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还没等月落反应,那个一开始就被打进屋中的黑衣人“尸体”像僵尸一般突然从地面上直直弹起,手腕一翻,一把六尺长,三寸宽的宝剑破风而出,冷如霜,气如虹,卷风云之势,携雷霆之威,狠狠的刺向月落的心脏。
此剑乃当世名剑,湛卢。
《越绝书·外传记宝剑》有载:湛卢剑锋芒盖世,为五剑之首。此剑可让头发及锋而逝,铁近刃如泥,举世无可匹者。有诗赞曰:“逍遥我亦餐霞者,十年云卧湛卢下。斗间瞻气有双龙,人间何处问欧冶?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
传说欧冶子炼成宝剑后,为测其性能,挥起宝剑朝巨石砍去,巨石轰然裂开。“一剑挥落巨石分”,其锋之利,其势之威,可见端倪。
剑是名剑,既由高手所发,又起突然,本就是迅雷之势,无论是速度还是角度都绝无生路可留。月落隔着衣衫仍能感受到对方森冷冰寒的剑气,胸前的肌肤在冰冷森然的剑气下激起一颗颗寒栗,剑锋已至,避无可避。
避不开,也无处可避,剑气将她包裹其中,等待她的结局只有死亡。
铃木隼人在玉妍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就已经起身,身影快的只剩一阵风,可还是慢了一步,冰冷柔软的布料从他手里滑过,他抓了个空。
这一瞬间,月落突然有一种濒死的恍惚,她的心脏激缩骤停,大脑一片空白。无论她如何计算人心,搅弄风云,在死亡面前她的无双智计根本不堪一击!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国仇家恨尚且未报,就这样死,叫她如何甘心!
忽然,她的腰间一紧,有人轻轻一带,以毋庸置疑的力道将她揽入怀中。
她无措的抬头,那人线条优美流畅的下颌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撞入她的眼中。
是玄胤!
电光火石间,他将她从死神手里抢了下来。
他右手将她揽住,左手食指和中指死死的夹住湛卢剑的剑尖,却并没有将剑震断。首先,用此剑的正是湛卢剑第三十八代传人肖真,并不是普通的高手能比;其次,此剑是绝世名剑,纵使玄胤内力高强也无法在一瞬间将剑震断,若是玄胤不用尽全力夹住湛卢剑,就是湛卢剑削断他的二指。
即便如此,湛卢剑仍是无法再前进半步,剑身弯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弧度,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折断。
玄胤冷道:“肖真,你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下作到装死尸偷袭女人的地步,湛卢剑怎会有你这样的传人。”
他轻轻一弹,湛卢剑脱手,随即一声清啸,好似在应和他的话。
肖真被弹得倒退两步,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难看。
“九王爷,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请不要为难我等。”肖真看了眼躺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莫庄,面带不忍。
“朝堂之间的事我本不想扯上江湖,可既然想要动用江湖力量……”
肖真趁他话音未落,湛卢剑再次出手,施以纵横武林多年的祖传剑法,湛卢七剑。每剑七势,每势七招,共七七四十九般变幻,从古至今有多少武林高手败于此剑法之下,怕是湛卢剑自己也记不清了。
玄胤起势,入了他遮天蔽日的剑影之中。
从玄胤出现起,铃木隼人隼人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有急切,有渴望,此刻他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半空中激战的两人,在旁人眼中只有两道光影,可在他的眼中二人的每一次交手都如同银河乍泄般震撼绝然。
两道光影倏然分开,一道身影跌落下来。
跌落下来的正是肖真,他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口中鲜血流淌不止,湛卢剑狼狈的斜插在他胸前,丝毫没有了名剑的神气,他看着半空中飘下来的人影,喉中咯咯乱叫,却不成声音。
