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文颜王妃一命之事天还未黑便传遍了东寒王宫,版本甚多,最离谱的是这么说的,我竟无言以对:长流宫子灵大人数日前枫苑偶遇文颜王妃,被王妃的绝世美貌所吸引,借故夺去王上赐予王妃的凤玉钗,供自己平日睹物思人。大婚将至,子灵大人无法忍受相思之苦,悄悄尾随王妃至芙蕖湖,待王妃孤身一人时上前表明心意,王妃大骇,以死划清界限,不曾想子灵大人竟通晓诡异之术,在王上面前以邪术救回王妃性命,王上勃然大怒,横抱王妃决然离去。
这闹了半天,倒成了我思慕她文颜王妃的桥段了?早知这般辱我清白,我又何苦多此一事?真是自作孽。梓岚将这段子告诉我时我有种被雷劈了又劈的感觉。今日宫里那些不太近身服侍的小侍女看着我都绕道走,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我强拉过来调戏一番的神情让我懊恼的很!
眼不见为净,打发了殿内所有人,还是早些沐浴就寝好好放松一下筋骨吧。梓岚准备好一切后便退了出去,我三下五除二褪去繁琐的衣裙,卸掉发簪散开三千齐腰黑丝,换上齐踝的雪色冰蚕丝里裙,跨进盛满温水与花瓣的一人高浴桶中缓缓坐下,被水包裹的温暖让浑身的骨头都酥了,惬意地闭上双眼屏住呼吸整个人缓缓没入水中,任长发随意与花瓣飘散纠缠在一起。
突然被人卡着脖子一把从水中揪了出来,我受到惊吓呛了不少水,狼狈地双手乱舞,拨开贴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才发现面前的东寒王正铁青着脸瞪我。
我惊魂未定,嚷嚷道:“你要作甚?吓死我了,还以为长流宫遭了采花贼呢!”
“这句话该我来问你!”他一把扯过我挂在架子上的外罩,把湿漉漉的我包了个严严实实。
我这才反应过来本能地抱住自己朝他吼:“你给我出去!”
他甚是不满:“竟还敢吼我?你还不曾回答我为何今日天还未大黑便沐浴就寝?”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道:“我想何时沐浴便何时沐浴,想何时就寝便何时就寝,你管这么多作甚?赶紧给我出去,出去!”边说边将他往外推,却没料到被浴桶绊了个趔趄,稳稳栽了下去。
他一把稳稳捞住了我,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本为王你亦将为后,你我之间何须行如此大礼?为夫惶恐。”真的,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他今日有心来找我的不痛快,我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逼迫自己想了想离开后的美好,我强颜欢笑,道:“君臣之礼不可越,孤男寡女的,不知东寒王此时来长流宫有何贵干?”
他笑道:“大人这话问的倒是有趣,不知大人觉得我何时来我这长流宫最为方便?”不用提醒,我知道这长流宫是你的。
我真诚地假笑道:“东寒王真爱说笑,别说这长流宫,怕是这天下也没有哪处地方是东寒王想去却去不得的吧?”
他忽然跨步上前,将我步步逼退至无路可退,抬臂圈住我,眼中流光奕奕,温柔中带着戏谑,用手指了指我的胸口,道:“这里,怕还真是处我想去却去不得的地方。”
要说话就好好说,靠这么近干嘛?我别扭地转过涨得通红的脸,心中寻思着以眼下的情形我要是还按常理出牌,此局定将输的一败涂地!
短暂地平复之后,我刻意笑得娇羞且轻浮,措不及防将他一把拉得更近,他没料到我有如此动作,瞬间僵住了身子。我俯在他耳边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酥着声问:“东寒王可曾听说,我这心里住着的,是你那倾国倾城的文颜王妃?”
许是这句话太过刺激,他嘴角微扬笑得我背后直发凉,还未能逃脱便被他直接打横抱起扔到玉石床上。来不及起身他已倾身上来,将我死死困住动弹不得,我因作茧自缚免不了面露惊恐之色,他却悠然自得地撩玩着我的湿发,道:“既然大人问了我,那我今日便仔细瞧瞧大人这里到底住着谁,也好给大人个明白回答。”
“别别别!刚跟你开玩笑呢,当不得真,咱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多不好啊!”再继续下去我定是一分便宜也讨不到,成大事者能屈能伸,万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我且先屈一屈,保住清白再说。
“大人不觉得此时说‘不好’略晚了些么?”东寒王俊朗的脸逐渐在眼前放大,我眉头紧锁双眸紧闭,连连摇头道“不晚。”他却“嗤嗤”地笑得不能自已,我这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
用力推开他,他顺势躺在我身侧闭目养起神来,我悄悄起身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又被他稳稳捞住,他扯过薄被盖在我身上,道:“浑身湿透了就别乱跑了,小心受凉,躺着陪我说说话便好。”敌不动,我不动。
良久,他却未说一字,我决定先开口打破尴尬:“文颜王妃坠湖与我无关。”
“我知道。”
我故意赞叹道:“她这招苦肉计使得不错。”
“是挺不错的。”
我故意装糊涂:“南殇王就不曾向你要个交待?”
“不曾。”
我的心中渗出些酸楚,叔父与文颜本是骨肉至亲,得他庇护的人本该是文颜,却因我……现如今我竟又要嫁于她心爱之人,这么看来,倒是我欠了她不少,罢了罢了,她飞扬跋扈些我且先忍了吧。
小心翼翼地问东寒王:“你打算……何时走?”言语之中迫切希望他早些离开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一个翻身搂住我,在额间留下一吻:“别吵,让我歇息片刻,醒了便走。”我不再言语。
他剑眉舒展,星眸轻闭,如传言中那般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