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母子还在那兀自算计着, 楚惜微早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同时还听到了一个颇叫她有些诧异的事情。
“你说什么?”楚惜微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身边强掩笑意的丫头。
小丫头脸上挂着憋到有些怪异的笑容,重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回小姐的话,那江家小院传来消息, 说是江二郎把秀娘当成了您送过去与他玩乐的‘妾氏’,昨夜硬生生与其成事了。”
楚惜微的唇角顿时一颤, 对那江高山的想法很有些好奇:“我送过去给他的妾氏?那秀娘不是江高明送去的吗?”
“嘻嘻。”小丫头轻轻一笑, 随即提醒道:“小姐您莫不是忘了,那日江王氏来时, 您吓她时说的那番话,回过头去, 江王氏便去‘训夫’了。”
这一下,楚惜微也终于弄懂了这事情的经过。
与其说是江高山误会了那秀娘是她送给他的妾氏, 不如说是江高山色心大起, 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夺去了秀娘的身子。
也是江高明过于想当然了, 他认为自己照顾了弟弟那么多年,暂时将秀娘安排在弟弟那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却不想,江高山早已被他养出了翻天的心性,别说只是个没名没分的秀娘了,即便是江高明这些年所赚的银子,不都还是被他肆意花用着?
“小姐, 您说, 这是不是就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小丫头笑嘻嘻的对着楚惜微说道。
楚惜微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嘲笑之意, 相反,她微微训斥了一声小丫头:“住口,你个小丫头倒是什么都敢调笑,此事江高明可曾知晓了?”
想到方才江高明一脸恼怒的在门口堵她的样子,楚惜微原还以为怕是为了江母来找自己麻烦,却不想,或许还有这件事在其中?
然而,小丫头却摇了摇头:“江高山家里倒是闹开了,一早上被江王氏抓奸在床,然而也是奇了怪了,那一家子包括秀娘在内,都无人跑来府里闹,也不知是为了个什么。”
楚惜微的眉头也轻轻蹙起,心里思考了一番,倒也是没想通,秀娘这个性子软的也就罢了,江王氏可不是那肯吃亏的主。
“罢了,你叫人再仔细些盯着,若有异动,再来汇报。”楚惜微轻声吩咐了一句。
小丫头刚领命要出去张罗,却听她们内院的门口处传来了动静,待楚惜微扭头一看,就见到江高明站在内院门口,低声不知在同守门的人说着什么。
不一会,就有护卫小跑着进了屋,禀报说江高明求见。
楚惜微看了那小丫头一眼,随后点头首肯了对方进来。
只是当江高明把来意说明了之后,倒是又让楚惜微惊讶了不少。
“你要问我借银子?”
“是。”江高明把身子压低,朝楚惜微作了一揖,同时压低声音说道:“还请楚小姐行个方便。”
楚惜微的眉头轻蹙,看着江高明,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要借多少?”
江高明一听有戏,立刻便是一喜:“不多!只要五万两!”
“五万两?!”不等楚惜微开口说什么呢,一旁的小丫头倒是惊呼出声了。
随后,又在楚惜微扭头的一个眼神下,吓得立刻站好,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江大人要借的,到是当真不多呢。”楚惜微的语气凉凉的,让江高明原本欣喜的面颊也微微泛起了窘迫的红晕。
心思清明的人都能听的出来,楚惜微这话是绝对的反讽,五万两,别说是给江高山捐官了,即便是顺带再养活这江家一脉花天酒地的一辈子也是足够了的。
江高明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可是他这口也已经开了,自然不好收回。
再者,想到江母所说的,楚惜微定然会压价的事儿,他也就干巴巴的站在那里,等着楚惜微稍微压低一些,他在一口答应了。
只可惜,江高明所听信的江母的话,在楚惜微这,却并不成立。
“即使要借这些银子,江大人又要拿什么来抵押呢?”楚惜微坐在椅子上,伸手从左侧的几案上端起之前被小丫头送上来的一盅燕窝,轻轻置于唇边饮了一口。
江高明没想到楚惜微会这么说,也是一愣,之后满心防备的看着楚惜微说道:“我自然会给楚小姐写个借条,又何须什么抵押呢。”
“呵。”楚惜微轻笑了一声,之后眼皮一挑,眼神中充满厉色的看向了江高明:“笑话!”
