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议完事,如往日闲聊起来。这朝中的风云变幻,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像是坊间奇事一样的谈资罢了。
“听说今日孟二小姐带九皇子去了孟府呢。周世子和孟小姐怕是要多个妹夫了。你们俩今日来了这里,他们岂不是要扑个空?”阿绯笑道。
“九皇子?郇城来得那个么?倒是生得一副好模样呢。从郇城带来的暗卫这些日子终于有动作了,潜伏了这么些年,真是不容易。小小年纪,便如此沉得住气,真是难得。听说前几日还遇到了刺客,倒不知这刺客是哪家的。”秦了欢一脸不经意的样子。
“皇子遇刺,这件事在朝廷内外都没有传出消息,倒也是个奇事儿。”周衡道。
“容家经过这二十年的经营,在平阳早已稳如泰山。就算有什么动作,对容家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孟清宁道。几个人中,就数孟清宁坐得最端庄了。
狄生对这些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她们讲。
“郇城,九皇子……说起他,我倒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一桩奇事来。”秦了欢道,“那时候,炙手可热的容贵妃还是个小小的才人,并不怎么受宠,后来她妹妹进了宫,做了宫中的舞娘,那妹妹生的真是倾国倾城,跳起舞来更是勾魂摄魄,连皇上也为她倾倒,不过这女子和宫中的琴师倾心相许,对皇上并没有半点意思。这容才人生了个儿子,是这皇宫中的第一个皇子,也渐渐母凭子贵起来,封了妃,不过当时皇帝只为那舞娘一人着迷,对这个皇长子和容妃也不甚在意。后来,在这容妃娘娘的安排下,这舞娘和皇上做了一夜夫妻,那琴师也蒙冤而死,这舞娘一时恨极了这皇帝,在皇帝的饮食里下了毒,不成想却阴差阳错的陷害到了陈贵妃身上,成了陈贵妃要毒害天子。恰逢这陈贵妃被诊出有孕在身,又是陈国公府的独女,在陈国公的翰旋下,产下龙子,并带着回到了郇城。”
阿绯道:“那这九皇子,就是陈贵妃的儿子喽。”
秦了欢摇摇头,道:“陈贵妃在怀孕期间心里倍受打击,胎儿也受到了影响。那陈贵妃的孩子在刚出世时就死了,现在的九皇子,是那舞娘将自己的孩子偷偷生下来,送给了陈贵妃。这件事,怕是连皇上和容贵妃都不知道。”秦了欢在这凤衣阁呆了几百年,见惯了人世沧桑,她讲故事的时候,眼神里的迷离与悠远,最迷人。
孟清宁道:“那个舞娘,就是现在浣音阁里的因姑姑,那个琴师,就是我舅舅。”
秦了欢点点头,有点惋惜道:“你那舅舅,当年在平阳也是个难得的俊秀的人物呢。现在这世上,再难见到那样卓尔不群的人了。”能够的秦美人称一声卓尔不群的人,该是多么的优秀美好的男子。
阿绯笑道:“看看孟小姐,就知道当年的丰公子必定不凡。难道当年秦美人还对丰公子有几分仰慕不成?”
秦了欢笑笑:“仰慕么?我曾有幸听过他的琴声,当真是世间少有,没有引为知音,倒也是一桩憾事呢。”
孟清宁想起自己的母亲,她经常提起自己的舅舅,她常常想,那个如朗月一般的男子,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周衡见孟清宁脸色有些不太好,握了她的手,道:“倒不知道这九皇子本人和陈国公府知不知情呢。”
“这九皇子回到平阳,说起来是陈贵妃的遗愿,若是陈国公那边不同意,这九皇子也难以到得了平阳吧。”孟清宁道。
秦了欢道:“这个就不知情了,那陈贵妃是老陈国公的独女,在家中是极受宠爱的,当年为了保住陈贵妃一命,陈国公府可是做了很多牺牲呢。现任的陈国公是陈贵妃一母同胞的哥哥,据说对这个妹妹也是极为疼爱的。”
“还是回去看看这个九皇子是个什么人物,”周衡握住孟清宁的手,“以后对他多加关注就是了。”
“好。”孟清宁反握住周衡的手。
说完便要告辞离去,其他人见两人无心再叙闲话,也不作挽留。
马车上,周衡握着孟清宁的手,两人安坐着,谁也不说话。
周衡打破这有些紧张的沉默,道:“阿宁,别担心。我们不会让阿妍收到伤害的。”
孟清宁道:“阿妍这个姑娘,看着性子和软,其实最倔了。从小到大,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周衡笑道:“而且呀,撞了南墙之后还要冲你笑笑说自己很好。你呀,总是操心太多了,阿妍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孟清宁道:“总是希望她能自己经历自己成长,又怕她走上歪路回不了头,或者摔得太疼。”
周衡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年纪轻轻地,怎个像个老婆婆似的。”
周衡和孟清宁离开后,秦了欢和阿绯又开始打趣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狄生。
“狄生啊,你老实告诉姐姐,我上次送给你的有着平安字样的小木牌呢?”阿绯摸摸狄生柔顺的头发,笑眯眯的,一副好姐姐的样子。那字是一种其他的语言,阿绯在书中偶然读到,在一个叫杏泽的地方,那里的人以家族为单位,每个家族掌握着一门技能,每个人外出游学时身上都要配这样一个刻着平安字样的小木牌,到各个家族去学习,学成之后小木牌上就刻上那家的家徽。那里人死之后,每个人小木牌都会被挂在一个很大杏林里。那片杏林,被当地的人视作圣地。于是外界的人就称他们那里叫杏泽。
阿绯姑娘觉得有趣,便自己做了一个送给一年四季常常外出的狄生。
我们阿绯姑娘有个小怪癖,喜欢做各种木雕小玩意,做了又不爱自己收藏,常常送这个送那个,还非叫人叫妥善收藏着,秦美人屋里已有了好多,凤衣先生房里更是不计其数。阿绯在七夕佳节随手送了狄生这块雕着平安字样的小木牌,开玩笑说叫他送给将来喜欢的人。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狄生这老实孩子一脸“我在撒谎”的表情说那木牌丢了。明眼人一看便知知道其中定有猫腻,何况看话本子无数的阿绯和谈了无数场恋爱的秦了欢。
两人虎视眈眈下,狄生果然招架不住,就要落跑,无奈早被身旁两个八卦女识破。红着脸低头道:“不过是她说这小木牌很别致,又问我重不重要,我见她两眼发光的样子就不禁给了她。”
再套问女子年龄几何,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狄生只连连说不知,最后竟不再答话。
最后狄生谈起这次带回来的钟离最新发行的话本子才把话题岔开。
见两美人抱着话本子便忘了再盘问自己,漂亮小伙子的嘴角掩不住笑意,心道:要是她们知道自己送木牌子的女子,就是她们最喜欢的话本子作者钟离,不晓得又该是一番怎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