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运来看着站在堂下的妇人,额头上的青筋就是一跳。
这堂下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拦了御驾告了御状的徐冯氏。因着她这一纸御状,朝廷从中央到地方不知清洗了多少人。这女人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面对东岐朝最大的权力,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能面不改色,就从这点他一个大男人也得叫声好。
皇帝后来还专门将许家的宅子赏给了徐冯氏,御手亲笔题的匾额就高挂在原先“许府”的位置上,另外圣笔亲封徐冯氏三品淑人,按理可比他这京兆尹还要高上一阶。
所以齐运来一听是徐冯氏来,立马穿好官服,亲自接待。
齐大人堆笑道:“徐夫人,什么风把您刮来了,来来来看座上茶。”
“大人”,徐冯氏不卑不亢的回绝了他的客气,“我是来报案的。”
“这……”齐运来的圆滑对这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妇人丝毫不起作用,他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说道:“徐夫人请讲。”
“大人容禀,圣上将许府赐予妾身,但妾身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受此恩赏深感有愧,想着从徐州来的难民孤儿实在可怜,便将圣上赐下的府邸做了临时的收容所。”徐冯氏娓娓道来。
“徐夫人高义。”齐运来点头称赞。
“可问题就在,许多难民明明都已经留下,第二日却又消失不见了。”徐冯氏情绪隐隐有些激动。
“许是他们不辞而别?”齐运来想到昨日来报案的一群乞丐,有些心虚。
“大人,这些难民孤儿们在偌大的京城里无亲无故,能去哪里,而且一消失就是一群,让人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啊,还请大人广发布告,帮忙找一找。”徐冯氏显然认为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大问题。
“自然自然。”齐运来连连点头应承。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人了”,徐冯氏见他答应,立马起身告辞不多停留。
“大人,这要怎么找啊,这些乞丐今天一个地方,明天一个地方的。”师爷为难的说道。
“你以为我烦的是这个吗?”齐运来叹了口气、
“大人,大人。”下属从衙门外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进来,“大人,佟佳府的又来催了。”
“额滴个亲娘欸。”齐运来一个哆嗦,“就说我不在,不在。”说完就慌不择路的开溜。
“大人,那边儿,人少。”师爷好心的指了指路。
“哎哎哎……”
落月楼
月落看着楼下经过的一群黑甲士兵,有些疑惑:“这些是……铁鹰军?”
“是啊”,玉珠也朝外看了一眼。
宸王还朝时军容肃整的铁鹰军给老百姓们留下的映像实在太深,就连这小队经过的铁鹰军也让不少百姓驻足礼敬。
“陛下急招两千铁鹰军回京,只是为了给各位高官大人看院子?”玉珠嗤笑一声,“保家卫国的士兵竟被用来看家护院,四国之中也只有东岐能有这奇事了吧。”
月落合上窗户不想再看。
最难受的应该是那个人吧,一腔热血,总被辜负。
“这几日我让林一仔细观察木头,他有什么消息?”她略去心头的一点不适,重新起了一个话题。
玉珠回想着林一同她说起此事时古怪的表情,道:“木头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有两点,”玉珠模仿着林一震惊的语气,“其一,他做什么都要是双数才行。饭要吃两碗,汤要喝两盅,饭用双数口吃完,汤用双数口喝完,走路的步子从开始到停下必是双数次,每日里劈的木头也必须是双数块。其二,他极爱干净,每日早晚必洗一次衣服,早中晚都要刷牙,大概因为只有三次,不合他心意,他竟将中午那一次改成了刷两次……”
“停,”月落截下她的话头,她头疼的揉了揉眼角,“这个林一,我让他仔细观察,他倒真的观察仔细,连人家一天吃几口饭,喝几口汤都数的清清楚楚。”
“木头现在在干什么?”
