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龙春华肯放过自己,陆轻岚婉言拒绝留下吃午饭的热情,步履轻快地回到沈家。
刚才她和沈二一起下山,她回娘家,沈二去了陈四叔公家说买地的事儿。
“成了没有?陈四叔公怎么说?开价多少?”
“说成了,陈四叔公不会坑乡里乡亲。”
沈行之说了个数字。
他不只谈成挖鱼塘的地,还把两块水田一块旱地谈妥了。
到时拿钱给陈四叔公,写好田地买卖的文书,请村长见证并将这次交易记录下来备案即可。
“陈四叔公也愿意给卖谷种给我。”沈行之道,“他跟我说,我是猎户,不怎么懂选种育秧,他一并做了,到时去他家取秧苗。”
“是吗?他这么好?”陆轻岚印象里的陈四叔公没这么大方善良,“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事情了?”
“他家小孙儿想认字念书,买书太贵,让我把《千字文》默出来给他,文房四宝不用我准备。”
从前沈行之在学堂上课,先生们时常夸赞他。
默写《千字文》,于他而言相当容易。
陆轻岚恍然:“这倒是说得清,大家谁也没吃亏。”
问他一本《千字文》多少钱,他要不要给《千字文》添加注释。
沈行之用过的书和文具全都卖掉了,他爹给他买的《千字文》没有注释,书铺里大多数的《千字文》都不会有注释。
不过,沈行之给自己的《千字文》添了一部分注释,像《三字经》、《百家姓》这两本蒙童识字教材也有注释。
他窘迫得要卖书那会,所有的书都被隔壁村的一个地主包圆,写了字的纸和文具等也是那个地主买走,给的价格比在书铺买新的略高一些。
时下的书香人家会特意在书上添注释,一代代人对注释进行补充完善,自己刊刻了这些有注释的书自己用,一般不外传。
是以沈行之的书能卖高价。
就跟几百年后高考状元的复习资料常常会有人出高价买一样。
陆轻岚听沈行之解释了蒙童教材的现状,问他:“你给陈四叔公家默写的《千字文》要添上注释吗?”
沈行之点头:“陈四叔公是好人。”
陆轻岚有了主意:“其实你可以把你注释的《千字文》刊刻出来卖给别人换钱,有远见有余钱的人家都乐意读书,他们舍得花钱买注释版《千字文》。当前,这么做的前提是,你的注释不能敷衍了事,得足够优秀。”
要是有个秀才功名,沈行之注释的《千字文》在十里八乡不会缺乏市场。
沈行之闻言,眼前一亮:“陆姑娘好主意!”
他的灵感被她的建议牵了出来,神采奕奕地说道:“待会儿去镇上,我得买文房四宝!”
还想讲点什么,忽见陆轻岚看他看得目不转睛,沈行之的脸微微一热,退到礼法要求的安全距离,问:“陆姑娘此般看我,可是我衣冠不整齐?”
“没有。”陆轻岚接近他,双眼含笑,“我喜欢看你高兴的样子,很好看。”
这……
沈行之的脸红了,慌忙退后。
“难道你不知道你生得特别好吗?看着你,我不舍得眨眼。”陆轻岚再接再厉,温柔地注视他,“你呢?喜欢我如此看你吗?欢喜我这么喜欢你吗?”
他脸上有疤,还是半瞎子。
从前比现在好看。
她喜欢他,他怎会不欢喜,他的心砰砰直跳!
沈行之讲不出心里话。
“你……你这女子……太……”
太大胆了!
面对陆轻岚,沈行之说不出伤人的重话。
此时他忘了拒绝陆轻岚示爱的决定,只觉得不能继续和陆轻岚独处,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索性闷头往屋里走:“阿宝阿笨和圆圆在家,怕是等急了……”
等甚么急,午饭还没做好呢。
他害羞,陆轻岚笑吟吟的,也不拆穿他蹩脚的措词。
她跟了进去道:“沈二,我阿娘方才问我肚子里有娃娃了没有,约是想抱我生的外孙。我不知怎么回答她,你教我怎么讲,好不好?”
