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依旧深邃,星辰点点闪烁不定,白的有些苍白的圆月,带着诡异的气息在云雾中穿行,却有着一种悲伤的美感。
拿上早已备好的锦被和衣物,緗玥便一刻不停留的直奔紫竹林而去,时间有限,一旦宴会结束,众人便会发现她的离去,自己也就罢了,若因此迁怒于子琅就糟了!
来到紫竹深处的緗玥,觉得有些不安,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如水流泻的琴声,平时子琅此时不都会在此弹奏的吗?抬首,月半的圆月隐在云层之中,淡淡的清辉被细碎的竹叶阻断的光影斑驳,愈加清冷。
“子琅——!”即使还有点距离,但从屋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痛吟还是瞬间揪紧了緗玥的心脏,子琅出事了?来不及思考,一脚踹开了那虚掩着的门。
“子琅你这是怎么了?”屋内的情形让緗玥大吃一惊,那个心心牵挂的人此时将自己纤弱的身子在床上辗转扭曲,衣服已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似乎忍受着有无法承受的痛楚。扔下手中的来不及放下衣被,冲到床边按住那个正疯狂自虐的人。
“告诉我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緗玥声竭力嘶的大吼隐隐颤抖。
紧闭的双眼,死灰般的脸色,以及嘴唇下面一排见血的压印,原本俊美清逸的脸庞因痛楚竟然有些扭曲变形,硕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双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掐痕,全是自虐的痕迹,手掌处则是啃啮的咬痕。“你是不是中毒了?怎么回事,你醒醒啊?子琅!”这不算疑问,在靠近子琅后发觉他备受煎熬的痛楚,及紊乱不堪的脉象就可以看出。而且他身上是温度出奇的低。可是谁会给这么一个谪仙似的人下如此狠辣的毒呢?让他如此饱受折磨!緗玥不敢想象。
“你来了!我”听到緗玥的呼唤,原本紧闭着的双目竟微微睁开,混沌的焦距在触到緗玥脸庞的刹那才回复了一丝清明,脸上慢慢浮出一个淡得几乎透明的微笑,带着丝丝欣慰,似乎想对緗玥说些什么,然未完的话在下一瞬间却又被体内一波波的煎熬所吞没!
“冷!还有好多食蚁在咬我!炎,我好难受!啊”破碎不堪的痛吟,让緗玥的心痛的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处!一个分心,那洁白修长手指已挣出緗玥的控制,在自己胸前硬生生抓挠出五道长长的血痕。
“琅,别这样,谁有解药,你告诉我,我一定去取过来!你说啊!说啊!”赶紧压住他狂乱舞动的手,他身上的冰凉让他心惊。紧拥着那个已复渐混沌之人,希望能传给他一丝温热,看着他的痛楚,自己也若感同身受,就算为此付出生命也不惜,只想找到解药让他不再受此折磨!
“不要,不要去,你走吧,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样子!这是我应该承受的!那个人比我还痛!”断断续续的回答,勉强能让緗玥听清,却没有找到緗玥的答案!
“子琅,哪个人?哪个人有解药?告诉我啊!”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担心被自己看到,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就不知道她在焦急担心吗?
“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害了她1我对不起她!啊”痛苦不堪的声音中夹杂语无伦次的道歉,让緗玥有些心酸。不知他口中的她是谁?但从子琅那即使在如此痛楚的情况下,依旧是柔情满面的神情,不难猜出那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让子琅倾心的女子,虽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但緗玥不禁有些嫉妒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竟让这样一个谪仙似清雅的人如此牵挂,即使遭遇了如此境地依旧心心念念!
“是我害了她,我让她伤得那般重,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得到她的原谅了!”似在跟緗玥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哀伤自弃的语气让緗玥心惊!
“不会的,子琅,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一定会的,你要坚持住,哪有解药告诉我啊!”竭力的摇撼着那人,希望他从过往沉重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你是说她会原谅我,真的吗?会吗?”紧紧抓住緗玥的手,眼神里满是希翼!
“真的!”郑重的点头,你这么爱她!她不会生气的!“你坚持住,我去为你取解药!”有点讶异,自己的话语竟然对子琅的心绪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因为那双失意的眼眸瞬间有了生命的光彩。
“不,不要去,没事,我这是陈疾,过了今晚就没事!”喘息间艰难的话语,脸上却有了几丝难解的笑意。“你,过了今晚再来,好不好?”
“那你一个人没事吗?”稍稍作了一下思考,心里有了个打算!
“没事!——走吧!”极力压制住体内翻腾的痛楚,淡淡的笑容几乎难以维持!
“好。”没有再犹豫的转身,将先前洒落锦被给他盖好,便掩上门疾步离去。不是真的放心他一个人,也不是没看出他说的沉疾只是对中毒的掩饰,看到他极力忍受的痛楚,所以,她现在才必须赶紧出来找解药,虽然还不清楚那是中了什么毒,但她知道找一个人是不会错了,那就是那个玖王爷,他作为这个神族尊贵的存在,一定也洞悉了这件事!
