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谦之几个箭步就来到花不语的身边,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语气温和:“有我在,不要怕,不语,告诉我你怎么了……”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嘴里一直迷迷糊糊地喊着,她不是……
她不是什么?为什么她的情绪如此失控?
“阿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和你成亲……我不能……”花不语惊慌地挣开百里谦之的禁锢,她慌乱的眼神避无可避,眼里竟是深深的恐惧。
为什么会恐惧?仿佛只要与他成了亲,她就会死了一般。
“为什么?不语,我会好好地保护着你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百里谦之依旧不甘心地道。
试图再给自己多一丝机会。
可越是如此,他的失落也越大。
“对不起,阿谦!”花不语浑身颤抖着,她的脑子里很乱。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抗拒百里谦之,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她,不能与他成亲!
“太子殿下,君临国太子与祁王已前往乾储宫,王上已经赶去迎接,特吩咐老奴来通传一声。”蛮夷王上身边的公公走了进来,见到百里谦之也并未行礼。
百里谦之深深地看了一眼花不语,终究是叹了口气。
“替她更衣,虽本太子同去乾储宫。”百里谦之站起身子,缓缓地走出了沁馨殿。
为什么要带她去?君临国太子……祁王?
她不知道百里谦之的打算,却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少顷,乾储宫。
她一身蛮夷女子的装扮,出现在即连卿与即连律的面前。
那一向水火不容的两兄弟,竟然并肩而战,此刻感情倒是好得不像话。
“蛮夷王上有所不知,这一次的确是其中有了些误会,也正因如此,父皇才派了本宫与皇弟一同前来赔罪。”即使他说得那么低声下气,可他依旧翩翩,站在那里,浑身傲气,如天神一般让人无法忽视。
即连卿。
误会?即连卿在说什么?
“不语!”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早就按耐不住的即连律急忙来到她的身旁。
即连律不是应该在边塞要地吗?如今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和即连卿一起?
也正是此时,郁青走上前了几步,盈了盈身子:“奴婢拜见太子殿下、祁王殿下。”
花不语依旧傲然而立,并未有任何行礼的打算。
可此刻,乾储宫里,还有这蛮夷的一众臣子。
更是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看这闹剧。
“起来吧。”即连卿挑了挑眉,道,没有放过花不语脸上的一丝表情。
她不是费劲了心思要助即连律大胜蛮夷吗?如今为何自己却身处蛮夷王宫?
看她一身穿着,以及那淡然的神情,似乎已经呆了有一些时日了。
花不语藏在衣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了些许,那一日,他对她的欺辱,她可还没糊涂到可以一笔勾销。
那她最珍惜的命换二夫人和花间溪的命,她自然无异议,可提出那样要求的人,竟然是他!
“怎么?太子殿下对本太子的太子妃感兴趣吗?说起来……太子妃也是君临人呢。”百里谦之轻笑一声,轻揽着花不语的腰。
百里谦之甚至能感觉到,即连卿和即连律那淬了毒的目光似乎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百里谦之这样的说辞,花不语如何还能够无动于衷?
这可是在蛮夷的众臣面前啊!百里谦之此话一出,她哪里还有悔婚的机会?
“阿谦!”花不语怒道,“你不该这样。”
她的语气里也难掩失望,似乎是真的对百里谦之不抱任何希望。
现在的她,想逃。
逃到哪里都无所谓了,只要别在这里!不要在这个让她……快要窒息的地方。
乍然一听到花不语如此亲昵地称呼百里谦之,那二人的脸色不由地又是阴沉了几分。
“本宫想来,是太子殿下误会了什么吧?”即连卿微微挑眉,阴冷地道,“前来蛮夷和亲的,并非舞宁郡主。”
百里谦之眸光一紧,让微微变了变脸色。
“来和亲的,应当是本宫的皇姐,裳扬郡主。”即连卿依旧冷淡出声。
一时之间,众臣议论纷纷。
场面嘈杂不已。
既是皇姐,为何只被封为郡主?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可这毕竟是君临国皇室的家务事,那容得他们议论分毫?
“那又如何?”只听百里谦之轻笑出声,似乎在嘲讽着即连卿,“就算她不是本太子的太子妃,良娣也非她莫属。”
是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逃开他了。
他,要将她锁在自己的身边。
即使她现在不快乐,但以后的日子还长,他难道还不能让她爱上他了?
