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如白纸,跌撞着退了两步,指着他:“你,你也是女子。”
“他”点了点头,目光与她紧张对视。
她自言自语,“怎么会是这样,女子,也是女子,那这样算什么,算什么。”
“他”不忍见她如此,上前抱住了她,道:“长安,你我彼此交心,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她一把推开了“他”,摇头道:“不,怎可这样,爹娘不会许的,我,我亦是不能的。”跌跌撞撞的想要离开。
这次,“他”没有再拦阻,只说道:“长安,三天后,碧生亭,我等你一个答案。”
三天里,她未踏出房门一步,多数时间里,都是双手环抱着自己,蹲坐了床沿,目光散漫,妆容亦是三天未曾打理。
直至三天后,她透过窗子怔怔地看着那越发下落的夕阳,发疯般的跑出了家里,奔向了那等着她答案的人。
只可惜,待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碧生亭,却见“他”满是鲜血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在“他”身边不远处,数十个黑衣人,彼此刀剑相接,正打得火热。
她偷偷跑到了“他”的身边,焦急地摇了摇“他”的身子,试图叫醒她,可无论她怎么
叫,“他”都未曾给与她任何回应。
她只得吃力地将“他”背起,准备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仿若老天都在帮她,刚走出不远,就看到前方一匹棕马停在路旁,她将“他”横放在马背上,一路奔驰,待回来家里,才算放下心来。
此时,天已漆黑,她也不敢叫来大夫,只得就着曾经学过的一些医理,为她处理伤口,简单包扎。
她为“他”换上了她的衣衫,一双手认真的描摹着“他”脸上的轮廓,眼中泪光盈盈。
原来,竟然是个如此叫人心动的女子,与她相识相知,相恋相爱。
往事历历在目,她时而发笑,时而落泪,她和她的交缠已经如此深刻,叫她如何舍弃?若能与之执手一生,当真是不枉此生。
“阿持,你说的对,是男是女又有何妨,我喜欢的是你,苏持!”她微笑抹泪,道:“所以阿持,快些醒来,醒来,我便给你想要的答案。”
这一夜,她紧紧地抱着苏持,生怕一放手,这人便就此消失,从此再无法寻回。
季长安再次睁开了眼,便看到苏持正躺在她身边睁着眼睛看着她。季长安开心地扑向了苏持,而后一声猫叫,才将季长安拉回了现实。
这里,已不是她的梦境。
季长安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那是她的梦,却让她身临其境,随着梦中两人的快乐而快乐,悲伤而悲伤。
那是她内心虚构的幻境,还是曾经遗忘的过去?
季长安怔怔地望着也一样在看着她的苏持,心中涌起一种想将她紧紧抱住的冲动,心口处亦是一种几欲跳脱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无法回忆。
季长安想,如果梦中的场景就是她空缺的记忆,她亦会爱上这个叫苏持的女子,无关男女,只因这个人值得。道德与理法不该成为她们相爱的枷锁,世人又怎会知道这里面蕴含着如何热烈而深刻的情感。
回归现实,季长安挪入了苏持的怀里,腻在苏持的身上,近一分,再近一分,重未有一个人让她如此想要亲近。
苏持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氤氲着薄雾,不只是刚睡醒的朦胧,还是因着这眼前小猫的举动。
苏持开口调笑道:“太白,不过一晚未见,怎变得如此腻人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轻缓地飘入了季长安的耳中。
如果猫能看出表情,季长安此刻定是娇羞的。
不过怎么样都没关系了,反正她现在只是一只猫,苏持还能把她此刻的行为定义成轻薄不成?这一阵子下来,她的脸皮到时也跟着练厚了不少。
苏持瞧着仍是腻在她怀中的季长安,也是愉悦。
不过一会,表情却又沉重了下来,昨晚与师傅付玄衣的对话终是让她心忧,一时间又有些出了神。
“师傅,长安如今已附在太白身上,那还魂之法现在可否告知我了?”苏持眼前,是一位着浅蓝色纱衣的女子,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坐在书案旁端着一本书正细瞧着。年纪看也不大,约莫只比苏持年长几岁。
付玄衣如若未闻,依旧垂着眸子一页一页的翻着书,直至蜡烛燃烧过半,方才看向了苏持,慢慢说道:“持儿,那还魂之法所需之物实为难得,你当真决定了么?”
