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饭时候,简绯人将碗还回去,便都向着原来的院落走去。
刚一进院门,便见好一群闹闹嚷嚷的人在那里叽叽喳喳个不停。
“劳烦问一声,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苏卿拉住一旁的一个女生问道。
“你们不知道么?早上西陵是自己来的国监,竟没人去知会陛下,中午的时候陛下知道了,叫皇领人来管带管带那呢!”那生说的眉飞色舞。
“来管带,却同我们有什么关系?”简绯在一旁奇道。
“皇叫了兵部直隶的御射专科那边的人来,把原定于下月初八的射御初赛提前到了今日下午,叫所有的国监的生也都去看。”女孩的眼睛不由亮晶晶起来。
“原来如此……”灵越公主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皇兄也真会回讨巧,昨儿个国监的折刚递进宫去,说是射御大赛准备停当了,他今日就趁了这东风!”
“想必恰恰迎合了陛下的意思,也未可知。”苏卿笑道,“看他们一个个连骑装都换上了,我们是不是也得派人回府去取?”
灵越公主笑了笑道:“你们就不用派人去了,绯绯你也不必吩咐,只叫那几个姨娘生的派人去,你们却听我安排!”
说罢,便拉住了一个扫地的,随意地吩咐了几句。
那人屈膝行礼告退,俨然是宫里出来的。
也是,一国公主上,哪能真的没个伺候传话的?
却说东林一向是重武的,定国不过代,还是先祖武功光照的时候。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国内康泰,日渐富足,便在这一朝兴起了以安邦的思潮,并迅速成为了朝野改革的主流。
因此简绯这一代习武之人锐减,富家公小姐的骑射之术早已不兴,但射御大会却从东林开国至今一直沿袭,无法取缔。
于是如今的射御大会除了选拔人才,众人更看重的是各家公小姐在射御大赛上展示了什么,身姿又是多么潇洒。
这样看来,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一个好端端的射御大赛,已经变成了一个展示与庆典为主的宣扬东林人才的仪式,也难怪要在西陵面前现一现。
简绯看了看院中身姿婀娜的女生,又看了看故作风流的公哥们,只觉得一群人羸弱不堪,骑装上面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图案晃花了眼,没一点精干的。
不由得想起那日关北烈带她去千金坊,那飞檐走壁的功夫可堪卓绝,点地便起之术炉火纯青,她哭泣时依靠的胸膛紧致有力,也难怪风姿难掩。
而关北烈,也不过双十年纪。
简绯皱皱眉头,觉得东林如今一年不如一年,只关北烈一个人,在东林京城里只怕都找不到与之匹敌者。
……或许,自己该说出去?
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也不过是闪过而已。
镇国侯何等精明,对关北烈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若当真傻呵呵地说出去,只怕无人听信,反被将一军。
简绯甩了甩脑袋,同苏卿和灵越公主继续闲聊着什么,心中不由自嘲——不过是一个小女,自己又能翻什么花样来呢……
不远处,一个穿着宝蓝色骑装的小公小跑过来,笑道:“大家都换了衣服了,你们怎么还不急?”
简绯她们转头去看,原来是元霄睁着大眼睛望过来,不由笑着应了几句。
不多时,有武装的先生过来,扬声道:“烦请各位列队站好,随后便一同去演练场!”
那先生走进来,恰恰站在门边的简绯几人面前,院里的生们听了便都列了队站好,简绯几个便正好做了第一排。
“公主,你们几个怎么还没有换装?这初赛可是人人参加的……”骑射的先生是个从前线负伤退下来的大胡,此时轻声细语地生怕唐突了小姐们,倒有些可爱。
“劳先生费心了,我们午饭时不在院里,也是刚刚知道,派人去取了。”李灵越虽然性情直率,但毕竟是天家贵胄,待人接物自是沉稳。
那先生本是习武之人,倒也不计较,点点头便罢了。
人都站好了,点了点人数,便都向演练场去。
毕竟是国监,演练场设的大,诸生站在一边的空地上,虽说不许喧哗,但这等盛事,少年少女们怎会安安静静?
