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蒂忙问小摊的摊主:“打扰一下,请问你前几天有看到过一个小孩子吗?……一个男孩儿,大约七八岁,一头卷发,大概到这么高的位置。”她往肩膀的位置笔划了一下。
摊主觉得她的问题莫名其妙,反问道:“我每天看到那么多人,你觉得我每个人都能记住?”
戈尔蒂哑然。这个摊主好像不能提供些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她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那你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却没有买东西的小孩子?”她记得镇长说过,彼得森身上没有一分钱,如果他是一个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熏陶的人,那么他应该不会去偷这样一个玩偶,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在这里纠结地徘徊吧。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摊主摇了摇头。
“那种流浪汉到是有很多。你们要是不买东西,就别挡住别人!”他说。
向摊主道了谢,戈尔蒂一头乱麻地拉着斯维特挤出了拥挤的人群。
“不管怎么说,先感谢你这次的发现——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发现了。”戈尔蒂叹了口气。斯维特的这个发现真的出乎她的资料,她以为他不会有心参与到他们的搜查中去的。
斯维特没有回答,而是盯着最近的那个小巷看。
戈尔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她忽然想到:“这个玩偶——除了这里还有地方卖吗?”
也没有再说些别的,她带着斯维特直接仔仔细细地走了一遍集市。这种兔子玩偶,的确是只有这一个摊才有的。
回到了原地的戈尔蒂慢慢地转圈徘徊着:“所以说——彼得森走了很远的距离,到了这个地方来,买了一个兔子玩偶,之后又走回了原处的小巷里被绑架了?还是说他走回了原来的地方,被人抓进了小巷里。”
“……不对,根据镇长提供的消息,镇长夫人发现彼得森丢了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原地等候着。当时的人并不是很多,她看的很仔细,一直没有看见彼得森。因此彼得森不应该是在那个地方被绑架的。那么——那个兔子玩偶是什么?或许我们的思路错了?”喃喃自语的戈尔蒂忽然抬头看向斯维特,问道:“你怎么看?”
“啊?我?”斯维特被吓了一跳,“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戈尔蒂:“……”她一开始就不该指望他的。
“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没有想过自己会知道罢了。”她不满地小声抱怨道。
斯维特正想回答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我说你们,在这里待着到底要干什么啊?挡住我的生意!”
是兔子玩偶摊的摊主。他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不说点什么就非赖着不走吗!你们两个臭小鬼!听好了,这个玩偶我这几天也就卖了几个带着孩子的父母而已,没有你们想要的什么消息。我不管你们找人也好,干什么也好,不买东西就现在赶紧走!”
被他凶恶的表情吓得一哆嗦,戈尔蒂连忙道歉后退了好几步,看着斯维特还一脸不爽地待在原地,又赶紧走上前去拽着他的衣角,也拉着他往后退。
“走吧。”她低声说道。
他只卖过带着孩子的父母?那就不可能是彼得森啊,难道真的是他偷走的?边走边琢磨着摊主刚刚的话,戈尔蒂不知不觉偏了正路的方向。
再一抬头,惊讶地发现自己走到了那个离摊最近的小巷口。
斯维特顺势要进去,刚走没两步,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脸好奇地转身冲戈尔蒂喊了一句:“喂!你看!这里面好奇怪!”
“好好的叫我的名字不可以吗?”戈尔蒂一边抱怨着,一边也疑惑地匆匆跟了上去。
严格来说,这的确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巷。一面墙封死了远处的路,但原本应该被封死的路被开了一条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不知通往哪里。
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奇怪的小道一定不简单(关键是它看起来像是在隐蔽些什么)。下意识地拉住斯维特的衣角,她摇了摇头让他先不要进去。
“我们还是先去找乔和奥尔巴尼?说不定这之后的路和这个任务没有关系,反倒更危险也说不定。”戈尔蒂扫视了一下周围,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进到了巷子身处,离吵闹的集市有了一定距离,喧闹声也不太听得清了。这总让她有种隐约的危机感。
紧接着,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不安,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下来,稳稳地踩在了地上。
两人警惕地转身,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手插在裤兜里,打着哈欠,懒懒散散地朝他们走来。
若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那倒没有什么所谓。但眼前的男人有着一个让两人无法移开一点视线的东西——一张他们从来没有看过的狐狸面具遮住了他一半的脸。
“怎么又是你?!”斯维特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又?”男人疑惑地嘀咕了一声,然后选择把这句话抛到脑后。他扬起了一个浅浅地笑容,像是见到了朋友普通地打招呼那般开口道:“难得有人来这儿。——哎呀,那个小女孩儿,你脖子上那个东西看起来很有意思。”
说着,他似是饶有兴趣地往她的方向走着。
戈尔蒂在两人的目光中下意识地伸手攥紧了她脖子上的挂坠。
那是小时候某一年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用一条棕色细绳绑着的一个迷你十字架。除去偶尔折射的金属光泽,它看起来只是一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东西罢了(毕竟现在的流行多是色彩稍艳的雕刻宝石挂坠,细绳也用金链或者银链)。
因为常年带在身上,她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若不是面前的男人提到,她还差点忘了自己还带着它。
“你在觊觎它。”戈尔蒂盯着男人。
男人听了,爽朗地笑了两声:“别这么说嘛,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你把它给我就当做是保护费,怎么样?”
