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季桐一直隐瞒着自己家里的情况,尤其是关于父母工作方面,就连公司领导也不知道,因为季桐在员工情况登记表上,写着父母都是自由职业,所以大家都以为季桐的父母是做些小生意的,或是下岗工人之类的。
这一次如果不是季桐伤得这么重,他的父母也是不会出现在众人眼光中的,事端起因竟然又是何裴,其实事情真的只是赶巧了而已,说到底还是司彤惹出来的麻烦,而季桐为了何裴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拓展的那天下午有个项目最简单,却也是何裴最不愿意完成的,就是长绳接力跳,和上学比赛时的项目类似,也正是因为在学校比赛时曾出现过严重的摔伤事故,所以何裴是心有余悸,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办法忘掉那一幕。
比赛规则很简单,两个人一组做跳跃,看哪一组完成的次数多就算获胜,其实是很简单的,何裴因为恐惧感所以各个方面的动作都是变形的,但又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了队友,可是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甩向自己方向的粗麻绳,一下子被绳子卷到了手臂,但是摇绳的人却来不及停下动作,巨大的力量将何裴整个人甩了出去,在落地的时候何裴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原来是季桐坐了人肉气垫。这一次季桐虽然伤得并不严重,但是后背和手臂也划伤了好几处,而何裴却是毫发无损。
当时的情形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因为何裴的尖叫声几乎是响彻了山谷,外伤不严重可是心里的伤似乎又加重了一个程度。也正因如此,第二天本来还有半天的野外求生训练,何裴和季桐就没有参加,而是留在了基地的酒店里等他们完成之后一同返回市区。
回到市区的当天晚上本来是季桐父母准备去看他,可是被他阻止了,当时他的父母一起来b市参加重要会议,第二天就要返回国外,所以这次很好的机会就只能错过了,因为季桐回家之后状态很糟糕,浑身是伤的样子怎么能让父母看到,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顿数落,说不定还要带他回去,所以他只能阻拦他们来看望自己,即使他知道这样做其实很不应该。
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因为这次不仅是一场风头事件,还是一场流血事件。司彤本来是打算叫上几个姐妹一起去酒吧小聚一下,何裴并不同意,可是其他人却欣然接受,最后何裴只能勉强答应,硬着头皮走进了那里,各种不适感扑面而来。
其他人倒是十分自在,何裴只是一个人自己拼命地喝柠檬水,直接导致了走肾的效果,但就是这几杯柠檬水惹出了事端。
这里的洗手间灯光昏暗而且位置也很偏僻,空间又狭小,何裴看到门口有人也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排队等着的人,自己又没戴眼镜看不清对方的脸,走出来的时候就被这个人一把按在了墙上,这是何裴才看清这是一个男人,而且明显是醉酒的状态,她想掏出手机打电话求救,可是才拨到一半就被那人用手打掉了。
而外边的那些同学已经一个个进入了半迷离的状态,全都进入到了舞池里,正玩得起劲,哪里还顾得上去找半天都没有回来的何裴。
季桐的出现是一场及时雨,他也是那天正好和同学来消遣一下,本来马上就要走了,恰好就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于是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那个撒酒疯的人被季桐打得鼻青脸肿不说,可是他身上还带着管制刀具,把季桐的左手刺了一刀又深又长的伤口,灰白色的地面上顿时鲜艳夺目,看得人一阵胆寒。
何裴也被吓傻了,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而且知道一群人都被带进派出所里,才稍稍定下了神,季桐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何裴的心里也是非常惦记,自己怎么就成了到处惹事的人了呢。
何裴赶到医院的时候,季桐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了,他倒是一脸镇定的样子,虽然伤得重,但是他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因此而心情不好。何裴看到他被包扎的厚厚的手臂,不由得又回想起当时的血色,眼泪也不自主地流了下来。
“没那么严重,我又没死,你就不要哭这么伤心了吧,好不好?”季桐先开口,“坐下来说。”他又伸手指了指床边的位置。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大夫怎么说,我看那伤口又深又长的,会不会对以后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何裴心里很焦急,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赎今天犯下的罪过呢。
“嘿,不会的,距离神经还有那么几毫米,没事儿,休息一阵儿就好了,但是暂时需要人照顾一下。”季桐说得云淡风轻,脸上还挂着微笑。
“那,需要我来照顾你吗?”何裴话一出口就很想打自己的耳光,这不是彻彻底底的废话吗,人家因为你受了伤,你还想甩手就不管了吗。