沈行之没跟她圆房,讲个枣子!
沈阿英恰巧在堂屋里,诧异地看了看陆轻岚。
这弟媳妇不是说和离么?
夜里都不跟她弟同房,哪来的娃娃。
莫非两人偷偷在野外成了事?
这二人这两天都往山上跑,要说成了事,也不是没可能的。
但弟媳妇在娘家养得身娇肉贵,她弟把媳妇往山间田野压也太不讲究了。
沈阿英决定有空就跟沈行之谈谈,免得沈行之苛待了陆轻岚。
现在的陆轻岚不像从前那样令人害怕,可陆家比沈家强势太多,不能亏了陆家女儿。
沈行之刻意忽略陆轻岚的问话,故作镇定地走向姐姐:“午饭做了没?我可能要去县城走一趟,得准备米饼干粮路上吃。”
桃溪庄在镇子边上,镇子在县城边上,县城在府城周围,要说交通地理位置,桃溪庄也算不错了。
“去县城?那么远的地方。”沈阿英放下绣活,打量弟弟,“无缘无故的,去县城作甚?走着去得走一个多时辰,一来一回怕是天都黑透了。今儿还下雨,万一雨越下越大呢?”
“找陆家借了板车和牛,坐车去。”沈行之没解释他要去县城的药铺卖灵芝,敷衍他姐姐,“不会有大雨的,去准备午饭吧,早点出发早点回。”
午饭的菜是昨天没吃完的萝卜炖羊肉、少许烧鸭,还有水煮蔬菜,米饭管够。
陆轻岚夹了水煮蔬菜,菜是新鲜的,纯天然无污染,就是有点老了,沈阿英还不舍得放多点盐和香油,吃起来没滋味。
需要减肥的陆轻岚把蔬菜吃了,没动羊肉烧鸭,煮羊肉的白萝卜只略略尝了一块。
阿宝知道饿的滋味,拿手肘碰了碰陆轻岚:“小婶婶,你吃的东西比猫儿还少,会饿坏身子的。你饿坏了身子,肚子里的小娃娃也会挨饿。”
她听到陆轻岚问沈行之的话。
陆轻岚笑着拿眼睛去瞧沈行之,意味深长地道:“小婶婶可不知道肚子里有没有小娃娃,但你小叔叔是一定知道的。”
沈行之:“……”
沈行之面对阿宝、阿笨和圆圆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端正了脸色,淡淡说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规矩。”
他是一家之主,天然具备威严,说的话有分量。
三个小的都不敢说话了,闷头吃饭。
陆轻岚可不会被沈行之唬了,故意撩他:“是不是,给个准儿不难。人家有话问你,你避而不谈,这也是应该提倡的规矩吗?”
沈行之被噎,轻轻瞪了她一眼。
——你少说几句不会死。
——是不会死,但我想说呀。
陆轻岚以眼神回复。
沈行之装作没看到,说:“我和你们小婶婶暂时不会有孩子。”
阿宝失望:“想要妹妹,小婶婶什么时候生个妹妹呀?”
陆轻岚道:“这也得问你小叔叔。”
阿宝悄悄观察沈行之的脸色,不敢在饭桌上问。
她不敢问出口,阿笨不敢,圆圆更不敢。
沈阿英从始至终都在专心吃饭,一个字一个眼神也没有表示出现。
但她希望陆轻岚越早怀上沈家的男孙越好,只要有了孩子,陆轻岚便是有心和离也舍不得幼小的孩子。
而陆轻岚铁了心做沈家二房的媳妇,陆家能不帮着点沈家么?
沈家前两天快断炊了,也是陆家给借的米粮,可惜米粮不是送给沈家的,日子宽裕了要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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