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妮莎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非常的暗,她用手将自己撑起来,聚焦视线环顾四周良久。发现自己像是在一个深不可测的山洞里,周围是凹凸不平,乱石纵横的石壁,头顶是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在这些石头们的中心往上,似乎是山洞的出口,光从那儿照下来穿过层层石柱反射着层层的荧光,最后只有稀疏的光点落在她身边。堪堪照亮她边上的那一小块区域。
瓦妮莎抬头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石柱还有些懵,她这是。。还活着?突然一滴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正好砸在瓦妮莎的眉心。突然的凉意一下子惊醒了她。“我,还活着?\"瓦妮莎惊喜的摸着自己的脸颊和双臂,完好的触感让她长呼了一口气。“安?尼奥?你们在吗?”安静的山洞给了瓦妮莎一定的安全感,她轻轻的呼喊着其他人的名字,想确认他们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这个山洞里。
“安?”她又加大了些音量喊了几声,可山洞里空空的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许久也没有人回应她。瓦妮莎心里有些发慌,活着的惊喜渐渐被寂静的不安所取代。“有人在吗?”她问着,这时候瓦妮莎即期待有人回应她又害怕有人回应她。可等了许久,传来的依旧只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瓦妮莎轻轻吸了一口气缓解紧张感,打算站起来先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可以出去的路。她用双手支撑着地面,腿部发力想要站起来。突然却一个不稳向前摔去,手臂和手肘擦过周围细小的石子划出道道血痕。“嘶——”瓦妮莎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疼啊。。”这一跤让她摔到了稍亮些的那块地面上,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双腿。“这是。。。什么?”瓦妮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条翠蓝色的鱼尾。长长的尾巴占据了平日里双腿的位置,一直延伸到腰部。在幽暗的光点下,鱼鳞冷冷的反光显得特别的怪异。瓦妮莎一只手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起来。另一只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腰际,当她清晰地触摸到腰部细细的鳞片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从眼眶中流下,却化作了珍珠砸在她的手臂和腰际。瓦妮莎将那些珍珠远远的甩开,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她双手抱着脑袋无声的哭泣,却不小心摸到了耳朵上的鳍,这近一步击溃了她的心理。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这样怪物般的样子。要是能选择,她宁愿自己死在了那些士兵手下。也不想面对自己现在的样子。
哭了许久,瓦妮莎渐渐地冷静下来了。既然已经这样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出去。她不敢再去找安他们了,她怕她们会用怪异的眼光看她,即使不会,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她只能想到先出去,可是出去之后该怎么办。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瓦妮莎渐渐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没爬出多远,她就摸到了湿润的泥土,再往前一些她的手指就伸到了水里。原来她所躺的地方是山洞里唯一的高地,其他地方都被水包围着。她犹豫着要不要下水,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下,水下显得更加危险。她伸手探了探,想试试水深,却突然触到了头发般的东西。瓦妮莎吓得赶紧收回了手,趴在原地不敢动弹。她擂鼓般的心跳声回荡在耳边,脑里的恐惧感像是炸裂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瓦妮莎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周围的景物居然清晰的印在她眼睛里,她能清晰地看到水里躺着一个黑发的成年女子身影,而她的身后也有着和瓦妮莎相似的翠蓝色鱼尾,只是尾部已经缺失了一大块,伤痕深可见骨,像是被什么东西生咬下去的,看着非常可怖。看到别人的样子,瓦妮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那女子的样子像极了圣书上记载的人鱼族的模样。但书上只有只言片语的介绍,没有人见过人鱼。所以瓦妮莎才在刚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变成怪物。
