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聚于奉灵山山脚,横穿过山体直汇入孤海。山上怪石嶙峋、峰峦叠嶂,终年云雾缭绕如同九天仙境,确是常人所不能达的神圣之地。山中幽谷四季如春,更是世外桃源般的神秘存在。
南殇王踏入幽谷,这里依旧如故,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他正声道:“南殇国君请见子灵大人。”
无人应声。
他再高声呼道:“南殇国君替东寒国后请见子灵大人。”
声音刚落,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的枝桠一阵摇晃,惊起飞鸟成群,一身烟青色长衫的逐华已飞身而下稳立在南殇王面前,脸色凝重:“何故南殇国君只身前来?我的妹妹现在何处?东寒国君为何不守承诺?”
南殇王后退一步行礼:“大人勿恼,我本与东寒王同赴奉灵山护倾倾归谷,数日前在锦水城出了意外,倾倾留下一封书信后独自离开了,东寒王现已折回让凉城增派人手找寻倾倾,故而由我前来将此信交于大人。”说完便从怀中取出信笺递至逐华面前。
逐华接过信盯着南殇王扬声问道:“你说她独自离开了?”南殇王点头称是,逐华怒:“荒唐!两国国君竟护不住区区一个女子!”
“是我们疏忽了,请大人息怒,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南殇王心中的担忧更甚,不知这些日子倾倾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逐华沉着脸打开信笺,字迹娟秀工整,如人一般:
一切安好,胞兄勿恼。
王赐锦衣与玉食,然倾倾无意于此,虽担国后之名,却肆意妄为,有违礼法,恐将负人,心有愧疚,故寝食难安。
然天下之美景,当与一人赏,天下之美食,当与一人尝,吾心之悲喜,当与一人诉。
惟愿兄恤妹情,佑东寒风调雨顺,万民安居乐业,吾心暂可慰矣。
逐华怒色渐褪,合上信笺:“这封书信可曾有旁人看过?”
南殇王回:“不曾。”
逐华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还有事想问南殇王:“还请南殇王谷屋一叙。”
谷屋由三块巨大的天然中空山石所建,屋内布置简而不陋,一桌两椅,皆是由山石打磨而成,桌子中央被凿了个不大不小的凹陷,里头种着谷中最艳的花,整个屋子因此而明艳不少,桌上的茶具是用谷中特有的烟竹所造,翠绿得仿佛上了油般滋润,屋内石壁上爬满藤蔓,被精心修剪出各种形态,不同颜色的花点缀其上,甚是妙哉。
待逐华落座后南殇王才在另一张石椅上坐下,道:“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逐华将信笺递给南殇王,道:“吾妹信中所指,可是南殇王?”
南殇王看后浅笑,带着几分心痛道:“大人多虑了,倾倾自中乌毒之后便得了失忆之症,她早忘了滨国与我,从前的事于她而言早已烟消云散,这信中所指之人又怎会是我呢。”
逐华沉思片刻,道:“乌毒一事我本不愿追究,但现下竟然连人都没能护住,兄如父,我怕是要去东寒走一趟了。”
此次倾倾私逃是捅下了大篓子,但逐华又怎会忍心责怪自己的妹妹?迁怒于东寒王乃是人之常情,但奈何他们皆非常人,又岂能不管不顾随了自己的性子来?南殇王当初的不甘与愤怒,后来的无奈与心疼,现在的隐忍与担忧,这一切都不能与旁人说。他有些神伤:“大人勿急,此时并非追究对错之时,倾倾既有心离开,自然已做足准备,我知她的性子,她会藏身何处我心中有数,只是她既是有心躲避,我怕是需要些时日才能寻到她,若是大人信我,且在这谷中等我消息如何?”
逐华余怒未消,却也明白南殇王所言不假,若说这世上谁最知晓倾倾的脾性,他这个哥哥怕是也要给南殇王让一让。此时去东寒于事无补,既然南殇王话说到这份上,若再揪着不放恐会惹人怀疑,坏了大事。他押了口茶,道:“若是南殇王有了消息,还请传书告知以安我心。”
“是。”南殇王行李告辞,却被逐华再唤住。
逐华走至半人高的书石台旁,提笔落下数字,未等字迹干透便交于南殇王:“她虽忘了你,却知我是谁,此信或可助你将她带回。”
南殇王笑之以目:“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