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众目睽睽下的罪魁祸首,斯维特一下子没有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似乎是在争吵中回忆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事,内心烦躁,便情不自禁地挥了挥手,没有想到凯瑟琳离他有些过近了,而且又站的不稳,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
看着凯瑟琳那副狼狈样子,斯维特也心里闷的慌,正想辩解些什么,却听她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边用尽全力喊着:“斯维特!我讨厌你!所有人都该讨厌你!”
他愣住了。
什么声音从记忆深处浮现,像一阵挥不去的烟雾,缠在身边,一边又一边的嘲讽地重复着一句话:“所有人都讨厌你!”
斯维特忽然觉得脚有些软,不仅如此,整个身子都因为那个声音而在发抖。他突然注意到周围站着许多人,似乎在用不同的目光审视着他。
“他居然干了这种事!居然推了一位女士?”
“天呐?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亏我一开始还觉得他可以做朋友,现在只觉得恶心!”
谩骂声不停地在耳边放大,斯维特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胸口堵的慌。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后退了两步,转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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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来得及想好要顾及哪边,戈尔蒂便被纷纷冲过来围住凯瑟琳的众人挤开了。她垫脚也无法看清凯瑟琳的状况,便看了看门口,那里已经没有斯维特的身影了。
她在心里斥责他又搞事情,又怕他遇到什么事,惹出更大的麻烦,更担心他迷路到了不知道哪里,她无法再找到他。
等那人群散去,凯瑟琳浑身发抖地将她拉到工厂的某个角落,然后便忍不住开始剧烈地咳嗽,一开始只是咳,后来咳得越来越厉害,“哇”地咳出一口血来。
戈尔蒂被吓得一下子凑了过去,蹲下来看凯瑟琳的脸色,正想问什么,却被凯瑟琳捂住了嘴。
“我没事的……刚摔地有些疼了,就这样了。不要把动静闹大了让他们知道好吗?”凯瑟琳小声地问道。
被捂住嘴的戈尔蒂担心地看着凯瑟琳,只好点点头。看来斯维特这一下推的真的有些过了,她愤愤地想,一定要回去好好谴责他。
“对了…!”凯瑟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要再去和斯维特多说什么了,不要让他知道这些,可以吗?拜托了……真的拜托了……”她祈求道。
“诶?可是——”戈尔蒂忽然觉得不明白,她觉得凯瑟琳要是真讨厌斯维特,被他这样推一下,不得吵上半天?为什么要掩瞒斯维特将她伤得如此严重的事实?
凯瑟琳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手帕,蹲在地上擦试着血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戈尔蒂站在边上看着,觉得自己像是第一天见到凯瑟琳。
这和她这几天记忆中她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原本还算气氛融洽的游玩就这样被突然终止了,她们也再没心思去干些什么,慢慢走回家。
“……你说——斯维特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会到哪里去?”
戈尔蒂一路上一直压抑着对斯维特的担心,此时被凯瑟琳突然的提问惊讶到了。“不知道。”她说。
“那个连字都看不懂的傻子,脾气又臭地要死,要是迷路了,估计都不会回来。”凯瑟琳喃喃,“戈尔蒂,我们去找他回来吧。然后一定要让他好好跟我道歉!”