如果自己现在是人鱼的话应该能在水下呼吸吧。抱着这样的念头,瓦妮莎试探性的把头伸入了水里,轻轻的呼吸了一下,果然成功了。一鼓作气,瓦妮莎顺着泥土滑进了水里,一入水,被水包围着,瓦妮莎突然感受到了比在陆地上更轻松自在的感觉。本来因为干燥而黏在一起的侧鳍和背鳍全部打开了,在水里她像真的鱼一样灵活自在。瓦妮莎适应了一会儿,小心的绕过向水深处游去。往下大概十几米,她发现了一条两人宽的通道。她想出去,却又迟疑了一下。接受了她是人鱼的事实后,她不由得想到那条死去的大人鱼。她会不会是自己的母亲呢。瓦妮莎从小在修道院长大,早就接受了自己是孤儿的现实。但是这种念头还是让她兴奋。她又游回去靠近那具尸体,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将她翻转过来。最后瓦妮莎从边上挖了许多土堆砌了个简易的墓冢。感谢了她的救命之恩之后离开了。
又大概游了十几分钟,通道越来宽,光线也越来越亮。瓦妮莎加快速度向出口冲去。
唰——瓦妮莎几乎要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各色的珊瑚,五彩缤纷的热带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开阔的海面,阳光折射进海水,照的四周光明有温暖。重见天日的感觉实在太好了,瓦妮莎沉浸在自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危险在悄悄靠近。
一条三米长的鲨鱼悄悄地靠近着毫无所觉的小人鱼。它悄无声息的靠近着,准备张嘴一击毙命。“小心!”一道黑影从边上闪过,将瓦妮莎一下推出去,并给了鲨鱼狠狠的一击。这一下激起了鲨鱼的凶性,和来人缠斗起来。等瓦妮莎稳住身子,回头去看的时候,鲨鱼已经被击退了。“你没事吧?”那人,准确的说那条人鱼,有着浅棕色及耳的中性短发,米白色的鱼尾上点缀着两条红色的细线纹。那颜色和她脸上的笑容一样温暖,让人充满好感。“我没事。”瓦妮莎感激道,“谢谢你!你好厉害。”
“没事没事,哈哈!别客气。”罗莎摸着后脑勺爽朗的笑道:“就那种小鲨鱼再来三个我都不在话下。”“好厉害。。。”瓦妮莎崇拜的看着罗莎,那么大的鲨鱼,她看到都害怕的不得了。“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瓦妮莎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人鱼出现在这儿,联想到山洞里的人鱼尸骨,她立刻想了个借口。瓦妮莎低下头,回想了在修道院的事,脸上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悲伤的神色:“我父母都死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去哪里,四处游荡着,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罗莎有些惊慌:“啊!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个,节。。节哀啊。”“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毕竟从有记忆开始瓦妮莎就已经是孤儿了,只是没想到会在今天用上他们。
“那你有什么亲属吗?我送你过去。”瓦妮莎摇了摇头,她本来就是没有亲眷的孤儿。经历了那场变故朋友们也不知生死,身在何处,自己又变成了传说中的人鱼,就更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了。罗莎挠了挠头,提议道:“我和家里人闹翻了,现在也是一个人,你要是不介意就跟着我过吧。反正我也打算一个人过。”
瓦妮莎有些犹豫,她担心自己不同的言行举止会让眼前的人鱼怀疑。虽然对方看起来很温和,但她是认为自己是人鱼才救了自己的。如果发现自己在撒谎,恐怕。。。“你要是和我过,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有个伴儿,你也有个伴儿。嘿嘿。不过你不愿意也没事啊。我送你到附近的村子里去。”罗莎笑着说道,她刚出家门就碰到了其他人鱼这可真是太好了,虽然对方看起来很小,但也比一个人在深海里闯荡的好。虽然和家里人放下狠话,绝不回去,但第一次一个人远行还是挺孤单的。她很期待能有个同行人。
瓦妮莎权衡了一下去村子被发现的风险,和只和一个人一起被发现的风险,决定还是和眼前看起来很阳光的人鱼一起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你一起。”“好啊!好啊!”罗莎忙不迭的答应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哈哈!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瓦妮莎。”“我叫罗莎。嘿!我们的名字尾音是一样的!”罗莎开心的找着俩人的共同点,开朗的笑脸看着极具感染力。“你看起来可真小,瓦妮莎你今年多大了?”“我。。十三岁了。”不知道人鱼怎么计算年龄,瓦妮莎还是老老实实报上了自己原来的年龄。“这么小啊!那你就喊我一声妈妈吧,你以后就是我亲闺女了!”罗莎喜滋滋的说道,她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了。瓦妮莎有点接受不来:“可是罗莎你看起来也不大。。。我叫你姐姐吧。。”“恩?可我已经两百三十八岁了,像我这么大的有不少都当了妈妈了,我不算小啦。”“两百三十八岁?!”瓦妮莎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罗莎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是啊,所以要叫我一声妈妈!”罗莎强调到,她很想要一个可爱的女儿的,这是她的梦想之一。“快叫一声我听听。”罗莎欢快的在瓦妮莎身边打着转。瓦妮莎几乎要被她转晕了,晦涩的喊出来不熟悉的称呼:“妈。。妈。。?”“诶!”罗莎猛地抱着了瓦妮莎,温暖的怀抱让瓦妮莎眼眶有些酸涩。