“又不是五十两银子,江大人写个借条便也罢了,那可是五万两,即便江大人日后坐上宰相之位,辛劳一生,怕是这五万两也是您为官一生的俸禄了,我且不问江大人要这五万两做什么,在确定您毫无能力偿还的前提下,又无任何抵押,难不成便拿我当做了冤大头,说要银子,我便要给了不成?”
江高明被楚惜微说的难堪至极,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只因那五万两的确是他自己所需求的。
不,即便没有五万两,两万两也可啊!
“那依楚小姐所见,我须抵押何物,才能问楚小姐借到这些银子!”江高明咬牙切齿的问道。
楚惜微瞧了一眼江高明身侧攥紧的双拳,忽而勾唇一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江大人另谋他处去借这些银子便可以了。”
“你!”江高明心头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他的目光在楚惜微重又放回几案上的那盅燕窝上一扫,之后唇角一掀就开始嘲讽:“楚小姐日日这番山珍海味滋补受用,却不知外面早已饥荒成灾,多得是灾民无食果腹!堂堂太师府嫡小姐都是如此作态,更不提其他权贵等人了!却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派荒唐景象!”
江高明这番话中,不乏警告之意,楚惜微却反而扬唇一笑:“既是江大人如此看不上我这幅作态,那还请尽早走人吧,原本就相看两厌,又缘何日日相对,不知报复的究竟是何人。”
江高明一时间被楚惜微堵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楚惜微‘你你你’了半天,却又死活不肯走。
楚惜微也不急,左右愁银子的不是她,反倒是用着这么个时间,楚惜微开始思索着,能不能借用这江怀瑾给江高明一家设下的局,来叫这一家子头上的生命值变变色?
楚惜微的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江高明也将楚惜微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在了眼里,他的心里皆是大火,然而之前嘲讽人的话也是他自己说出的,江高明只能再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一局面。
最终,江高明能想到的点子只有一个——就是向楚惜微低头。
这件事对江高明来说可是难如登天的,文人的傲骨,还是头一次为了这些俗世的银两而向一个内宅的女子屈服。
猛地咬紧牙根,江高明拱手朝着楚惜微的方向深深弯下了腰,头也垂的很低,几乎与脚面平行:“方才是我说错了话,望楚小姐海涵,但请楚小姐看在我也是一番好心,为救千万难民于饥荒之中的份上,原谅则个,并请帮忙与我。”
楚惜微重新回神,目光在江高明的身上扫了一眼:“哦?江大人此举,竟是想要帮扶灾民?”
江高明此回已经有些学乖了,不仅没有起身,见着楚惜微吃这一套,反而把腰杆更往下降了一些:“是也!请楚小姐慷慨解囊,祝我一臂之力!”
楚惜微微微一笑:“既是如此,这事儿我自然是要办得,不过少不得要去通报一声祖父,最好是以祖父的名义同官员募捐,这样一来,岂不是能救更多的灾民?”
江高明一听这茬,立刻又道了一声苦——本就是他要寻求功绩,若是让楚太师带了头,即便他出了银子,那又哪儿还有他的羹呢!
“楚小姐想的确是,然楚太师与众位大人皆公务繁忙,但灾民一事,便是拖延个一日也会有人活生生饿死,这种事情,只能赶早,不能赶晚,若非我身上只剩两百余两,我也是断不会求到小姐头上!”江高明语气充满急切和苦楚。
楚惜微听后,却道:“便是如此,五万两也太多了些。”
见着楚惜微口气有了软和的迹象,江高明不敢再拿乔多等,直接变把自己心里的数目报了出来:“若是楚小姐觉得五万两过多,两万两也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个灾民们也会感念楚小姐的恩情的!”
楚惜微并没有点破江高明口中的谎言,对方既然是要在灾民身上求功绩的,那又怎么可能还把这钱的出处讲明白了呢。
“两万两也不成。”楚惜微一口咬死:“这京中米面价格我还知道一些,最近虽有灾民出现,官府却也在一直施粮,更何况,既然是借,必要能够有借有还,我瞧江大人未来的前途,一张欠条抵个五千两还是可以的,江大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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