“你是狐狸。”没有正面回答,戈尔蒂而是抛出了另外的一句判断。
几句话下来,虽然自己的挂坠被盯上的感觉令人很不爽,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这个男人本身。
如果说身高和上次相比感觉不太一样是因为自己的错觉,面具不一样可以换,但声音是绝对不同的。比起上次的“狐狸”那尖锐的声线,眼前的男人声音低沉许多,还带有磁性。
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是怎么回事?谁才是狐狸?又或者说……
她又说:“你昨天带着不一样的面具在另一个小巷遇到过我们和另外两个人。”
一面说着,她一面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直到确认了他身上没有任何的武器之后,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又紧张起来。
“什么?”男人愣了一下,像是回想起什么,之后又故作烦恼地用手拖住下巴,拉长了调子,“哎呀哎呀,原来是这样。这可麻烦了,怎么办呢——”
他身子前倾,半眯起眼睛俯视着戈尔蒂。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下一刻,戈尔蒂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电光石火之间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把她往后一推,让她忍不住失去平衡坐在了地上。
捂着因为一下子缺氧发疼的脑袋,她抬头看到斯维特死死抓着男人停在半空中的手臂,两个人僵持着,手臂上依稀可见青筋。
她下一秒才把焦点从斯维特显露了怒意的表情聚到男人身上,他的手上抓着一个断掉的挂坠,小小的十字架在空气中摇晃闪着金属光泽。戈尔蒂下意识往自己的脖子处抓去,却只捞了个空。
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一直带着的装有零钱的小包也不见了。估计被男人一并拿走了。
“哦呀?”男人惊讶地把视线转到斯维特身上,“不错嘛,我小瞧你了。这可真是糟糕——跟你商量一件事,你觉得你把我放开怎么样?”
斯维特回以一瞪:“放开你手上的东西!”
“脾气别这么冲嘛,”男人笑了两声,“这样让我好害怕哦。”
话音刚落,他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人就已经动了起来,空余的一手攥拳朝斯维特腹部挥去,后者被猝不及防的攻击吓到,连忙松手侧身闪到一边。
但他不忘自己的目的,紧接着又蹬在小巷的墙壁上借力往男人的方向冲去,此时男人已经有了要离去的想法,略微俯身,一手出手格挡住斯维特有力的一击,另一手伸到身后似乎在掏些什么,下一秒,男人咧起嘴角,将手上的东西往前撒去。
斯维特瞪大了眼睛,迅速侧身闪开,却不及他快,一瞬间眼睛传来刺痛,他身形一顿,紧接着咬牙又追上去。
那家伙,居然想的出扔沙子这种损招!
他穷追不舍地和男人又过了几招,最终还是因为模糊的视线忍不住停了下来,等待眼中的不适散去。
“保护费我就收下啦。”
男人不见了,斯维特手撑着膝盖,半曲着腿喘了一会儿气,他的手上攥着一个挂坠。
戈尔蒂呆呆地回过神来,慢慢地、小声对斯维特说了一句“谢谢”。
“嘁,能不能靠谱点!就你这副样子,让我怎么放心不跟着!”斯维特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我跟着你就放心吧!这家伙,还真的值得人动真格!”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露出了久违的、戈尔蒂一度觉得有些危险的笑容。
戈尔蒂愣了一下。她居然莫名其妙地收获了一个来自斯维特的承诺。
她好半天才回以一个浅浅的笑,看起来有些勉强。
“快回工会吧,我们去找乔和奥尔巴尼。”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