“我会让他清楚,什么才是江湖力量。”玄胤面上带着不屑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说完方才被肖真打断的话。
肖真双眼一翻,死不瞑目。
他死在自己的剑下。
玄胤一边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缓缓转过身来。
青年绑在脑后的马尾因方才的激战有些散乱,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的俊美,墨绿色的眸子紧紧的锁在月落身上,本是恣意飞扬的剑眉此刻却拧在一起。
林一林二解决了屋外所有的杀手,此刻正跪在他脚边请罪,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自责。
月落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他。
屋子里是令人心悸的安静。
半晌,他似乎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总是这么叫人不放心。”
但他的目光却穿过她的发顶,冷冷的落在那个沉默的少年身上。
锋利如刃,冷冽如冰。
一夜无眠。
佟佳琏之死到底是怀疑到了落月楼身上。
信哥立在她旁边,“主子,属下认为这几次的杀手有一些蹊跷。”
月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日在京郊的那群杀手,听玉珠说他们同时被萧声控制,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是一种傀儡术,但总体感觉以试探为主,而中元雨夜那次,杀手们训练有素,目的明确,以杀人为主,至于这一次,杀手们中间还多了两个江湖面孔。”他侃侃分析道:“是以,属下认为这三次暗杀不见得是同一队人马所为。”
“这样算来,至少应该是有两队人马想要我的命,太子在明处,这个江湖人在暗处。”她抬头问道:“你觉得江湖上有能力请动肖真和莫庄的能有几人?”
信哥语气歉疚,“属下无能,目前并无头绪。”
月落无所谓的笑了笑,“落月楼和解忧阁在江湖上并无树敌,若真有人非要我的命不可,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参与了夺嫡,而且站在我的对立面。既然不是太子,那么在其他皇子中定有人也生了对至尊之位的心思。”
信哥点头,“属下知道从何处入手了。”
月落没什么精神的坐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直到玉妍叫她:“月娘,徐夫人来了。”
刚走出丧夫丧子之痛的徐冯氏仍旧一身白素,她先向月落行了一礼,开门见山道:“楼主,妾身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月落打起精神,“徐夫人但说无妨。”
徐冯氏将难民无缘无故失踪一事说了一遍,月落听后沉默一瞬,才道:“徐夫人怎么找上我了,这件事应该是京兆尹管吧。”
徐冯氏汗颜道:“不瞒楼主,妾身不是信不过齐大人,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想着落月楼产业众多,楼主又心怀慈悲,这件事多一人也是多一份力量。”
月落不想拂了她的心意,徐冯氏所托也是举手之劳,便应诺道:“徐夫人放心,毕竟失踪的人也不是少数,月落一有消息就立刻派人告诉您。”
徐夫人立刻起身致谢,月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不知缕析在您那儿还好吗?”
徐夫人提起缕析就是满脸的笑意:“很好很好,缕析与我十分投缘”,她一边说着面上多了几分感慨,“多谢楼主送了她来,慰我后半生孤苦。”说着就又要行跪拜大礼。
月落连忙扶住她,“徐夫人折煞我了,您若真的喜爱缕析不如给她一个身份,那孩子身世可怜,如果有您庇护也算有个家了。”
徐夫人一听此言正中下怀,喜不自胜道:“妾身亦有打算认那孩子做义女,楼主若是愿意,与妾身做一个见证如何?”
月落不忍拂了她的殷殷期盼,“如您所愿。”
徐冯氏走后,玉妍端着吃食茶水进来。月落顺便就将查访失踪难民的事交托与她,说到徐冯氏要认缕析为义女的事时,玉妍有些意外:“月娘您为何要去,那日送她走时那孩子的眼神我瞧着总是不太舒服。”
月落无所谓的一笑,“凭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做什么,你和玉珠就是喜欢瞎操心。”说到玉珠,月落又不免担心起她的伤势,“她肩上的伤还疼吗?”