“不用不用了,我妈妈可能要过来看我,估计看我这样肯定是暂时不会回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肯定有人能照顾好我的。”季桐伸出手轻轻划过何裴乌黑的秀发,很柔顺很柔软,触感很好。
在医院观察了三天,何裴陪着季桐一起回了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就让他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何裴本来还打算赶紧去做午饭,却被季桐一把拉住了。季桐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告诉她自己的妈妈晚上就会过来。
何裴并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异样,“那不是挺好的吗?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妈妈估计不会喜欢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季桐有些无奈。
“她喜不喜欢我有那么要紧吗,她来了我就走,这不就好了吗。”何裴说,“这样还不行,你要是还不放心,那我现在就走,不管你了。”
“怎么不要紧,她要是不喜欢你,可,可有你麻烦的了。”后边的一句话因为降低了音量,所以何裴没有听清楚,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又犯了,所以也并没有在意。
季桐的母亲比预想的时间要来得早很多,当时季桐正在午睡,何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削水果,和季桐母亲一起进门的还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看上去像是个管家的模样。
“您好,您是季桐的妈妈吧,您请坐,我去叫季桐。”何裴刚想转身进屋,又被那个男子拦住了。
“你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请离开这里,而且以后也不用再来照顾他,我会找人照顾他的,请吧。”季桐的母亲指了指门的方向,何裴看这架势,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先别说什么了,于是她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强压住内心的诸多好奇心和想要辩解的词语,就这样离开了他的家。
回家之后何裴仔细的回想着那个女人的样子,眉宇间有种掌控欲显现,眼睛大而且流露出很令人恐惧的光芒,烫着大卷的头发却依然梳理得丝毫不凌乱,只是却仍然掩饰不住渐渐走样的曲线,出于对长辈的尊敬以及她特殊的身份,何裴根本不可能和她有什么言语上的冲突,自己这样走掉虽然是灰溜溜的,但总归是没有惹到什么麻烦。
就算是自己还得她儿子受了伤,可是毕竟才是第一次见面,不能就这样不讲情面吧,何裴甚至认为,这样做其实是很幼稚的行为。她看上去是和慈祥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一位长者,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看不起这个世界的感觉,对别人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何裴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差点被咬死。
之后几天在班上何裴也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总是预感着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乔希也在劝她不要胡思乱想,毕竟现在已经接近年底了,怎么也得到撑到春节之后,等年终奖发下来就什么也不怕了,何裴就笑着打趣,说现在走她也什么都不怕呀,乔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这一年怎么也是辛辛苦苦的,这份钱也是应得的啊,干什么给单位省钱呢,脑子进水啦之类的,何裴却始终是心思很重,感觉一下子就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包围了,这种感觉很难受。
终于有一天乔希探听到了一些关于季桐父母的信息,讲给何裴听,何裴也一下子明白了,近来这种全身不自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在她得知了她的身份以及季桐父亲的身份之后就明白,真相远远不是自己看到的和感觉出来的那么简单那么梦幻,以为不过是家长护犊子的表现,不过是母亲过分宠爱儿子的表现,其实都错了,说句不好听的,这其实是一种权力或是所拥有的东西被人侵犯和糟践之后的愤怒,何裴惹不起他们。
季桐的父母都是政界的资深人士,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何裴的心里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总是觉得季桐似乎一下子就离自己很远了,好像之前的那种相处都变得很不真实了。
这一段时间季桐一个信息也没有发给她,而她自己在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也不愿意再去招惹他了,本来还想表示一下关心,慰问慰问,可是又怕他的手机被没收着,所以也没有主动给他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