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緗玥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感官还处在一片黑暗中,身上无一处不痛,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筋骨,生生折磨着的痛,痛入心扉,几乎难以承受,想微微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丝毫。笼罩在黑暗中意识渐渐回复,想起了临昏迷前的那一幕。
看来自己是替墨漓挡了一刀,进入了昏迷,原来自己还侥幸存活下来了?那墨漓呢?恩?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当初让你一找着炎王后,就用神念通知我们来接,可你呢?你怎么做了?你知不知道?若我晚来一刻,后果将不堪设想!你考虑过炎王的安全没有?”很陌生的声音,严厉的语调里有抑制不住的怒火。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好她,亦没有想到鬼族来势竟这样快。”这声音是寒漓?略带沙哑,乍一听还真没辨别出,估计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亦没有休息好!
“哼,是吗?你是自己很任性还是有其他想法,以为我猜不透吗?可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那些自私的想法,竟然罔顾炎王的性命。现在还害炎王受了重创,体内经脉都受到损伤!别以为你是圣使就为所欲为,这罪名够你死几次的了!”不屑的声音中夹杂着气恼,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心。
这人是谁?是漓熟识的人吗?又为何如此疏离?只是他们口中的炎王是说我吗?应该不是吧!
“我知道,但我太贪恋自己和她单独在一起每一刻,等她醒来,我会像她请罪的,是我的过失害她身受此害,就算赐死,亦无怨言。”淡定的语调平稳得不见波动,却可以感受到浓浓的自责与心痛,即使是尚在昏迷,意识模糊地緗玥也心中感觉到纠结的痛。
“你有这个认知就好!哼!”一声冷哼,那人拂袖而去。
听到到那陌生的脚步声离去,自己的手也随之握在一个温暖有力的手心里,还有那淡淡的熟悉的蔷薇香,是墨漓?手背传来柔韧细腻的触感,还有一片湿润的微凉。这是?墨漓在用脸颊摩挲自己的手吗?那这一片湿凉是?墨漓的眼泪?这个认知让緗玥很不安心,自己不要他哭啊?好想展露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可身体却该死的不受控制,只能干着急!
“玥,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你快醒醒啊,怎么这么傻要去帮我挡那一刀啊?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有多难受?你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天了,你再不醒来,我坚持不下去了。”压抑着的沉痛声音,让闻者动容。
“该死的,你怎么还不醒?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拳头狠狠砸向床边的墙上,一下一下宣泄着心中的伤痛,空气中很快的弥漫出丝丝带血的气息。
“住手”竭尽所有的力气挣脱开禁锢自己的黑暗,失焦的眼睛努力望向床边自虐的人影。
“别这样我没事”看见眼中憔悴的不成人样的人,这还是原来那个俊逸不凡的墨漓吗?短短几天就被折腾成这样了,是因为这些日子担心自己吗?瘦削的面庞透露着疲惫,布满血丝的眼眸中不见了往日四溢的神采,只有沉淀的哀痛和自责。“你的手”忍着身体中肆虐的痛,侧头目光扫过已变得鲜血淋漓的手背,不禁又急又气,急的是他竟把自己的手自残成这样,气的是他怎么这么不懂得珍惜自己。
