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站起将磨好的刀挂在墙上,一排排白光闪闪的刀锋露出慎人的磕碰声,一层干瘪的皮像是披在他的骨头上一般,奇瘦无比,狗子二叔因为比较喜欢狗,所以内心里对他有些抵触,觉得他的双手沾满了污秽。
可能是看出狗子二叔异样的眼光,老李头站起身后无视他径直取来一把竹枝扫把,将水池里的血水舀出泼在地上,便开始旁若无人的洗起地面。
血水溅起落在在狗子二叔裤脚少许,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几步。
老李头拿着扫把用力的搓洗着地面,地上的血迹和毛发等慢慢被清除掉了,他心情大好,还吹起了口哨,抬头瞟了一眼狗子二叔,“怎么还在这?”
狗子二叔望着渐渐干净的地面一时出了神,平整的石头上竟特意刻有一些图案纹路,又过了会才发现刻的是条狗,但这狗并没有毛发,张着嘴,口中无牙,眼睛是空的,四肢还被刻上去的铁链锁住了。
他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看向老李头,老李头面无表情,满脸褶子,褶子的深度足够夹死蚂蚁。
看出老李头已经露出不奈烦的表情,眼神中也透着几分无奈,狗子二叔刚要开口说的话一下憋了回去。
石头上的血水沿着雕纹连接在一起,整个图案完全显现出来,狗子二叔倒吸一口凉气,这地板上的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犹如一幅画作牢笼。
老李头伸出手,一把搭在他的肩上,他只感到犹如一只铁钩钩在身上。
“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狗子二叔就这样被拉了出来,倒不是他不想出来,只是地上的图案太过特殊,只引人一探究竟。
狗子二叔不情愿的被拉到屋内坐了下来,他内心抗拒,或许此时走掉才是上策。
屋内湿气很重,进屋便可闻到潮湿的霉味,地上也铺有平整的石头,每块石头间的缝隙都极其微小,并不密实,而且这缝隙下似乎没有尽头,他看了一眼屋内木材家具,表皮都有腐烂开裂的情况,墙上涂着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涂料,颜色偏暗红,隐约可见雾水落在表面,着实令人压抑。
“既然来了,便是客,正好我老头子一人孤苦伶仃,留下来吃个晚饭。”老李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扭头看向狗子二叔。
狗子二叔僵硬的点了点头,老李头挤出一丝细不可见的笑容。
老李头撸起袖子钻进厨房,不一会儿,传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狗子二叔慢慢开始期待起来,翘首望向遮掩的厨房,老李头手脚麻利的端出一个大盆,盆里看样子装满了东西,热气腾腾。
一个大盆结实的放在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桌子上,盆内传出的香气诱使狗子二叔站起看向盆内,看清盆内的东西后,他张大了嘴巴,不由惊道:“这是老鼠?”
老李头移开端盆的手,抽出两双木筷,端坐下来,递给狗子二叔一副,自己则径直去夹盆中的“老鼠”,整只“老鼠”被夹出,他这才看清“老鼠”的真面目,根本不是什么老鼠,而是没有毛的幼狗。
他久久不敢拿起筷子,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老李头大快朵颐,他像啃玉米一样啃着手中的肉,眼睛上下扫视着。
“不吃?”
老李头很快吃光了一只,身前堆了一堆骨头。
狗子二叔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这味道闻起来确实鲜美,令人垂涎,但一看到是烹饪的幼狗,内心却是拒绝的,这很残忍不是吗?
老李头吸了吸手指上的油花,从盆中捞出一只递给狗子二叔,狗子二叔只好拿起碗接住,老李头满意的点点头道:“这东西还未见过世面,就胎死腹中,我发现那老狗时,它已经难产而亡,正好捡回来做道美味。”
狗子二叔尴尬一笑,原来是马上降生的狗崽全部憋死在母狗腹中了,但吃这东西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又瞟向盆内,一只只幼狗浮在汤里,实在不堪入目,只是阵阵香气直逼鼻头,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老李头没在理会僵住的狗子二叔,又捞出一只啃了起来,看着老李头啃得津津有味,他咬了咬牙,闭着眼也吃了一口,没想到的是,这肉异常细嫩,不仅没有一点奇怪的异味,含在口中香气依然扑鼻!
一番狼吞虎咽,狗子二叔也吃掉了一只,虽看着眼前的骨头于心不忍,但却止不住香气的诱惑。
老李头示意他继续吃啊,狗子二叔犹豫片刻,终于不再遮掩内心的怜悯,贪婪地捞出两只啃了起来,一盆肉被两人吃的所剩无几,老李头抽出腰间的旱烟斗,吸了起来,阵阵青烟缭绕在两人中间。
狗子二叔起身想收拾一下碗筷,老李头拒绝道:“无需多礼,我自己来就行了,那立柜上面有茶叶,你冲好了端来。”
狗子二叔拎起灶上滚烫的开水,冲了茶叶,端来桌上,斟了两杯。酒足饭饱,懒意袭来,狗子二叔打了个哈气,老李头磕了磕烟斗也有些倦了。
狗子二叔笑脸迎合道:“只知道李叔杀狗技艺精湛,今日才知厨艺也是首屈一指。”
老李头面无表情,收拾了碗筷,幽幽说道:“人老了,只是数着日子过而已。”
狗子二叔让开位置给老李头,老李头抬起眼瞧着他的面孔悲凉的自语道:“土蛋当年若不死,我现在也是儿孙满堂了。”
听闻土蛋两个字,狗子二叔内心触动,这是他小时候的玩伴,那时的他对于老李头就是敬畏有加,因为老李头平日里面色凶狠,不苟言笑,很少有小孩子会接近老李头,也都是各家大人互相走动,他们孩子都是在一旁玩耍。那是一年除夕,家家张灯结彩,欢庆嘉年,偏偏有不幸意外降临,土蛋的尸体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被一个醉汉发现了,当大家赶到时,只看到土蛋全身被撕咬的破破烂烂,面目血肉模糊,早已没了生命特怔,就这样,老李头一家瞬间由红色变成了白色,村里也笼罩这一层阴暗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