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绯倒吸一口冷气。
那东西怎么就会从窗外面扑进来,直直地栽进自己的床里?
黑乎乎的一个影,如利剑一般蹿进来,是暗器?
这时,床里面忽然传来一声细细小小的鸣叫,尖尖的声音,仿佛用叶片吹出的集句,清清亮亮,又好似婴孩降生时的第一声呜咽,带着懵懵懂懂的疑惑。
简绯把头伸出窗外张望了半晌,尽全力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这才蹑手蹑脚走到床边,猛地一掀!
“啊!”简绯短促而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快速绕回床后关上窗,这才又回到床上来。
床上用一个包袱包着一只小花猫,毛茸茸的,黄黑白色交杂着,眼睛明亮而澄澈,正张着嘴呜呜咽咽断断续续地叫着。
简绯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轻轻地抱起来,发现这小猫好像出生没多久的样,心中喜悦,却又有些疑惑。
——是谁把小猫扔进来的?
手下包小猫的包袱外衬触手光滑,简绯细细看去,发现竟是深黑色的锦缎,上面用金丝绣着万字符。
关北烈?!
简绯一个头两个大,这要是一只普通的猫她还能养,要是关北烈送的,那就有些不清不楚的。
把猫放好,简绯拍了拍小猫的头,暗叹与此萌物无缘,然而那猫似乎知道简绯要弃它于不顾,竟又可怜巴巴地低叫了几声,暗夜里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好不动人。
简绯撅着嘴又把猫抱了起来,正欲摸两下顺顺毛,忽从包袱里掉出一张纸来。
“致包小妹:
今日之事,在下难辞其咎,特送礼物表示歉意,万望接受!
另,此物珍贵,万望善待,亲自养之!切记!切记!
又另,此信看罢立即损毁,勿生变故!
西来客“
简绯看完信,淡定地拿了烛台点了信仍旧从床后扔到窗外去,又淡淡地放下烛台,爬到床上。
“嗷呜……”小猫没了纸的膈应,七爪八爪爬到简绯身上窝着。
“从关北烈那里来的吧?”简绯忽然对猫轻声说道,“关北烈真是随便!大晚上的跑到我院里来,谨慎又谨慎,我很没脑么?”
“嗷呜……”
“他就是喜欢作弄人!我很像包么?你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只猫?很特别?”简绯越说越上口,也无谓语序,想什么说什么。
“嗷呜……”大眼睛有点受伤地看着简绯。
“别装可怜!养着你就是了!”简绯故意嚣张跋扈地道,“从今以后,不要理关北烈,你就是我的猫!”
“……”
“怎么不乐意?”简绯看似恶狠狠地戳着小猫的脑袋,“你以后就叫小夜吧!听见了么,小夜?”
“嗷呜……”猫被戳着脑袋屈服于淫威,不乐意地叫了一声。
……
一人一猫玩到半夜,碧螺起夜听见有响动,问了一声,简绯吓得乖乖躺好,便也顺势睡了。碧螺只当是简绯说梦话,也并没有细看。
直到天明,丫头们进来服侍简绯起床,朱玉才惊呼一声:“小姐,你的床里面,怎么有只猫?”
简绯早已将包袱与手帕藏在一处,便也不怎么心虚地道:“唔,昨夜里跑进来的,许是出生没多久母亲便被狗赶了别处去,我便做做好事,养了它罢。”
“难怪昨夜听小姐说话,我只当是自己睡糊涂了,原来是在逗猫!”碧螺在一旁笑着打趣。
几人说说笑笑,手里却快活,庄嬷嬷进来时简绯已经收拾齐整了,几人说了猫的事,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庄嬷嬷抱着小夜递给小丫头叫找些吃食去,自己给简绯挑了衣裳,道:“昨儿夜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小姐今日言行可是要留意,去了夫人那边,多逗逗乐,赵氏若来了,便不要做声了。”
简绯一一应着,心中感动,庄嬷嬷说的句句在理,竟是半分挑剔不得。
于是笑道:“嬷嬷放心,绯儿知道怎么做。父亲昨夜我看着是往福景园那边去了,想必母亲也不至于难受。”
庄嬷嬷愣了愣,眼睛有些红,道:“小姐说的什么话,夫人自然是……”
“嬷嬷,”简绯笑着打断,“嬷嬷是同母亲来的,原便是母亲的人,我不过念叨一句,嬷嬷听了,也放心不是?”
