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招了谁惹了谁?
“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可能看上他!”昭明郡主一把拽住徐蔚,咬牙切齿道,“到底是谁这么无聊这么无耻,在宫里乱传这种没须没影的闲章?看我不收拾了她!我要拔了她的舌头,敲碎了她的牙!”
徐蔚无奈道:“你刚刚还应了我的,不会发火动怒,怎么现在火就窜上房顶了?”
“这种事!这种事!阿蔚你说说,你觉得我能忍吗?”传谁与她有私情她都能一笑而过,偏偏是这个让她恶心了小半年的周庸,好不容易快把这人给抛到脑后去了,怎么又有人会把他拎出来,还鬼鬼祟祟地将他跟自己绑在了一块儿!
“这不是忍不忍的事儿。”徐蔚摁着她,站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皎皎,你首先要找的是这流言的出处,和它的目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在问你。段贵嫔既然听到了这个流言,应当知道这是从何人口中流出来的。咱们顺藤摸瓜,一定能把那个背后造谣恶心我的家伙给拽出来。”昭明郡主忿忿道。
徐蔚一拍脑门:“你啊!”
昭明郡主双眉一挑道:“你既然拉了我来说这事儿,可见心里已经有了成数的。咱们俩一块儿,你就只管动脑子,动手的事儿交给我来办。咱们俩珠联璧和,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我的?”
徐蔚真是败给她了,懒动脑子懒得这么理所当然的除了她也实在没谁。昭明郡主理直气壮:“有你一个在,哪还要我多费那工夫!快些,说说看,阿蔚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头绪?”
徐蔚说:“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吗?如今咱们俩都不在宫里住,两眼一抹黑,消息都是人传人传了不知几道子的。不过段贵嫔人品不错,段二跟咱们也没利益冲突,她犯不着放个假消息当玩笑耍。我觉得这九成九是真的。”
眼见着昭明郡主眉毛一立,又要跳起来,徐蔚忙压住了她:“若只是一个风声,她犯不着叫段二传讯给我们,她那边定是有了确切的消息,或是知道有人捏了确实的话柄。段贵嫔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她对这件事当是半信半疑的,所以才会叫段二露个口风给你。若你与周庸真有私情,她就当没听见过。若没有,用不着她出面,你就会直接跳出去澄清。”
“那还等什么?”昭明郡主说,“我们现在就进宫去见段贵嫔,问问她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谁是背后的推手。”
“现在去,怕是也没用。”徐蔚摇了摇头。
昭明郡主本就冰雪聪明的,只是有徐蔚在的时候不大肯自己动脑子,这会儿她略低头想了想,就明白了徐蔚的意思。
段贵嫔早年间与晋阳长公主相识,虽不说有多深的交情,但也有点香火情。后来她被选进宫,成了皇帝不大多的嫔妃之一,样貌不算特别出众,性情也没有多大特点,湮没于众多美人之中,毫不起眼,很长时间没有承宠,难免要被人轻视,被人嘲笑。有回另一个新近嫔妃指使手底下的内侍戏弄她,正巧被晋阳长公主碰见,替她解了围。后来又替她在皇帝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叫皇帝终于注意到她。性情恬淡,不争不抢的段氏在众多争奇斗艳的女人中,有如一股清流,渐渐的,竟然成了皇帝为数不多比较有宠的嫔妃之一。
段氏的不争不抢,还真不是装出来的。长春侯老侯爷家里也就一妻两妾,段氏的生母原是老侯爷夫人的陪嫁丫鬟,是跟老夫人一道儿长大的,忠心又老实,老侯爷夫人也不拿她当外人。后头她年纪渐长,夫人怕她性子太老实,嫁到外头吃亏,就将她留在身边,给抬了个姨娘。长春侯一家子十分和乐,并不像旁人家那样女人们整天在后宅里争风吃醋,每天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老侯爷的正妻生了三儿一女,这姨娘肚皮不争气福也薄了点儿,只生了她一个闺女,就早早得病没了。段氏就被侯爷夫人接到身边带着,并没有因为她是庶出就薄待她几分。
到了前些年后宫选妃时,宫里指到了长春侯府,段氏的嫡出姐姐在应选之列,可是她自己有心爱之人,并不想进宫。段氏就自请替姐入宫了。长春侯一家都觉得亏欠了她,老侯爷夫人一口一个儿,抱着她哭得喘不上气来。段氏倒淡定得很,她觉得嫡母养她这么多年,嫡姐平日又极为疼爱照顾她,入宫又不是羊入虎口,虽然她没有多少上进心,但在宫里总归是去过富贵清闲日子的,她自己也很欢喜。这样大家都满意的处置,应当欢欢喜喜,开开心心才是,有什么好哭的。
到后来,长春侯病死,她的嫡长兄承袭了爵位,那时段氏已在宫中立住了脚跟,还因为生了一位皇子升位到了贵嫔。段氏跟娘家往来不绝,并不因深宫幽幽而断绝了联系。
段氏所生的皇子,今年也才三岁不到,是皇帝最小的儿子,皇子中排行第七。
一般女子入了宫,承了宠,便要开始使尽手腕争宠,拼了命向上爬。而一旦肚皮争气,生下了儿子,又会将全部心思放在儿子的未来之上。没什么势力,没有靠山的妃嫔大概最大的指望就是儿子能封个亲王爵,日后得个富庶封地,等将来皇帝殡天,自己能被儿子接到封地去享福。而更多的女人,则是把目光投向那个唯一的位子,想像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人上之人,成为天子之母,享尽身前身后的尊荣。
可是段氏并不是那大多数的女人。自从她生了皇子,她行事更谨慎,态度更谦微,恨不得把自己和儿子都塞到阴影里去,让别人都想不起她们来。
同样是低调的生活,跟她一样总是把儿子藏起来的顾贵妃比起战战兢兢的
段氏可要恣意大气得多。
可人家是百年世族,长宁顾氏家的嫡出女儿,段氏只是一个草根出身凭战功封爵起家,没有半点底蕴的长春侯家的女儿,还是庶出的。
她的顾虑徐蔚和昭明郡主当然能理解。
一心想要低调过活的段贵嫔会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通过段二姑娘提醒她们,已是相当相当难得的善意了。
可是另一方面来讲,段贵嫔是靠晋阳长公主才入了皇帝的眼,渐渐得宠的。在宫里,她的身上贴着明晃晃的长公主的标签,事涉长公主的爱女,这样的流言肯定不会第一时间被人捅到段贵嫔那里。
若是几经辗转,人言复人言地透露出来,被段贵嫔发觉,只怕这流言在宫里已经传了不知几日了。
“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昭明郡主拧着两道斜飞入鬓,过入英气的眉,百思不得其解。“传这种话出来,就是想败坏我的名声?”
