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陆瞿也不傻,赶紧走几步跟上去,“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两组人的行程安排也不是不能换一下的。”杜克也不卖关子了。
“什么条件”陆瞿开门见山。
“你知道的。”杜克打哑谜。
“我不知道何伟现在哪。”
“我知道,但是我们有约定,我不能去找他,只能他主动找我。”杜克也不绕弯子了。天知道,他当初怎么就答应了这么见鬼的“君子协定”。
“小人。”陆瞿毫不掩饰对他的鄙视。
“各取所需,看你的选择。”杜克毫不犹豫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利索地把门关上,只留下陆瞿怒气冲冲地瞪着门板。
作者有话要说:
、是祸躲不过
杜克都已经给出了那么明显的暗示,可是陆瞿却拒绝了,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拒绝的理由是什么,舍己为人也许更像损人不利己谁知道呢,连陆瞿都不知道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但陆瞿明白,季珏忱之所以能成为现在的季珏忱,定然不是个只为儿女情长活着的人,正如眼前的他,谈笑风生,举止得体。在外人眼里看来,陆瞿对季珏忱而言,就是对方客户的一个小小翻译而已。
现在自己于他,也只剩下这个身份了吧陆瞿自我嘲讽地笑笑。
不过,季珏忱也像那位温和谦逊的何总裁一样,在和几位老总握手后,跟自己也握了下手,温暖、有力,适时而退。
为了不被季珏忱看扁,陆瞿拿出了自己的平生所学,这次参观访问犹如成了他展示自我的舞台,他把自己想象成了那种参加国际级会议的翻译官。
“你们近期有拍同性恋题材影片的打算吗”晚宴上,杜克云淡风轻地问出。
陆瞿面上依旧保持着职业素养的淡定,但心里却隐隐升腾起火气,他们这几天的行程,都以参观访问为主,并不会谈及什么深度合作的话题,更谈不上对一些题材电影的筹拍探讨。更何况,同性题材虽然在中国不是禁片,但数量极少。
看季珏忱那边的翻译微不可查的一皱眉,但马上就以职业人的态度做了翻译。
陆瞿知道季珏忱的英语很好,在杜克问出时就听懂了,但他只是在翻译小姐翻译后,眼睛里才显出一丝讶异又赶紧掩饰的神色,“詹姆斯先生麾下的影视公司是拍这类题材影片的翘楚,应是有我们学习的地方。”
陆瞿保持一个语调的翻译完,眼睛里却充满戏谑地看了杜克一眼。
杜克却无所谓地挑了一下嘴角,用中文回复道:“好说好说。”
饭桌上的人一怔,而后会心地哈哈笑了起来。
没听懂的几个老总,看气氛很好,也跟着笑了。
季珏忱状似无意地瞟了陆瞿一眼,毕竟做了将近一年的情人,不注意到他是不可能的。只是没有想到两人会是在如此情境下再次相遇,职业的笑容、恰如其分的举止,不过短短半年,陆瞿就像脱胎换骨一样,没有了之前的卑微怯懦,没有了陆瞿曾经自嘲般说的穷酸气,眼前的陆瞿就是一个模范的职业翻译人。要是搁在从前,听到“同性恋”三个字,陆瞿整个人都会紧绷起来,然后悄悄地观察下说话人的神色,看看他说这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尤其那个所指对象是不是就是自己。
那样的陆瞿让人心疼、也让人不忍。
可是,当看到如今陆瞿的反应时,季珏忱心里竟也微微泛酸,没有反应的反应是什么意思是已经接受了,还是已经“习惯”了
同是一次例行的饭局,只是因为饭桌上各怀心思的人,氛围便有了微妙的不同。
“咚咚”包厢的门响了两声,所有的人循声看向门处,门外走进来两个身穿警服的人。
进来的人将饭桌上的人逡巡一圈,视线便锁定了坐在主座一侧的季珏忱。
“季珏忱先生吧,我们是交警支队的,有点事情需要跟季先生了解下。”
季珏忱一愣,随即便扯扯嘴角,看了在座的几位一眼,视线独独没有扫过陆瞿。
“失陪一下。”
在包厢门再次关上之前,陆瞿听到了来人又说了几个字
“先不用。走吧。”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饭桌上一下子尴尬起来。
代志晖到底是做大老板的,八风不动,用无所谓又无可奈何般的语气说道,“我们家老三是家世好,财势好,相貌好,可就偏偏是床伴没一个给长脸面的,三天两头的出麻烦,没一个安生的。”
“情人争宠呀。”杜克近似揶揄地用英语说。
在场的人都精明得很,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哈哈笑一场,继续推杯换盏。