“哎……”庄嬷嬷一时竟没料到简绯会替她考虑如此细致,颤声应了,匆匆地背过去拭泪。
简绯笑了笑,也不去打断她,在镜前照了照。
庄嬷嬷挑的是浅粉色的襦裙,紫烟般的裙摆飘飘摇摇,不显得过于夸张喜庆,也不显得素冷清。穿在身上,恰到好处地显出小女儿的娇态,纯真可爱。
“嬷嬷,小夜你可仔细看着,别叫它跑出院去!”简绯笑着,带了朱玉碧螺向前院走去。
“碧螺,可知道昨夜到底是怎么生的事?”简绯一面走,一面低声问碧螺。
“回小姐的话……”碧螺紧赶两步,凑到简绯耳边,“昨日下午表小姐端去的点心有问题!”
“白可珠?!”简绯诧异不已,赵氏做如此腌臜事还要拖女儿下水!
“是,”碧螺又四下看了看,“那点心里下了东西,单吃是不会有事的。赵夫人晚上买通了厨房,特特地使唤人打翻的汤水,又使人绊着小厨房。
“她以为侯爷饿了便吃了点心,自己又送去一碗汤,里面下了些不明不白的。侯爷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一闻就闻出不对,当下就把她揪到书房外面,一个巴掌从台阶上搧到院里。“
“……难为她打点的齐全!”简绯冷笑数声,心中盘算,这么一来,侯府又要走些人了。
到了福景园,简绯直直向屋内走去。
一进屋,便见唐原骥正和王氏说着什么,王氏面色红润,微笑点头。
如此,是没事了……
简绯松了口气,心中对王氏有些同情。
好好的清白闺女给别人做续弦,一进门就成了几个孩的母亲,若父亲当真因母亲而无视她,她也未免可怜。
“父亲,母亲!”简绯笑着跑过去请安,眼神明亮,笑容纯真,俏皮话不断,唐原骥和王氏笑得欢畅,又都有些心酸。
这孩才多大,竟心细如此……
不多时,陈姨娘带着唐月昭唐月芙到了,唐简墨到了,请了晨安,便都站的站坐的坐,定在那里。
大家心里都清楚,昨夜的事,要交待明白。
不多时,门外小丫头弱弱地声音传过来:“表小姐来了……赵,赵夫人来了。”
简绯眯眼看去,白可珠和赵氏今日出奇的一致,穿着白色的素服,头上并无钗环,衣裳并无花色,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向屋内走来。
“见过侯爷,夫人……”赵氏再不敢攀亲,规规矩矩地行礼,白可珠脸色苍白,木呆呆地跟着礼了一礼。
“……”唐原骥喝着茶,并不答话。
气氛渐渐胶着,白可珠母女二人的腿弯在那里,僵住。
王氏和陈氏垂着眼帘都装不知道,简绯他们小辈的也做不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乖乖的。
“侯爷……”白可珠身本就瘦些,坚持不住,又唤了一声。
“珠儿起去,站到一边,你年纪小,我姑且不问你。”唐原骥显示了充分的大和大气,低声吩咐道。
白可珠依言站到一旁。
留下赵氏一人站在屋中央,那原本妖冶美艳的脸不施粉黛,如今早已变得煞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眼下青影分外明显。
她萧萧地站在那里,似乎一舟花船经了一夜风雨化为破橹,似乎那墙头伸出的一支杏,被无意采摘的人挥剑斩去。
白可珠站在旁边,离得那么近,却从未想过要去扶一扶她,少女憔悴得惹人怜爱,眼观鼻鼻观心,仿若站在那里的不是自己的母亲。
唐原骥忽然声若洪钟地道:“赵氏!本侯不愿与一个妇道人家有过多的纠缠,你可知道!”
“知道……我愿离开侯府,从此不再踏入侯府半步!不再见侯爷一次!”赵氏惶惶然瘫坐于地,顾不得眼泪立刻改为跪下,“只求侯爷……只求侯爷和夫人发发慈悲……”
“你好不要脸!”唐原骥再大也无法容忍,一个茶杯摔在地上。
赵氏躲也不躲,反而向前跪行了几步,茶杯的碎片扎进膝盖里。
她膝下流血却浑然不知,哭哭啼啼地道:“只愿……只愿侯爷和夫人发发慈悲,收留珠儿在国监念书……不要让她再回到南边去……她爷爷不是人啊……”
最后一句话仿若杜鹃啼血,尖厉厉地直戳上去,好似要变成一把利剑,去将那想要阻碍自己女儿前行的枷锁刺穿。
简绯心头莫名酸楚,蓦然抬头对上白可珠寒浸浸的眼睛。
简绯看的很清楚,白可珠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那笑,泛着再难遮掩的怨恨与最恶毒的诅咒,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与罔顾一切的疯狂,泠泠然若岩窟深处的千年寒冰。
白可珠一笑若疯魇,霎时便散去,眼神化为空洞与悲凉,与之前别无两样。
一股寒意,从简绯的脚板心激灵灵蹿到头顶。
她觉得,白可珠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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