苏持没有片刻犹豫,回道:“师傅当知,我为她可付出一切。”
付玄衣摇了摇头,叹声道:“持儿痴儿,还真是要做个情痴才不负你取这名。”
可情之一字确实是不知所起,亦无法控制,付玄衣的神情被笼罩再淡淡薄雾之中,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苏持拱手,“请师傅告知徒儿。”
付玄衣将手中的书置于一旁,起身走到苏持身边,眉黛微拧,与她对视片刻,就已知劝说的话已是多余。
“也罢,你且听好,那还魂之术,需得三样至宝,分别是神幽草,启魂珠还有凤凰血。”
“你本身凤凰血脉,这凤凰血便不用多说了。启魂珠辗转几朝,如今是被收入了祁国皇宫,被祁国皇帝视为至宝,恐怕得之不易。再说这神幽草…”素衣女子犹豫了一会才道:“这神幽草只生长在峪幽山,且常年有神兽看守,去者至今有来无回。“顿了一顿,将手置于苏持肩上,”你让师傅如何放心你去。”
苏持抿了抿唇,眼中蒙了一层水雾。“师傅。”
她与师傅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是姐妹。师傅比她不过年长几岁,却对她照顾有佳,几年前若非得师傅收留,恐怕早已身首异处。这亦师亦姐的情感苏持也是十分珍惜,只是,有些事,纵然千难万险她也需得去做。
“我知师傅关心我,可若是不去,我恐怕一辈子也难以心安。”若是这一生中没有了那个人,那她活着又有何意义。
付玄衣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做劝说,仔细的将峪幽山的位置以及她对峪幽山的所知所闻一一告知,苏持亦是仔细听着。
苏持回过神来,瞧着躺在怀中的季长安,目光柔和却透着坚定。
苏持曾问过师傅,为何可以将长安的灵魂进入太白体内,却不能直接入她原本的身子。师傅只说,灵魂既从身体脱离,必然是身体已经无法再负载灵魂,只有重新让身体具备负载灵魂的条件,方可载入她原本的身子。而季长安魂气亦是薄弱,入不了寻常人身,太白本身便是灵体,方才具备了引魂的条件。
执念便执念吧,这世间哪还有什么事比看到季长安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重要的。
起了床,苏持交代季长安自己要离开一会,让她乖乖呆在屋子里。
季长安背着身子不去看她,这个人,自从来了弈鸣书院便自个儿到处走动,还不带上她,当真恼人。
苏持仿佛知道她的小情绪来了,帮她顺了顺毛,柔声道:“只去一会,你在闭上眼休息会,再真开眼时我约莫就回来了。”
季长安脱离她的手,钻进了被子里,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慢慢露出头来。
“不带上我,我便自个儿出去还不成么?”季长安置气般想着,随即跳下床,直接从窗口跳出了房间。
果然,不论走到哪里,季长安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走着走着,一阵整齐的声音从不远处出的阁楼中传了出来,季长安循着声音靠近,到了地方便看到几十个穿着同一青衫的男子俱是摇头晃脑的对着手里的书□□得起劲。
堂前,一位身穿浅蓝色纱衣的女子正端坐于书案前,面向诸学子。
弈鸣书院什么时候招女先生了?还真是奇事呢。
正低头看书的那女子抬起头,却正是苏持口中的师傅,付玄衣。
付玄衣本来正低头看书,却一下子抬起头来,看向了季长安所在的方向,吓得季长安赶紧往旁边一躲。
这就发现她了?应该不会吧。
等季长安慢慢挪着爪子往里边瞧时,付玄衣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低头看书。
季长安舒了口气,心说这里还是不宜多呆,还是去别的地方走走罢。
此刻正值午时,外面阳光正好,季长安走了一会便索性找了个舒适的草垛子便躺在上边晒太阳。
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暖暖的阳光,却发觉有什么东西覆到了自己身上。
季长安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男子的脸正盯着她瞧。
季长安当即便要逃离,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那男子两只手正紧紧地抓着它,没有半分放开的意思。
季长安恼怒之余又有些心慌,落入了陌生人手里,还不知道会把她怎么样呢。
只听那男子道:“哪里来的小猫,竟然还知道在这里晒太阳,模样到是挺可爱的。”说着手还在季长安头上抚了几下,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
季长安越发挣扎起来,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不锋利的爪子在对着抓着自己的那双手使劲挥着。
那男子怕这小猫当真抓伤了自己,下意识就松开了手,季长安便从这半空中摔到了地上。
“唔。”季长安低吟一声,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从里地面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觉得浑身都疼。
季长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还未站稳,就感觉又有一双手覆在了自己身上。
正要挣扎,一阵熟悉的气息就让她放下了所有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