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孟梦在孟景的营帐里看到叶宽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
叶宽但笑不语。
孟景笑着看向孟梦,说:“小梦啊,叶宽头一次来军营,你带他到处走走看看。”
“哥,军营哪儿能随便走走看看啊?”孟梦搜肠刮肚,赶紧想出个名头来逃离叶宽。
“这倒也是。那你带叶宽在周边散散步,看看风景。”孟景和叶宽自小认识,彼此相熟,知根知底,若是叶宽能够成为他的妹夫,那是再好不过的。
“那什么哥,小莞现在可能还没起床,我去看看她啊!”孟梦落荒而逃。要她招待叶宽,倒不如一刀杀了她痛快。
“诶!小梦,孟梦!”孟景没能叫住她,只能看着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孟景说:“叶宽你别介意,小梦自小被宠坏了,说话做事没规没矩的!”
“你放心吧!既然我已经打算要娶她,就会包容她的一切。”叶宽很好脾气地说。
虽说他与孟景从小就认识,但是毕竟多年不见,彼此之间的疏离还是梗着。
“我自己去找她。”叶宽告别孟景,一个人到处找孟梦。
叶宽人生地不熟的,很快在军营里迷了路,没看见孟梦,却看到了站在河边吹竹笛的令莞。
叶宽踌躇了一下,才走上前去。
令莞查觉有人,停下了笛曲,看到来人,倒是有些惊讶。
“叶先生,您的动作倒是很快。”令莞有些意外,昨天才见到的人,今天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江小姐。”叶宽礼貌地笑,“如果没有速度,怎么追女孩呢?你说对吧?”
“说的也是。”令莞的目光投向江水涛涛。
“江小姐,你知道小梦在哪里吗?”
“小梦?不清楚。”令莞忍着嘴角要弯起的弧度,睁眼说瞎话。
昨天晚上孟梦特地折腾了一番,软硬兼施地让令莞答应了不许把她的任何事情告诉叶宽。
没办法,言出必践,令莞自然不能食言。
“哦?是这样啊!我刚刚听你在吹笛曲,是《阳关三叠》吧?”叶宽显然不信。更何况这个军营他并不熟悉,一时间也肯定找不到孟梦,不如在令莞这里耗一耗,说不定能够打开一点缝隙。
“叶先生好耳力!”令莞不由得赞叹一句,“叶先生对古乐也有造诣吗?”
“不敢,只是略通一二。不过,叶某倒是很少见到好古乐之人。”叶宽感到好奇,眼前这个女孩,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不像新时代女性,可是却偏偏在古艺上颇有造诣。
“令莞出身前清官宦世家,琴棋书画都是应学之物。再者,琴棋书画并非只是封建旧朝的事物,也并非不适合这个新生时代,只不过,很少人愿意去触及它们。反而西洋乐占据了人们的视野。”令莞颇有感慨。
“江小姐之言,倒是只得深思。”叶宽倒是对令莞有些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怀抱满腔热血的女性,却不想还有这等思想。
“信口胡说罢了,叶先生不必挂在心上。”
“江小姐,你我是否曾有过一面之缘?”叶宽偏头看见令莞的侧颜,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实不相瞒,令莞与叶先生昨日的确是初见。”令莞客气守礼,但印象中也的的确确是没有叶宽这号人。
“是叶某唐突了。”
“叶先生,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令莞笑了笑,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叶宽呢喃这句话,剑眉微蹙。
叶宽脑中灵光一闪,胸有成竹地笑了,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小梦。”
五分钟之后,叶宽如愿以偿地找到孟梦。
孟梦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吗?”叶宽淡笑着反问。
“没。”令莞你这个小妮子,居然敢背叛我!
“小梦,许久未见,我有许多话想与你说。”叶宽不由分说地拉着孟梦去了河边。
孟梦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温热便在手心蔓延。叶宽的掌心温厚又有着一种莫名的安抚作用让她觉得安心。
阳光照在他的轮廓上,度上金灿灿的圆弧,融化了冷硬的轮廓线,仿佛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阿波罗。
那一刻,心仿佛漏了一拍,连呼吸都不知不觉放缓了些许。
令莞一回到营地,就被孟景遣人来叫走了。
“连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令莞不会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是这样的,令莞。上面发来命令,说让你立刻返回上海。”孟景言简意赅地说。看到命令的那一刻,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也不知该怎么和令莞说,心也好像空了一块。他组织了好久的语言,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让我回上海?为什么?”令莞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刚刚到西安半个月,就要被叫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令莞,我也不希望你回去,可是上头的命令谁敢违抗?”孟景有些气急败坏,连语气都有些暴躁急切。
令莞觉得奇怪,明明是她要走,为什么孟景的反应会那么大?
孟景见令莞疑惑地看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急忙调整自己的情绪,“那个,抱歉。”此情此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
“上头说,让你务必在16日之前抵达上海。”孟景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
“16日?”令莞又错愕了一下,“今天已经是14日了!”
“我知道。”孟景情绪低迷,“今天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去火车站。”
“好。我知道了。”令莞走出孟景的营帐,有些魂不守舍。
真是奇怪!按理说,高层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她怎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让她回上海呢?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战地记者,回上海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啊!
难不成是他?
令莞的脑海里浮现出孔令侃的容貌。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
令莞自嘲一笑,从脑海里抹去这个荒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