“我我只是一时焦急,过两天就好了,你别生气了”似是感觉到緗玥的气恼,墨漓急急解释道,轻柔的托起緗玥的身体,细细喂下早已凉好的茶,“这是灵山雪丹,吃了对你疗伤很有用。”伸开手心,静静躺着还有一颗雪白色丹药,盈盈透着莹白色温润如玉的光泽。微甜中带着淡淡的清香,入口即知定是不凡的疗伤圣品。
“你饿了吗?昏睡了好些天,想吃点什么?”惊喜中略带羞涩的询问,像极了询问妻子的丈夫,让緗玥忍不住住想调侃。
“你会做吗?我怕你做了我也不敢吃哦!”果不其然其话语引起了墨漓脸上一片潮红。
“切,我的手艺可比你好多了,我才没你那么笨呢!”不满的话语急急的澄清,还不忘了捎带着损人“你休息着吧,我一会就好了。”话未落,人已翩然离去。
“咳”待他一走,緗玥又无力跌靠在床头。刚刚那药疗效不凡,此时一股温热已至丹田缓缓升起,弥漫开来。身体的疼痛也消缓不少。但每一处筋骨似断裂的痛楚,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承受,在加上刚刚因怕墨漓担心而勉力支撑自己,现在人一离开,紧绷的身体得以放松,更觉疼痛难当。
不是只有刀伤吗?怎会全身都痛?”有些不解,低低的声音自言自语的疑惑。
“你情急之下,强制运用了封印住的力量,以至伤了筋骨所致,若我晚来一刻,你此时已是筋骨寸断而死。现在只好借助雪丹慢慢修复了。”淡漠的语调不难发现有丝薄怒。
“那谢谢你了。”敛眉不看何时已经进屋的的陌生人影,虽感激于他的救命之恩,却也微微气恼昏迷中他对墨漓的苛责。
“他就对你这么重要,让你不惜生命保护他?”漫不经心的语调,略带讽刺的嘴角。
“是的。因为他也是同样保护我的!”毫不掩饰的坦率,也刻意忽略那言语中淡淡的嘲讽。
“是吗?很期待你回复记忆后是否还会说同样的话?”嘴角的笑容扯大,讽刺更浓。
“什么意思?”有些碍眼于他玩味的笑容,更不解于他的话“什么叫回复记忆,我从没失去过记忆,我记得生长历程中的所有记忆。”这男人说什么鬼话?还是认错人了?
“哈,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下巴忽被人轻佻的抬起,肆无忌惮的笑声加深着緗玥的不安。
“玄箐,你在干什么?放开你的手!”惊冷的语调传来,墨漓端着汤碗,出现在门外。
“紧张什么,我们只是在聊聊而已。”收回扣住下巴的手,緗玥也在瞬间别过头,脸上有微微的泛红。
“是吗?”警告性的瞪了那高大的身影一眼,墨漓端着汤来到緗玥的床边。
“不烫了,趁热喝下,试试我的手艺好不好?”柔柔的目光带着期盼“你身体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我来喂你!”
“不用了,吃还不成问题,我自己来就好!”诱人的色泽,扑鼻的香气,似乎真的不错,打消了对方欲喂自己的念头,吃力的接过碗。虽然疼痛的厉害,自己吃饭的能力还是有的。“不错,确实比我做得好吃!哼,那在山脚下的那段日子,还一直奴役我做饭?”毫不吝啬的夸奖,也是出于真心的,虽然自己的手艺也不错,但他却明显略胜一筹。唉,难怪他那段日子的挑三拣四了!不过也太可恶了,会做饭还不亲自动手?非要看她出糗!
“但我还是最喜欢玥儿做的啊!”狐狸似的微笑有重先挂回嘴角,迅速在緗玥额上印上一吻,堵上緗玥的不满,灼灼发亮的眼眸让緗玥脸上温度再度上升。
“呃,漓,你还没给我介绍你的同伴呢?”有些发窘的緗玥移眸对上屋中的陌生人那一双研究般的玩味的眼眸,尴尬的转移着话题。
“他?神殿的将军——玄箐,会护卫我们东行。”略略气恼的语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酸味,纠结的眉头像极了正在闹别扭的孩子,这样的墨漓越来越可爱了,也越不像原先邪魅得危险的人?是他太多面性了?还是本性如此?