似乎要印证代志晖所言非虚,第二天一早,一个交通事故案就上了各大网站的头条。虽然事故本身没有造成较大的人身伤害,但这条新闻之所以受到如此关注,是因为它有三个要素刺激了人们的神经:权、钱、色
一名男司机闯红灯,为了躲避对方的车辆,突然急转弯冲出路道引起车辆侧翻,虽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但因他车上坐着女星陈某,车后更有狗仔队尾随偷拍而被及时报道在了网络上。
事件到此,似乎就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起因就是一个当红女星为了躲避狗仔队,而引发了一起交通事故。但事件“复杂”就复杂在,女星司机所开的车辆并不是她的,车主另有其人。
娱乐记者本着“追根到底”的报道精神,很快从“知情人士”那里得到了详细资料,“据知情人士透露,车主季某,系名门之后,有自己的企业集团,并涉足影视业,和女星陈某关系非同一般。”
于是,一场交通事故,开始引发人们向其他某些方面倾斜猜想。
而经过一夜的发酵,事件有了更大的爆料:当晚的肇事司机并非女星的司机,而是车主季某的专属司机王某。
就这样,一件有着“钱色交易、交通肇事顶包”的案件,成了人们最为关注的焦点,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就回去”杜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陆瞿,但是他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陆瞿此刻完全一副公事办完就该回去交差的表情,其他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真的不关心你那位”杜克不死心,“他现在就算不是焦头烂额,但那些横飞的唾沫也够他受的了。”
“我和他就是合同情人的关系,合同期到了,就没有我的事了。”陆瞿坦白得有点超出异常,“你难道还盼着你的前情人出现在你和何伟之间吗”
“”杜克难得被噎住了,一脸扫兴。
在回美国的前一晚,陆瞿把何伟约了出来。
“是想打听季珏忱的事吧”何伟也不废话。
“不是。”陆瞿一口否认。
这倒出乎何伟的预料。
“我回美国后就会辞去hl的工作,你不用再在我和杜克、大卫之间为难了。”陆瞿自嘲的笑笑。
何伟要打断他,却被陆瞿示意制止了。
“这几个月过得跟做梦一样,我也拿自己跟你们做了比较,说得通俗点,我于你们,就是乌鸦插了孔雀的羽毛混在你们里面,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了。我走错了地方,虽然你们没有人提醒我,但我很有自知之明地自己悟到了。”陆瞿深吸一口气,“你们眼里、心里的世界,我不懂。所以,如果没必要,咱们以后也别联系了,也请你转告那两位,别再把我当猴子耍了。”
听着陆瞿的话,何伟陷入了沉默。
的确,他和陆瞿的认识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只是当初陆瞿的热心,让他一时不忍拒绝,后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既然陆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想再为之前的事情辩解什么了。
“好。”
说到底,他何伟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头热的交情,他自己也没意思。
两人干净利索脆地结束了对话。
“你要辞职”顶头上司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辞职信,“hl给你的待遇不好吗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员工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所以我知道我不配在这个岗位上。”陆瞿回答的直白。
以前是自己的大脑本能地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自以为是自己好运当头,真的相信什么猎头公司看到了自己的简历,真的相信自己的确有可用之处,可是时间久了,想骗自己都难了,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尸位素餐,或者叫hl公司甘愿白养一个大活人,虽然当米虫很省心,可是公司其他员工看他的眼神让他知道,那不是他一个“清白”员工应该得的。