晋阳长公主可还在京中没走呢。这种话若传到她耳中,传过这话的人都不会得好。
何况当年周庸被打的事闹得京中人人皆知,谁都知道长公主和昭明郡主的烈性子,谁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言?
“若想坏你名声,犯不着扯上安乐王世子。”徐蔚摇了摇头,“换谁都比他更可信一点啊。”停了停,她又说,“但也未必。咱们熟知你的都知道不可能。可这话若传到市井,那些百姓可不管信不信。”一定会将之当做皇家的八卦,再扯上前朝新代的恩怨情仇,演化出十七八个曲折跌宕的话本子,津津乐道地传遍四方,传出京城,传到全国各地去。
到时候,前两年那场母女二折周世子的仇怨,指不定要被民间掰扯出什么脑洞大开的一盆狗血泼下来。
昭明郡主脸都白了。
她是不畏人言,但若全天下的人街头巷尾都在传她的段子,想想有多可怕!她将来就算是许亲嫁人,日后在婆家,而对人人指手戳脚,她还有何颜面立足?总不能逢人就拽着说一说辩一辩当年她与周庸的恩怨纠葛吧。
昭明郡主仰头大喝一声:“叫我找到那个胡嚼舌根的,断饶不得!”
可这宫中茫茫多的人,等她们把人揪出来,这闲话指不定早传出去了。
这会说不定就已经有嘴碎的采买小内侍,跟皇商家里伶俐的小厮伴当们把她和周庸的事当笑话在说了。
徐蔚忙捂了她的嘴:“收声,你喊什么呢。我就知道你这性子压不住,原本是想先跟长公主通个气儿,好好商量一下对策的,可现在看阿枫这样,我哪敢再提这事让长公主堵心。总之,你先想想,最近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成天在家闷着,上哪儿去得罪人?”昭明郡主眼睛瞪得溜圆,“自从上元节之后,这一个月我都被我娘摁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这不就前儿去你那儿邀你出门踏春来着?旁的再没什么了。”
徐蔚皱了皱眉:“无风不起波,空穴不来风。这不年不节的当口,宫里突然传出这样的风声,肯定是有什么缘故,不是嫉就是恨。你再仔细想一想。”
昭明郡主闷头想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我最近真挺老实的……除了前些日子回了一趟驸马府。那个女人不安份,把我姑姑挤兑得在府里快待不下去了,她正求着我娘这次北巡的时候把她带走呢。可是我姑姑她就是个深宅妇道人家,哪能到北地受那苦寒!我就回去给她撑腰,把那女人狠狠下了一顿面子,叫她收敛着些……总不会是她吧!”
徐蔚摇头:“她便是心里再怎么恨你,手也伸不到宫里去。”
昭明郡主低头想了又想,摇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宫里人传出来的,就是有宫里的人想整治我。可是我最近都很少往宫里去了,去了也不过是陪老祖宗说几句话。”
她是长公主之女,早就放过话不会入宫嫁于皇家。宫里那些妃嫔们动点子也动不到她头上去。晋阳长公主手中握有兵权,她的身份就更加微妙。徐蔚相信,如果不是皇帝现在适龄的儿子只有太子,寿王,安王三个,偏偏太子的亲娘长公主看不上,寿王的亲娘躲长公主都躲不及,而安王的亲娘直接长在了佛堂里,心思压根分不到儿子身上,只想着自己能有一天立地成佛,宫里那些女人,为了抢昭明郡主这个儿媳妇,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不管动不动心思,能与长公主交好,哪怕不能成为皇子的助力,最少也不至于相看两厌,反目成仇吧。长公主一怒,那可不是寻常家宅主母操心柴米油盐的小事。
或会伏尸千里的……
不管外头人怎么想,宫里的女人,除了长公主的亲娘丁太后,还有她一向敬重的嫂子郭皇后,没有一个见到她不犯怵。
那可是曾经一箭射杀北戎王子,在战场上杀人如砍瓜切菜一样的女人。
惹不起,也不敢惹。
徐蔚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好些圈。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是总也抓不住。
直觉告诉她,这事,对她,对薛皎皎,生死攸关,怎么认真谨慎都不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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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保重身体。重感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