急匆匆的步伐出了林子,却被一个修长的身躯给拦住去路,吃惊的抬头,才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墨漓。
“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在宴会上吗?”有些心慌的语气,不知是为子琅还是为自己。
“我在哪,你在意过吗?还是为了林中的那个他?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所有记忆都丢失了,你还是放不下他?那我呢?在你心中我算什么?”黯然神伤的语气,几许期待几许自嘲。
“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对不起!”他说的话怎么意思?但是有些解释说不出口,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掩盖,现在的她已配不上的他的深情心许,只能任他误解了!
“是没有用还是不想说?还是根本无法说出口?恐怕是后者吧?你就这么爱他吗?让我在你心中连丝容身之处都没有?哈哈哈哈!”自嘲的笑声刺痛了緗玥柔韧的心底,心痛的无法复加。
“”寂然的沉默,有难言的痛楚却无法开口!
“你是去找玖王爷的吧?为了你那个子琅?看他受苦你舍不得了?”不屑的语气,带着猜不透的情绪。
“你都知道?那哪有解药?”一语惊醒梦中人,顾不上澄清他的误解,现在为子琅拿解药才是最重要的!
“呵呵,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你心里只有他了,是不是?为了他你连生命都不在乎吗?哪怕他曾经取过你的性命?”即使会心碎而死也要执着的索要答案!
“是。”平静的回答,不带任何的虚假,心中却有了更深的疑惑。
“好,好的很!好一个痴心的人啊!”不迟疑的作答让墨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可以帮你,但解药难寻一时很难配齐,需要段时间,这里有颗丹药可以替他缓解他的痛苦。”自怀中拿出一颗丹药缓缓打开,平静无波的语气,只是只有他自己才知这平静的假面下掩饰的风气云涌。
“让你费心了,我替子琅谢谢你!”接过墨漓尚带余温的丹药,红润剔透,煞是美丽,只是是有若无的一抹淡淡血腥味萦绕周间。
闻言,墨漓只是惨然的笑笑,不语转身,眉间的失落与伤感痛击在緗玥的心上。
对不起,墨漓,让你伤心了,可是现在的我已配不上如此美好的你,如果这样能让你断了对我的心意,我宁愿你恨我!对于子琅,我只有怜惜,不管他曾经是否有做过伤害我的事,但我知道,我看不得他如此受苦,所以我依旧要救他!
“子琅,子琅,醒醒!快醒醒!”抛开所有的杂绪,再度快速回到屋内,发现床上那个纤柔的人已经陷入昏迷!让緗玥的心瞬间揪紧。
半抱着这昏迷的人,任緗玥怎么呼喊也不睁开眼睛!托起虚弱的人儿,看着手中的朱色丹药,没有丝毫犹豫,放入其口中,
“来,把这吃下你就会感觉好些”赶紧将杯中的茶水放在他唇边,希望他能咽下,,苍白的柔唇依旧紧闭,温热的茶水顺着他精致的唇瓣滑落过他的脸颊,滴落在身下洁白的被褥上,而药含在口中更是丝毫未动。
时间不容緗玥多想,只得茶水和丹药含在口中,再俯首一点点哺喂在那冰凉的唇里,腥甜的感觉充斥在唇齿间,反复几次,终于将那颗朱红的丹药完全喂下,等待片刻后,只见,子琅那原本惨白如纸的面容渐渐有了起色,呼吸也渐平缓,似乎已沉沉睡去。见此情景,放宽心的緗玥也觉得一阵阵疲惫袭来,不知不觉闭上了酸涩不已的眼睛。
半睡半醒间,总感觉有人在柔柔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唇瓣,缓缓睁眼,入眼的是一张若梨花带雨的绝美面庞。
“子琅?”轻轻擦去他腮边凝滞的晶莹泪滴“感觉好些了吗”
“嗯,我好多了,让你累坏了吧,是不是?”澄澈的眼眸如一潭碧水,柔情满溢。
“没什么,睡了一觉就觉得精神满满了!!”安慰似的笑笑,赶紧站起身,怕再触落那清澈如水的眼眸滚动的泪水,却不料半伏的身体已淤血麻痹,动作太急,一个踉跄几欲跌倒。
“你小心,差点就跌倒了!都是因为照顾我才这样”紧张的伸手扶住緗玥,看到她无碍后才轻吁口气。
“子琅,你放心,你的毒我一定会帮你解的!”看着那绝美的侧面,那紧张不已的神情,让緗玥感觉暖心,一句话就这么不经思考的蹦了出来。
“你不要如此费心,我已经习惯了,这也是我该受的惩罚。而且,这毒一月的月圆之夜才会发作一次,对我来说已够宽容的了!”低垂的面庞看不出神情,但认命的语气却让緗玥有莫名的火气。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也许你爱的人早就原谅你了呢?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的伤害你自己?”气恼这人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任天由命的颓废让緗玥难受。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算伤害能被原谅,可曾经刻骨的爱意也不再了吧?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让緗玥的心不由的刺痛。
“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啊。”呐呐的言语,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呵呵,朋友?对,起码我还有你这个朋友?”微微掀起唇角,缓缓的语调无风无波,却让緗玥莫名的不安。
“那那你休息吧,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妍月,素馨也该四处在寻我了!”赶紧扯了一个理由起身离开,那哀伤的眼眸让緗玥不安中有窒息的疼痛,压抑的氛围让緗玥不敢久待。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挽留的呼唤,让緗玥的心理有几分缓释却也有几分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