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投江了。
在外界舆论与家族压力、自身挣扎之下，她选择了投江自尽。
次日一早，租界警察在黄浦江里打捞出来她的尸体。
身体已经浮肿了，在水里泡了一夜。
她的妆容已经花了，但是可以看出死前她是经过郑重的打扮的。她已经准备好去赴死了，很平静，也很从容。
几天后，令莞在傅舒宁的陪同下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夏母哭得撕心裂肺，看见令莞还一个劲儿地抓着她，“你这个狐狸精！如果不是你，孔家大少爷早就娶我们家铃音了！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迷惑了孔家大少爷，害了我的铃音！你还我的铃音！你这个狐狸精！”
傅舒宁挡在令莞面前，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明明是夏铃音做的事情，凭什么算到我们小莞头上？孔令侃喜欢小莞那是他的事情，想不想娶夏铃音也是他自己决定的，和小莞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小莞才是孔令侃的女朋友，要娶也是娶我们小莞！”
“夏伯母，铃音的死我们也感到很痛心，请您节哀。”令莞说。
“我不用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马上滚出去！”夏母情绪激动，根本听不下令莞的话。
令莞离开葬礼之后，心绪难平。
“小莞，你别难过，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傅舒宁轻声安慰。
令莞摇摇头，“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因为贺云璃厌恶我，也就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贺云璃的本意是想要我身败名裂，却没想到阴差阳错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照你这样说，这次聚会还是我举办的呢！那我岂不是也有责任？”
“不，就算没有这次宴会，还会有下一次，都一样。”
傅舒宁跟前瓷杯里的茶水快要冷掉了，她把茶水倒在旁边的花盆里，又重新倒了一杯。
“那个时候，没有人会想到，铃音会这样决绝地了结自己。”经过两年的时间，傅舒宁也变得成熟许多，看待事情也通透了不少。
“你离开之后，我辞去了学生会会长的职务，也和孔令侃分手了。”令莞自嘲道：“我忘不了他，却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让自己难受。”
“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但是那个时候你就是不听。”傅舒宁嘟嘟嘴。
“是啊，到头来遍体鳞伤。”
“其实，贾艳艳和孔令侃在一起，也无可厚非。”令莞的声音变得很平淡，“宋氏姐妹孔家财，孔家的势力在大上海是数一数二的，多少贵族名媛挤破了头想要孔家大少奶奶的位置，贾艳艳也不例外。而且，当年我和孔令侃分手之后，贾艳艳也时不时在他身边出现，嘘寒问暖。乖巧可人的女人，不正是他最喜欢的吗？”
这个世界上，最难治愈的伤是千疮百孔的心，有些创伤会在时间的抚平下慢慢痊愈，而有些，则会掩藏在心底，慢慢溃烂蔓延，直至腐化。
“说到这个，过几天张先生在百乐门举办宴会，给我递了请柬，你陪我一起去呗！”说起这个，傅舒宁眼中有些小小的兴奋。她刚刚回国不久，对于祖国的许多东西实在是没有抵抗力。
“张先生？哪个张先生？”令莞问。
“就是张学良张先生啊！”傅舒宁回答。
令莞瞬间摇头，避之不及，“不要！你知道我最烦这种事情了！”
“去嘛去嘛！小莞，要不然你要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那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吗？你就不怕我会被人欺负吗？”傅舒宁可怜巴巴地望向令莞。
令莞对这种目光已经有免疫力了，视而不见。
傅舒宁仍然不死心，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即使令莞现在不点头，傅舒宁也有信心到时候能够把她拉出这个家门。
孔令侃在外头混了一夜，天大亮才随便找了一辆黄包车回了孔宅。
孔令侃因为宿醉，整个头都是晕乎乎的，一回到家就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令侃啊，你这是又是去哪里鬼混？”宋蔼龄看见一身酒气的孔令侃，皱了皱眉头。
孔令仪从楼上走下来，在楼梯上听到宋蔼龄的话，随口回了一声，“妈，你还不知道他啊？铁定是玩女人去了！”
孔令侃揉了揉眉心，坐直身子，“你关心我玩女人还倒不如关心一下自己，赶紧出去找个男人。”
“二哥，我们孔家的女人找个男人还不简单，大姐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倒是你，夜夜笙歌，就不怕会阳痿？”孔令伟说话向来直接。
“行了哈！一见面就拌嘴，你们就都少说几句吧！要是你们爸爸在这里，指不定要怎么训斥你们！”宋蔼龄看着跟前儿的几个孩子，头疼得很。别人家的孩子倒是乖巧，但是她家里的这些个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令侃，今天叫你回来，是有事情要交待你。”宋蔼龄坐到孔令侃身边，接过孔令仪端来的醒酒汤，“来，先喝了。”
孔令侃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他已经喝过了不知道多少次醒酒汤了，已经感觉不到味道了。
“过几天你张叔叔在百乐门办宴，到时候你可别迟到。还有啊，你可老实点，别到处勾三搭四的给我惹事儿！听到没有？”宋蔼龄接过已经空了的碗，叮嘱道。
孔令侃眼中闪过暗芒，“我知道了。”
“哦，对了！”宋蔼龄不知道孔令侃到底听没听进去，也没有纠结，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叫贾艳艳的女人走得很近，听妈妈一句劝，赶紧断了，别再在外面花天酒地了！找个好女孩，一辈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就好。”
“我知道了，妈。”孔令侃抿紧嘴角，眼波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听说，你最近动用了你爸的关系，特地吩咐了要特别照顾一个去了西安的女人，前天还特意用军部的特权把她召回上海了。”
孔令侃点头，不置一词。
“令侃，这个女人是……”宋蔼龄试探着问。如果孔令侃喜欢，她可以让人去调查调查，如果家世清白，到可以成为孔家的儿媳妇。
“傅舒宁的朋友，和我无关。”孔令侃语气平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