大胡先生领他们到了地方便自己坐到教习的座位上去,生们这边的窃窃私语便也放大了许多。
“那是射御专科的人来了!”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嚷嚷了一声,这边的生都沸腾起来。
简绯看时,便见一队人高马大的青年男,都是双十上下的年纪,右衽锦绣纹云海阔天晴绛红色收腰剑袖长袍,墨色镶玉的腰带,头上是绯色的八宝攒心镶玉束发。
这一队男,无不颀长挺拔,身姿矫健,绛红的武装沉稳热烈,勾得这边的小姑娘们脸红不已,小公们热血沸腾。
简绯一眼就望见了自家哥哥和那两个好友,笑着摇了摇手。
唐简墨不由分说回头一笑,苏岱懒洋洋地撩了撩眼角,林乔点头致意。
这边人堆里便又吱吱哇哇起来。
“哎呀,是我眼花还是怎的?镇国侯府的公今日怎的格外抢眼!”某小姐惊叫。
“司南伯爵家的少爷刚刚也侧了侧脑袋呢……”
“忠武侯家的林乔公也向这边笑……”
“是啊,今日不是他们的妹妹在么……”
“我哥哥也在里面,怎的不见他招一招手?可见是有原因……”
“人家好姐姐好妹妹地都站在前面,把我们这些可怜挨耳刮的挤到后面来,你哥哥看得着么。”
“唐姐姐白妹妹都在后面,还有谁是人家的好姐姐妹妹?”
“你这没城府的,你当人人都如我们这般老实?人家心可多着呢……可小声点,当心有的人又叫公主来当打手。”
前面的几句花痴的感叹忽略不计,后面的嚼舌根的话,可是句句带刺了。
李灵越先是因为苏岱骚包的动作僵硬了身,待回过神来恰好听到什么当打手的话,不由气的发抖。
简绯拍了拍灵越的手,见苏卿也气得不行,便性扬声道:“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在这里乱嚼舌根!区区无女儿,敢编排起我堂堂东林的灵越公主来!”
简绯的声音清冷而威严,最后的一个音直直地升上去,干干脆脆地高亢而不显尖锐,竟有几分霸气。
她的声音并不小,也因此引来台上几个先生的远望,唐简墨几个也不由回头看了看,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队伍里显而易见地静了静。
简绯这才回过头来,远山眉微微扬起,黑的摄心的眼眸寒浸浸地透着冷光,红唇勾出一个讥讽的笑:“是谁说的那话,站出来!”
目光凌厉如剑,所触之人莫不退避,队伍不知不觉分开,一个穿着枚红色蝶穿金收领剑袖骑装的女,便惶惶然暴露在简绯的逼视下。
“又是你?!”简绯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居然又是你……”
这女正是早上被灵越公主扇了巴掌的淮南侯府小姐。
“是我怎么样!你们心思多,见我们揭穿了就不乐意了!爷们见你们娇娇悄悄的不当回事,我们可不会被你那假模假式的骗过去!”那小姐的妆容因愤懑而有些扭曲。
“我们假模假式?你说的是谁?”简绯微笑道,“你说的是谁?”
“梁妹妹快别说了。”一旁唐月昭拉了拉那小姐的袖,温声软语,“我这妹妹最是心直口快脾气暴,别因为一口气出了什么事端。”
这话看似是个打圆场的,却暗示了简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脾气暴躁对人无礼,不可谓不精明。
“多谢姐姐替妹妹着想,但是今日若是就这么放过去,以后只怕夜长梦多。”简绯笑的仪态万千,“而且妹妹一向不知脾气暴为何物,姐姐莫急。”
又转向脸色苍白绯红交替的淮南侯府小姐,笑道:“这位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也不知姐姐是从哪里得的消息说我假模假式绣花枕头了?
“但妹妹毕竟是镇国侯府的嫡小姐,梁姐姐莫说妹妹在这里特特地用身份说事儿,镇国侯府的面里,多少也有妹妹几分,姐姐这么说,可不是由不得妹妹来与姐姐辩上一辩?”
梁家小姐脸色白了白,然后明白过来,面前淡笑着的少女已经把自己逼近了角落,这回由不得自己做选择了。
于是性咬了咬牙,道:“今日事巧了,不如我们骑射大赛上一决高下!”
简绯扬眉笑了笑,一脸戏谑:“姐姐确定?姐姐一向重女工诗书,骑射想必经不过考究,莫怪妹妹托大,单凭姐姐的骑射,必是不够看的。”
梁家小姐气的嘴都白了,眼睁睁看着简绯笑意不减一脸明媚。
“不如今日让几位先生做个见证,除却御射专科的师兄们,我唐简绯若是进了国监的前十,梁姐姐便径自到我镇国侯府来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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