“木头?”玉珠扑哧一笑,“自然是在砍木头啊。”
铃木隼人打了个喷嚏。
他窗外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这已是他来燕京的第七天,可连玄胤的影子的都没见到,说不焦急自然是假的。
铃木难以入睡,他翻身下床,披衣出门,抬头见星影稀疏,月色惨淡,不由地想念起家乡的秋刀鱼来,这个季节的秋刀鱼最为肥美,可惜他远在中原,是吃不到了。
夜色沉沉,乌云蔽月,竟连一点月色见不到。
夜深了。
铃木正要回房,忽然左耳微动,一阵几不可闻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后院而来。
他不想惹这个麻烦,轻轻一跃蹲伏在大梁上,敛去声息。
屋顶上的人脚步稳健轻巧,目标明确,但落月楼又岂是任由他们来去之地,刚进月落的小园即刻便被巡院的护卫发现,瞬间两拨人马缠斗在一处。
铃木一开始还是颇有兴趣的看着那边的好戏,不过落月楼高手如云,他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这些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惧,他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准备翻身下梁,进屋睡觉。
突然头顶的房顶上传来一声轻响,若非他生来耳力过人几乎都要忽略。
只有一人,却是高手。
他眉心一跳,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那边还一时难分胜负,这人又明显是想绕后包抄,那个女人,怕是有危险。
铃木此时睡意全无,立刻起身悄悄跟在此人身后。
月落听着屋外兵器交接声,只觉得各种麻烦,东宫派来的杀手像是苍蝇一般,拍死一只又来一群。
一黑衣人的尸体“砰”的一声摔了进来,剩下的黑衣人见此空挡就跟疯了似的朝屋里钻,林一林二挡在外面,一时胶着不下。
“月娘,去里屋吧。”
三人刚一转身,四把明晃晃的刀就到了眼前。
玉珠玉妍同时发动,二人身如轻燕扶风穿云般就到了四名杀手的面前,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二人长袖一挥,轻轻拂过两名刀手的脸庞,来人竟感到一阵春风拂面的暖意,下一秒两道银光从他们的眼前一闪而过瞬间没入二人咽喉。另外两人目光微变,这才看清两名妙龄少女的手中竟各藏一把青锋短剑,二人把短剑藏于袖中,配合默契,突发制人,每收奇兵之效。
另外两名杀手见状立刻举刀朝二人挥来,一上一下分扫玉珠玉妍二人头腰,中途刀身抖动变幻,暗藏数十种隐秘的刀法,誓要将二人劈成三段。玉珠玉妍不敢大意,全力接招。
一道银光一闪径直刺向一旁落单的月落,玉珠余光一瞥立刻惊叫道,“月娘,小心!”一时防守松懈,被黑衣人一刀砍在肩上,瞬间半条胳膊都没了知觉,玉妍立刻被两名黑衣人缠住无法脱身,十分狼狈。
银光已到面门,月落正要举起袖箭,忽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魅般掠过,“铛”的一声,那道寒芒倒退十步才堪堪停住。
月落一惊:“木头?!”
黑衣人看了眼面前身量未足的少年,冷哼道:“你是何时跟来的?”
铃木隼人将手横在月落身前,俨然是一个保护的姿势,开口只有两个字,“一直。”
黑衣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以自己的功力竟然被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岁的少年跟踪了这么久却丝毫没有发现!
他有些恼怒的举起手中的刀,“亮你的兵器。”
回答他的仍旧只有两个字:“没有。”
黑衣人嘿嘿一笑,“既然你没有兵器,我也不能欺负你。”随即也扔了兵器,看样子是要和铃木徒手对打。
铃木隼人不屑的冷冷一哼,方才从他出刀便瞧出此人并不是一个用刀的好手,真正的功夫另有其他,可嘴上说得却这么冠冕堂皇,令人不齿。
黑衣人倏然从地面弹起,身影同时变幻,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道黑影朝着铃木而来,出招前毫无征兆,誓要一击必杀。
铃木不屑一笑,雕虫小技。
他闭眼,双手在胸前合十,十指互扣,原地顿时出现十个铃木隼人的幻影,正是东瀛忍术绝学“身外化身”。十个铃木瞬间跃起将黑衣人的虚影撕得粉碎,与此同时他猛一睁眼,眼中光芒乍现,十个化身再合一体一把将黑衣人欲逃的真身抓了回来。
黑衣人一声怪叫,逃跑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此!
黑衣人暗拳从胸口而出,铃木即刻闪身一避,身后花瓶应声而裂。
黑衣人一击不中,并不气馁。他拳出如风,一招十拳,拳影排山倒海般朝铃木打来。此人正是“莫家拳”传人莫庄,这套拳法他练了三十年,快如闪电,重如泰山,他这一拳下去就是十个碗口大的树也得倒下。这次有人花了重金请他来,只是为了杀一个女人,本来他还有些不服气,却没想到这女人身边竟有如此多的高手。
莫庄有种十分痛快的感觉,他的拳很快,也很痛。
下一秒,莫庄大叫一声瘫倒在地。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竟然弯了。
谁的手臂都会弯,但如果是朝后弯,那就只能是惊恐了。
铃木隼人一招废了莫庄,可莫庄却连他是怎么动的手都没看清。
他向后弯曲的手臂看起来十分诡异,铃木隼人调皮的一笑,一脚碾了上去,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莫庄早已断裂的碎骨戳破了自己的皮肉,白森森的碎骨头上挂着血淋淋的几片碎肉断筋,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少年带着调皮的笑容却做着如此残忍的动作,竟出奇地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小心!”这边刚解决了两个黑衣人的玉妍,突然惊恐的看着月落身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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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字四个字取标题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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