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的锅碗瓢盆被沈阿英交给圆圆洗。
趁着陆轻岚回房间换鞋换衣裳,沈阿英把她弟拉到用作杂物房的空房间内,道:“你跟陆轻岚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和离了?又欢喜你了?”
沈行之不愿意深入讨论这个话题,只说道:“我依然称呼她陆姑娘。”
“这怎么行!”沈阿英急了,“你得顺着她,跟她好!得让她生下你的儿子,她才不会跟你闹和离!我看她还是欢喜你的,你且与她服个软,讲几句好话哄她,她就会很愿意跟你生儿子了!”
“姐,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沈行之不悦,“阿笨还小,家里又这样,穷得连张多余的凳子椅子都没有,得站着吃饭。你认为我们养得起孩子?”
“陆家会帮你养,他们的女儿住在沈家,吃不好,他们巴巴地把米粮挑上山给我们……”
“别说了,我不会跟陆姑娘生孩子。”
沈行之打断沈阿英的话:“陆姑娘欢喜我是陆姑娘自己的事。我容貌有损,不得入朝为官,一只眼睛也瞎了,还没有秀才功名,不可能和陆姑娘过一辈子。”
“可是……”
“姐姐,没有可是。”沈行之道,“跟陆姑娘生孩子这样的话,莫要再提起了。你当陆家人的眼睛里看得见咱们?他们借了米借了粮,还的时候要带着利息一并还回去!还有,他们要求你尽早改嫁,我没应。”
他姐姐比他早十一年出生,今年二十八岁,将就一下,也有人肯娶她过门。
要是带着圆圆一起改嫁,愿意要的婆家就不多了。
沈阿英也想改嫁,她看得上的不要她,要她的她看不上。
否则,沈阿英也不至于在弟弟家住了三四年。
看到沈阿英变了脸色,沈行之欲走,衣袖又被沈阿英扯住了。
“二弟呀,你也晓得你不好,真让陆轻岚和离,你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媳妇吗?”沈阿英哀哀戚戚,边抹眼泪边念叨,“咱沈家破落了,都是因为你娶了这丧门星!她祸害了咱爹和大弟,哪来的脸跟你和离!她要是有这胆子,别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她!”
“你!……”沈行之瞪圆了眼。
他没想到沈阿英竟然将陆轻岚骂作丧门星,陆轻岚要真是丧门星,陆家怎能过上好日子?
“陆家人都邪门!”
沈阿英自小在桃溪庄长大,纵使嫁出去好几年,对陆家的了解也不比沈行之少。
她举例:“陆轻岚她爹娘都是有兄弟姐妹的,你看看陆家,看看陆高山和龙氏的兄弟姐妹现在过得怎样,就知道陆家偷了别人的财气运气!”
“啪——”
沈阿英拉住沈行之的手被甩开了,摔在墙上发出声响。
沈阿英愣住了。
“姐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沈行之看她的眼神蕴着失望,“陆家是过得好,你听说过陆家偷了抢了兄弟姐妹的东西?没听说过就不要乱说话,陆家讨厌我们沈家二房,随时都可以把陆姑娘接回去过活,你吃他们的米也会被立刻讨回去。”
旁人可以说陆轻岚和陆家,沈家不可以。
因为陆家借了沈家米粮渡过难关,因为陆轻岚请求爹娘借米粮给沈家渡过难关。
肯借粮,还借了不少,这是雪中送炭,天大的恩情。
沈行之担心沈阿英听不懂自己的话,以后犯了错误才晓得改,便将道理细细地掰碎了讲给她听。
陆轻岚的耳力尚未好到可以听见姐弟俩的话,换好衣服换好鞋子,带上荷包银两,还从陪嫁的柜子里翻出一把油纸伞,让沈行之快点。
阿宝也去,早已做好了准备,现在正帮圆圆把锅碗瓢盆洗干净。
陆轻岚看出圆圆想去镇上却不敢提要求,摸摸她的头。
“圆圆有想要的东西吗?小舅妈看到了,买下带回来送你。”
“没、没有。”
小姑娘摇头说道。
她怎么敢跟小舅妈要东西。
娘说小舅妈比野狗还凶,不能惹。
“那我挑件礼物送你。”陆轻岚瞅了一眼圆圆绑头发的头绳,用的久了,头绳早已褪了颜色,变得陈旧。
“我不要,小舅妈不用给我带礼物。”圆圆说,“小舅妈给了我糖吃。”
“是我送你,我要送你,你收了之后随便怎么处置。”陆轻岚由不得她拒绝,“要是不喜欢我的礼物,丢进灶火里烧掉,那也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
话是这样说的,可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礼物被收礼的人轻慢对待。
陆轻岚又问了阿笨,阿笨同样说不要。
不过,当陆轻岚坚持要送,阿笨很快改口,说要一截皮筋做弹弓。
完整的弹弓比皮筋贵,大山里不缺木头,买了皮筋绑在弹弓架子上可以省弹弓架子的钱。
陆轻岚笑眯眯地应了,掐掐阿笨的脸蛋:“你想要弹弓,跟你小叔叔说,他准会给你弄个弹弓,不需要你给他皮筋。”
打猎用的是弓箭,弓弦有弹性,弹弓的弦和弓的弦是同一样材料做的,区别只在弓弦比弹弓弦结实耐用质量好。
阿笨扭了扭脸,没能把脸从陆轻岚手里拯救出来。
他害羞,向后躲:“小婶婶别捏我脸,我想自己做弹弓,不想给小叔叔添麻烦。”
陆轻岚哈哈笑。
这孩子跟沈行之不愧是叔侄,被她调|戏的反应都那么可爱。
盘算好家里要买的东西,陆轻岚牵着阿宝的手,与沈行之一同下山。
在半山腰,即通往菜园子和桃溪庄的岔路口,三人遇到一个熟人,即那个不知是翠兰还是红纱的年轻媳妇。
“大小姐拿着油纸伞,这是出远门?”女人仿佛不晓得自己很讨人嫌,笑嘻嘻地站在路中间搭讪,“听说大小姐让阿爹阿哥们往瞎子家送米送谷子,还送了一口大缸,看来是想跟瞎子过日子。我很好奇,你怎么不跟瞎子闹和离呢?”
“夫君对我好呀!”陆轻岚表面笑嘻嘻,内心mmp,“我夫君不像你夫君,成天往别的女人那里去,就差住在别的女人家。”
“你乱讲!瞧你们俩站得这么远,哪里像夫妻?”女人眼睛毒,瞧出陆轻岚与沈行之的关系不是那么好,故意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大小姐胖得像只猪,瞎子是读书人,讲究,怕是没胃口在你身上耕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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