稳根的秧苗马上就浮起来被田里的水涝死或者被太阳晒干没得收成,这丘田也就被荒芜了。
所以,郝佳丽绑在木梯子上的绳子另一头不能像鱼塘有一颗树一样系着被自己操控前进了,完全得仰仗弟弟郝佳明在田埂上的拉力,而弟弟郝佳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连梯带人也拉不了。郝佳丽看着弟弟被绳索勒得发红火辣辣的手不停地浸泡在水田里凉着解疼,不得不要弟弟停下,自己只有放弃了这个办法另辟蹊径了。
别的办法别的路郝佳丽也有,但就是暂时还用不上,站在无法前行的木梯子上郝佳丽向田间的周围望去,郝佳丽看到没用木梯下水之前向舅舅提起的一个也是不管用的办法。
这个办法是,郝佳丽此刻站着的水田每隔一丘田都有一个让生产队的队员在田埂脚挖的一个又圆又深的大坑,这坑已经挖了有两年多了,这是生产队用来往田里埋电线杆用的,郝佳丽的家乡家家户户还没有通电,不过买来不少的电线杆已经用人工抬进了生产队的材料库放着了,听舅舅说是等生产队有资金买齐了电线、变压器、及家家户户民用的开关、灯泡才能装电,因此,田里的这些泥坑目前还空着,郝佳丽也盘算过了,自己可以叫大人抬根大一点的树先插进埋电线杆的坑里再说,然后把梯子上绑着的绳子加长越过中间隔着的水田将绳子绑在树杆上,这样自己就可以用锄头在水田里挖一段面积捉一段面积的泥鳅,挖完了然后自己可以借着树的力量拽着绳子前行就容易得多了。
可是舅舅却说,电线杆的泥坑很大,很深,电线杆埋下去的时候要填很多大块的石头才固定得了,郝佳丽用树插下去光靠烂泥是插不稳的,就算弟弟郝佳明站在田埂手扶住这根树也受不起郝佳丽连人带梯拉的力,再说了,凭弟弟郝佳明的这点力气树大了也扶不住,到时树被郝佳丽用力拉得东倒西歪准会砸伤弟弟那就得不偿失了,郝佳丽一想舅舅的话在理,第一时间就就又排除了这个办法,之后就用现在这个方法,没有树,没有电线杆系着绳子的另一端郝佳丽站在木梯上就完全靠弟弟郝佳明出力了。郝佳明抓着绳子的手出力出得两条小腿绷直得腿肚的肌肉都鼓出来了,整个人向后要睡在田埂上的用力向后拉,值到手掌被绳子勒紧勒出来血泡痛得弟弟郝佳明流眼泪哭了,郝佳丽脚下的梯子还是纹丝不动在原地。
郝佳丽不能再强迫弟弟了:“唉!这可怎么办啊!这真是看得到的钱都赚不到手,”郝佳丽离开木梯站在田埂发愁发愣,发了一会儿招手叫弟弟郝佳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郝佳明丢下手上的绳子跑过来郝佳丽脚下的梯子边,一边解开绑在梯子上的绳子一边另郝佳丽猝不及防地说:姐!你说我们人要是像鸭子一样就好了,进了水里以后又不怕冻,又不会湿水,或者就是有一件这样的裤子像鸭子身上的毛不沾水也好。
郝佳丽觉得弟弟的话等于是句废话,郝佳丽无可奈何地说:哪有这样的裤子,村里的大人防雨都是用的蓑衣和斗笠,其他再没什么可防水的东西了。
弟弟郝佳明不说话,等把泡在水里的绳子全部往岸边收起,郝佳明突然说是他在生产队的商店买东西吃的时候看到的,郝佳丽见弟弟郝佳明眼睛骨碌碌地一转说道:姐!我想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又防水,又轻,又不像蓑衣那么重。
郝佳丽不紧不慢地问:“什么东西?”郝佳丽知道弟弟那么小的人,平常大人在想办法赚钱养家他却跟一帮小伙伴门在外玩,郝佳丽知道弟弟想出来的办法绝对是幼稚不管用的,所以她也懒洋洋提不起兴趣的问着,更没对弟弟的话抱多大的希望。
郝佳明见姐姐这样是一脸的着急:姐!我说的是真的,我没骗你,我在生产队的商店买饼吃的时候,我看到售货员是从一个大塑料袋里拿出来的饼干,拿出饼干后售货员又用绳子捆紧了塑料袋的口子,说是怕塑料袋进风,怕这些这些饼干受凉受潮一个吃起来不脆,二个就是发霉,还有,我们去乡政府集市买白糖的时候,百货商店有时候用草纸,有时候用的小塑料袋给我们装的糖,每一次吃完这些糖以后姐都会拿这个小塑料袋用井水冲洗干净装干辣椒粉,姐还说塑料袋装的辣椒粉干爽时间放得再久也不会结块,还有啊,姐!塑料袋装井水的时候,您没发觉袋里的水是一滴也没漏出来,这说明塑料袋可以防风防水,我们只要想到办法弄到两个大的塑料袋像上次的纤维袋绑住你的腿,姐你就可以下水了。
郝佳丽一听完弟弟的话,真是茅塞顿开,郝佳丽跳起来一把抱起弟弟郝佳明的小身子在田埂上转着圈:“郝佳明!真有你的,你行啊,这么简单的办法姐没想出来给你这个家伙想出来了,你真是姐的大救星,姐赚了钱一定买好多好吃的给你吃。”郝佳明在郝佳丽的怀中一举自己的小手叫着:“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要吃糖,我又有糖吃了,我要吃大白兔。”郝佳丽抓着弟弟郝佳明的小手一起摇喊着:大白兔?是吗?姐就给你买大白兔,这次让你吃个饱,吃得你的牙齿又黑又黄,长一嘴的虫牙,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