她太渴望有个亲人了,在修道院寂静的晚上,在面对士兵们带血的剑时,在不知名山洞中醒来的时候,她都渴望有个人能抱住她,安慰她。可是她都没有,她只能靠自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不是人类了,她有个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妈妈,现在还有罗莎。她突然觉得,变成人鱼可能是创世神给她的一份大礼。她闭上眼睛,紧紧回抱着这个半路上道的新妈妈。
那之后的三个月,她和罗莎走过了许许多多的海域,她们去浅滩游水。在礁石上唱歌,瓦妮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对人鱼语无师自通,可能是身体留下的记忆吧。她也解释不清,但是秘密太多了她也不在意这一个两个,全算作创世神的赠品了。三个月,让瓦妮莎完全适应了人鱼的生活,她知道了什么鱼好抓,什么鱼肉甜嫩可口。也知道用哪些珊瑚和海草可以治病,有哪些可以充饥。她和罗莎的感情也越来越好,这样的日子简直幸福的不真实。
罗莎以为日子会这么过下去,瓦妮莎也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归宿。但是意外总是那么措不及防的。
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行踪,她们到浅海补充食物的时候,落入了捕猎者们的陷阱。罗莎只来得及将瓦妮莎推开,自己却因为离得太近被困在了陷阱里。瓦妮莎着急的想将她救出来,却因为收网的人来了,而不得不先退开。之后他们将罗莎拉上船运走,瓦妮莎一直跟着后边。她不能再失去罗莎了,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船上布满了魔法阵,她根本靠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船靠了岸。已经不是人类的她,在岸上寸步难行。她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可是人鱼对人类的诱惑力太大了。她曾经想找人类帮助,却被鱼叉弄伤了肩膀。岸边因为她的出现,来狩猎人鱼的人反而增多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先退到远一些的海面上去。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埃里克斯出现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事。
“我说完了。。。”瓦妮莎神情萎靡:“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真的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向创世神发誓!”瓦妮莎不指望埃里克斯能相信她,毕竟要是别人和她说这样的故事她也不相信。怎么可能有人能从人变成人鱼呢。“原来对你有所隐瞒真的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这次我真的没有隐瞒了。”瓦妮莎想要说些什么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来。“如果你觉得太过离奇不愿意帮忙我也可以理解的。。。但是我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瓦妮莎着急的连敬语都说出来了,毕竟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帮忙,罗莎就真的危险了。而她又不知道人鱼族在哪,她只能将希望放在埃里克斯身上。。。
“我相信你。”“真。。真的?”埃里克斯的语气太过坚定,让瓦妮莎都惊讶了。“你真的相信我?”“嗯。”看着瓦妮莎呆萌的样子,埃里克斯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和你有相似的经历,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我想俩者可能有联系。因为如此,我有些多疑了,让你受惊了吧?”“没。。没事的,那这么说你愿意帮我吗?”“当然。”埃里克斯回答道:“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以此来补偿我的失礼。”“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得到确定消息的瓦妮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笑着和埃里克斯再见。“好的,明天见。”看着小人鱼消失在海面上,埃里克斯心里也轻松了不少,确定了那可爱的孩子不是来加害他的幕后黑手,也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应该说是最好的情况了。末了,埃里克斯低头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毛绒绒的小脑袋摸起来手感意外的好啊,可惜瓦妮莎走的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