“呃,那玄将军,以后麻烦你了!”不是没听出墨漓语气中可以贬低的成分,神殿将军?想必是有着显赫的地位,却给他说成了护卫,侧眼望去,那人听见到也不恼,依旧淡定的斜倚窗前,想来与墨漓定很熟悉,只是目光却如有所思的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走了。”似是觉察到緗玥的目光,原本微冷的语气中气温更低,转身径自离去。
“”緗玥有些无语,自己跟他有仇吗?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竟有些怒气?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吧?奇怪的人。
“别理他,就这样的人。”眼瞅着緗玥将手中的粥喝光,墨漓幸灾乐祸的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得意。
“我想睡会了。”递过已空的碗,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得意从何而来,但苏醒过来的身体还是虚弱,又有些昏沉欲睡。
“好”轻轻扶着緗玥躺下,又细心的拉过锦被盖好,便守在了一边“我在这等你睡着后再走。。”
“嗯”细细的应声,渐浓的睡意,有淡淡的蔷薇香伴着,总是特别的安心。
经过几日的静养和雪丹的作用,身体已恢复了差不多,没有剧烈举止就无碍,剩下的也可在途中再调养。
这几日,墨漓除了准备三餐外,几乎寸步不离这间屋子,困了也是和衣在床边,任凭她百般却说也无效,只得挪了个位子给他睡,好在他没有别的令她不安的举动,倒也安心。直到行动自如了才搬出。至于那位冷冷的玄箐将军,就几乎没见他了,若不是墨漓的偶尔提及的言语,真以为他已走了。
明天就要启程了吧?透过窗户看到如水的夜色中柔和的月光静静散落,突然想出去走走,自己的身体已无碍了。而且,自从受伤后就未打理自己了,身上的衣服经薄薄的汗渗出后总贴在身上万分难受,该清洗一下了。没记错的话,不远处的地方就有不深的水潭,趁四下没人注意,便循着记忆而去。
咦?有人?不应该吧?一开始听到有些异样的水流声,并未太在意,因为也想不到深更半夜的还会有人在此浴身。直到走到离潭不远处才惊觉除了自己似乎还尚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幸亏不远处便有一岩石,刚够容下自己不大的身形,连忙闪身在其后。
应该是没被察觉吧?可不要碰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人才好!存着一丝侥幸,小心从岩石后探过头,借着朦胧的月色盯着水中沐浴的人。是他?那个冷漠得如寒冰的神殿将军?想悄悄离开,脚却有些迈不开步,月光下的场景如磁石般吸住目光,只见那波光潋滟的水面一人慵懒的立在其中,他修眉朗目,五官俊逸,双眸既似灿若寒星,又深邃似海,鼻梁挺直,天庭方正饱满,薄薄红唇,棱角分明,唇线硬朗,俊美的五官完美的无懈可击。,那完美比例的黄金身材。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肌肉分布均匀,如丝绸般乌黑的长发湿湿地披在后古铜色健美紧致的肌肤上,闪着诱人的光泽,修长性感的长腿在水下若隐若,一举一动沉稳中透着坚毅。这是不同于墨漓邪魅的美,多了股成熟男子的气息和阳刚。(汗,死了不少脑细胞!)蓦的,见此画面不禁脸红心跳,呼吸也趋于急促不稳,不敢再做逗留,怕自己的异样气息会被水中人察觉,借着岩石悄悄退后。“啪”一个细小的树枝不慎在脚下踩断。
“谁?”阴沉得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快速破水跃起,快如闪电的动作,伸手扯过草地上散落的锦衣,一个旋身人已身着长袍,挡在了緗玥正欲撤离的退路上。
“是你?”双眸微起,一时间流光异彩,微棕色的瞳孔,如暗夜的猫眼石,凛冽,婉转,却似乎没有太多的诧异。
“是我。”不敢再看,微低下头,努力平复自己被发现后的尴尬与心慌,心中却想着如此冷冽的一个人,会不会就把自己当成一个什么什么偷窥的人啊?自己的行为也确实莽撞了些,现在怎么脱身都成问题了吧?
“哦?不解释一下吗?”半天不见緗玥开口,便慢条斯理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并非存心的我不知道你也会在这里!”细微的呐呐声,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清。其实不是緗玥不想解释,而是发现自己心虚得无法解释,非礼勿视的道理她是懂的,可还是有那么一刻,却未能很好克制住自己的眼睛。
“这么晚了怎么还到这里来?伤好了吗?”疑惑的盯着那越来越潮红的双颊,语气有着淡淡的关切。
“我就是随便走走,没注意来到了这里,伤已没事了。”来此的真实目的说不出口,只能掩饰了。
“虽是初秋,但夜还是微凉的,你伤刚好,还得多注意。这样,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回去吧。”不容拒绝的语气,话落便率先在前迈开步。
“”唉,似乎也找不了什么推脱的借口,看来今晚的计划也只得搁浅了,緗玥也只得随后跟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身后的夜已恢复宁静,如水的月色下如明镜般的潭水,不见一丝涟漪,一切又恢复如初,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是在两人心中,也会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