玉妍笑着宽慰她,“若不是月娘您非要她躺着,她就要下床打套拳给你看了。”
添香馆中一处充满东瀛风格的厢房中,铁壶被烧的“呲呲”作响,烟雾袅袅,茶香阵阵。铃木隼人隼人直立跪坐,闭眼凝神,比女子还要秀美的眉头微微蹙着,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他在回忆昨晚的情形。
玄胤凌冽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竖斩红尘,横辟寒暑。不过那只有一秒,他便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嘶”,他立刻睁眼,眼锋如刀冷冷的射向身后为他上药的婢女。
婢女立刻惶恐至极,连忙跪俯请罪。
“滚。”一贯的简洁利落。
婢女慌不择路的走后,铃木隼人这才侧眼看了眼自己肩上的伤口,肩上五处大穴上,赫然是五个指印。
玄胤一伸手就扣住了他的肩膀,拇指看似轻轻搭在自己的琵琶骨上实则暗暗蓄力,瞬间他的整个肩膀就麻了,他立刻收敛心神,暗用东瀛忍术第一重“绝忍之忍”卸掉玄胤掌上的力道,并且隐藏住自己体内翻涌的气息。
不过一瞬,却如生死一瞬。
他知道,这是他的试探。
但他同样有自信,让他的试探如泥牛入海,毫无结果。
不过
还是很痛啊。
他将衣服穿好将桌上的兵器别在腰间。
他这次来添香馆只为了两件事,一是取回自己的兵器,上回被动进京兵器人贩子搜了去,二是取药,毕竟距离自己下一次病发没有多少时日了。
兵器是取到了,然而越姬人却不在,一问是去了东宫。他便随便唤了一个婢女给自己上药,结果这婢女不知是因为太害怕还是怎样,一直手抖,反倒笨手笨脚的把他的伤口弄得裂开。
算了。
铃木隼人起身离开。
刚走出内院,就看到一个婢女领着一个白袍僧人进来,斗笠遮面叫人窥不清真容,身量不高,还有些佝偻,手中持着一串佛珠,颜色有些诡异,细看竟是干涸的血迹。
铃木隼人在原物义府中见过此人,正是东瀛战的传奇,诡心。
二人擦肩而过时,铃木隼人冷冷嘲笑道,“诡心大师?号称东瀛忍术第一,教出的徒弟徒孙却都是没用废物,一个找人报仇,却连别人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一个不知死活,乱接任务,结果都送了命。正可谓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啊。”
他声音虽低,但对方本就是绝世高手,又岂会忽视他蓄意的挑衅。
“年轻人,不要太狂妄。”
“老秃驴,拿本事说话。”
二人同时止住步伐,铃木隼人清晰的察觉出自背后传来的阵阵杀意,他兴奋的舔了舔嘴角,昨晚在玄胤那处受的气早在他心中团团郁结,况且上次在主公面前不好动手,否则他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东瀛的战神,既然如此,就让这个什么大师承接他的怒气吧。
而诡心同样也是郁结在心,上回的试探在那人手下吃了个小亏,这是他此生都未有过的耻辱,虽说定下来日再战之约,但在未胜之前心中总是阴郁,而这个小子的狂妄正勾起他对那人的记忆,况且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专挑他的痛处下手,那就不怪他出手无情了。
“咳咳……”
咳嗽声明明是从身后传来,却像是四面八方无处不在,铃木隼人胸口一凝,差点被这人的咳嗽夺去心神。
他的眼睛倏地一亮,争强好胜的他就等着这一刻。
“咳咳咳……”
咳嗽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嘈杂,像是有千万个老头围成圈的咳嗽。方才领路的婢女已经七窍流血不止,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她绝望的哭喊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铃木隼人皱眉看了她一眼,脚下一跺,震起一块碎石子踢向那个半死不活的婢女,婢女立刻吐血身亡。
既然她已经注定活不了了,倒不如给她个痛快。
诡心冷笑一声,似在嘲弄他无谓的仁慈,随着他这声奇异的冷笑,铃木隼人突然觉得双脚一麻,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他,好像找不到找不到自己的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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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们给一点建议也好啊,一个人单机写作很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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