荒唐!即连律一怒而起。
若不是被即连卿拦下,恐怕又是一场混乱。
郁青心中也是万分忐忑,如果太子与祁王今日不能将小姐和她带走,那么……她们往后要逃离这蛮夷王宫,只怕是难上加难。
可如今,小姐记忆减退,回到了除夕之前了……
“无论怎么说,不语终究是我君临的郡主,亲事尚未定下,留在蛮夷也确有不妥,本宫今日,还有一件要事,便是将她带回君临,不知……蛮夷王上可有意见?”即连卿冷笑一声,将目标转向了蛮夷王上。
蛮夷王上并未应声,那样子似乎也是默认了。
两国的礼节都是相同的,女子嫁娶,自然也总是依着规矩走。
“父王……”百里谦之微微皱眉,似乎在不满蛮夷王上的犹豫。
“谦儿,这礼不可费。”只是一句话,已经敲定了这场闹剧的告终。
花不语可以回君临。
可她也知道,她跟蛮夷的缘分,并不会因此就结束。
因为有百里谦之在,因为有她这一身蛊毒在。
终究有些事情,是要摊开来说的。
“阿谦,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和你谈谈。”花不语站在百里谦之的面前,声音很小。
百里谦之抿了抿唇,微微点头,随着花不语一同走了出去。
没有跟任何人告知,却也没有人敢阻拦。
“为什么给我下蛊?”这是花不语想问的第一个问题。
自从,她从郁青口中得知,她被百里谦之下了这样的一个蛊毒时,她心中有恨。
只是他真的对她太好了,让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啊!
“我想让你忘了你以前的记忆,专心陪在我的身边。”百里谦之坦然地答。
他早就知道,她会知道他下蛊的事情,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阿谦,你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吗?”花不语轻笑,眼神飘忽,“那一日我并不是想缠上你的。”
她会忘了她以前的事情,却为何独独没有忘记与百里谦之相处的事情?
这一切,也是因为百里谦之的那一句解答,她有了答案。
纵使时间过去,她也不会真的如同一个新生儿一般,因为他百里谦之不忍心。
是他的心软,是他的自私,让她……还能记得与他相处的点滴。
“我知道。”那一日,她的身子已经开始有异样了,他感觉得到。
若不是郁青告诉他,她服用了血凝丸,或许,她今日就不会这么安然地站在他面前了。
“不错,我的目的在那个解药上。”她凝着他,认真地道,“可我从未想过,要留在你身边。”
她如今武功尽失,自是无处可去,除了这蛮夷王宫,她能去哪?
她不知道。
是以,她安然住下,仗着他对她的宠爱,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
直到那一日,蛮夷王上告诉了她,那一个故事。
她明白,和亲,不过是一个幌子。
一切,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感情的事,不都是这样吗?
“他如今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那你自己来换,不好吗?”百里谦之苦笑,心里的苦涩不断蔓延。
拿她换?花不语从来就不是以为愿意为了别人舍弃自己的人。
“不可能。”这是她的答案。
他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连自己……也被他算计了去。
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
她失踪月余,他与即连卿如今才来寻。
所幸是她遇到了百里谦之,可若是没有遇到呢?
那一个武功尽失的她,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只是现在,花不语最想做的,就是逃离他身边。
百里谦之的身边。
她陪不了他。
“你该知道的,那一日我与蛮夷王上所说的,句句属实。”花不语冷笑,将自己伪装,是她的拿手戏。
无心无爱的花不语,何时也开始顾忌起别人的心情了呢?这可不是一个好开始……
“花不语!”百里谦之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你要离开蛮夷,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体会怎样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的痛苦,将是无尽的。
只是,她不会留下来了。
这一次,绝不会。
“你会找到更好的人,比我更适合你。”花不语道,“阿谦,我并不怪你给我下蛊,或许这本身就是我的劫难,需要我自己去渡。”
她不怪百里谦之的自私。
从她知道那个故事之后,就已经不怪了。
对他的亲近,也从来不是假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
“阿谦,很感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花不语垂下头,“可我不能陪你了。”
或许还会回蛮夷,却不再是以蛮夷太子妃的身份或是……良娣。
绝不会是他百里谦之的妻子。
花不语的一生,该是无所束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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