“……嗯。”戈尔蒂点点头,她早就想去找他了。
于是便被凯瑟琳拉着去寻找着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斯维特。
不知走了多久,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凯瑟琳仿佛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小时候的事,像个导游似的给戈尔蒂介绍起这条街来。
这家饼屋小时候常来,那户人家已经搬了很多次了,那里的甜点最好吃……
先是一两句简单的,然后越说越多,凯瑟琳肚子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戈尔蒂安静听着,听完了便马上问:“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怎么还是没看到斯维特?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凯瑟琳:“……”
凯瑟琳刚说到一半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她极不情愿地带路回去。斯维特这个名字不知什么特殊功能,让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她问道:“你怎么那么喜欢斯维特?之前在我房间也是,总是帮他说着话。”
戈尔蒂稍微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我帮他说话,只是希望你能够稍微喜欢一下他,她想。
她忽然记起斯维特一下子生气地跑走,似乎是听到了凯瑟琳一句“我讨厌你”,又或者是“所有人都该讨厌你”。看吧,她的调和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现在的斯维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戈尔蒂开始隐隐地担心起来。虽然平时凯瑟琳骂他他都毫不在意,但他这次会气愤,可能还是因为会在乎的吧。
戈尔蒂叹了口气,她想他一定厌恶当时所有人都责备着他的目光。她原以为只是凯瑟琳和他的性格的不和,现在想想,对于斯维特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像凯瑟琳一样。
他那未知的生活环境将他培养成的这副糟糕样子不适合这个较为安静和睦的小街,反倒应该去截然不同的地方来。戈尔蒂想到了丹尼尔特提到的:繁荣的、混乱的、危险的赛诺瓦中心区。
回到家中,戈尔蒂抱以一丝微弱的希望,向史密斯太太询问是否见过斯维特。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史密斯太太说他早就回到了家中,一直在房间里待着。
他居然记得回来的路,戈尔蒂有些意外,她认为以他平时一问三不知的大脑不足以一遍就完整地装下工厂到面包店的地图。
凯瑟琳理了理衣服,拉着戈尔蒂冲了屋里,第一个去的便是两人的房间。房门没有关,斯维特就坐在那个他常待的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斯维特……!”
原本酝酿好情绪的凯瑟琳忽然停在了门口,在戈尔蒂疑惑的催促声下,她像是僵住了一样,刚把脚迈进去一步,便慌张地退了回来。
“不行!我、我还是……!”凯瑟琳混乱地自语。她摇了摇头,松开了拽住戈尔蒂袖子的手,跑远了去。
戈尔蒂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斯维特瞪着眼睛看向门口,不知是不是凶狠的目光将凯瑟琳吓到了。不过她走了也好,这样她就不用为难了。毕竟——凯瑟琳受了伤,无论是不是有心的,他都是有错在先的,而凯瑟琳是要哄的,因此斯维特必须得被责备;但于她本人而言,她并不想责备他——戈尔蒂觉得没有用。根据前几次闹矛盾的经验来看,他根本不会懂得你责备他的目的,只会知道你把自己摆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
因此她这次进到房间里来,是打算安抚一下斯维特的。顺便让他收敛一下,不要再闹事了。
戈尔蒂走到斯维特面前,蹲下来与他对视着。
“干嘛?!”斯维特不耐地皱了皱眉。
“……没干什么。”戈尔蒂思考了一下,“之前凯瑟琳说的那些话你不要介意,气话谁都会说,只是真假无证。不要去想那些什么‘所有人都讨厌你’之类的话了,都是胡说八道。
“我认识的斯维特可不会被这种话给打败。”她认真地补充道。
斯维特愣了一会儿,突然摆出一副杂糅了嫌弃和厌恶的表情。
“天?!你干嘛突然用这种恶心的语气说话?”他迅速沿着墙边往远离戈尔蒂的方向挪了一点位置,“让人倒胃口!”
戈尔蒂僵硬在了原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又闭上了。
她并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如果硬要有个对斯维特此时反应的解释的话,那只能说——斯维特果然,还是讨厌她吧。
戈尔蒂缓缓起身,低声说了句“那我不打扰你了”便出了去。将门带上后,手扶着门把手,她陷入了沉思。
斯维特原本就强调过很多他讨厌的东西,他那直白的态度,她也都一直看在眼里。
说来也是,像她这种人,本来就应该被他讨厌的吧。
只是说起来有些难过,毕竟她为了今后的奋斗少些矛盾,还在努力接受他。
忽然门另一边的把手被人狠狠拽了过去,拉着门外的把手还没有离开的戈尔蒂被拉进了房间,一个踉跄,她抬头,看到了斯维特。他一脸惊诧,随后又马上摆出了呲牙咧嘴的凶狠表情,瞪着戈尔蒂。
“不许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