而当无意中得知hl公司的创始人竟是大卫劳德的父亲时,陆瞿一下子想通了杜克之前那些千奇百怪的话,怪不得他认定自己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就是个拣高枝飞的人。
不要说再过10年,就是再过20年、30年,自己估计也无法与那些人并肩而站吧既然如此,占了别人天大的便宜,被人轻贱、被人鄙视,似乎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了。
所有的一切,到此为止吧。
陆瞿归还了汽车,搬出了独栋小别墅,再次回到了他之前供职的旅行社。
原先的工作找回来了,只是原先的住处却不等人了。幸好他在hl供职期间,工资不菲,可以暂住简易旅馆,这才让他不至于一时抓瞎。
接下来的几天,陆瞿为了找到一个安全便宜又舒适的房子,奔波多处,最终他选择了和一个美国女孩合租一套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放纵
一晃间,陆瞿在美国已经半年了。他供职的旅行社生意还挺红火,他几乎每天都很忙。
用他们同事的话说,陆瞿长了一张招人疼的脸,尤其是那些妈妈团,就喜欢像他这样的小伙子,还有那些单独出门的阔太,特爱找陆瞿这样的人做私人导游。
对于同事们的揶揄,陆瞿都装作没听见。本来就是么,你总得有超出别人的东西,才能比别人受关注,自己靠自己的本事挣钱,问心无愧。
眼看着就要到春节了,但是美国人过春节的热情远没有中国来的热闹,连中国过圣诞节的热情都比不过。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一时刻,陆瞿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中的酸楚。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缇娜应该正是忙的时候。
为什么现在身边明明有伴了,还是觉得孤独
陆瞿心里一片空虚与迷茫。
几番犹豫间,他拨通了朱喆的电话。
刚接通电话的时候,朱喆问他过得好吗,陆瞿回答挺好的。他问朱喆过的还行吗,朱喆回答还凑活。两人寒暄过后,又神侃了一顿,朱喆再次问他,“在那边过的舒心吗”
陆瞿却停顿了,此刻,他无法再顺口而出那句“挺好的”了。
“我,我和一个美国女孩同居了。”陆瞿犹犹豫豫地说。
“哦。”朱喆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至少从声音上,陆瞿无法判断朱喆的情感起伏。
“你们相处的好吗”短暂的停顿后,朱喆问。
“嗯她,她是个酒推。”陆瞿的声音很小。
“酒推酒推是什么”朱喆怀疑自己没有听清。
“就是,酒吧里的侍应,卖出的酒越多,得到的提成越多。”陆瞿的话很慢,他想用很平淡的语气来阐述这个事情,让朱喆觉得,其实这个工作也是可以理解的。
“哦。”朱喆那里再次有了短暂的停顿。
陆瞿也一时无言。
“她,对你好吗”
“还好。就是”陆瞿迟疑了。
“就是什么”朱喆的话语轻轻的,像个知心大哥哥。
“就是她几乎每天晚上都喝醉回来。”
“那就劝她少喝些。”朱喆知道陆瞿自那次酒醉后,就很少喝酒,还总是提醒他少喝醉,说喝酒容易误事。
“可她说,她不喝,酒就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就拿不到提成。每次说她,她总哭。”陆瞿的声音很含混。
“你说什么”
“她总哭”
朱喆无法想象陆瞿此刻的表情。
“你,也别太认真女孩子的眼泪不一定都是真的。”相比较那个不知名的陌生女孩,朱喆还是站在陆瞿这一边的,第一时间给自己哥们出谋划策,“你要是不那么喜欢她,就赶紧搬出来吧。”朱喆不相信以陆瞿的性格会喜欢日日宿醉的人。
“我觉得你俩可能不太合适。”
“可是我们两个已经”
“外国人不像中国人那么看重性关系的。”朱喆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了,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让陆瞿摆脱困境。不管陆瞿当初是一时脑热,还是什么原因,既然他现在已经深受其扰,就不该再这么将将就就地过下去,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她她要我去见她父母。”
“你打算娶她吗”
陆瞿彻底沉默了。
“那就赶紧跟她分手吧,再拖就更麻烦了。”
“可是,她总哭。”
“”
“喂”
“咳”朱喆沉默许久,长叹了一声,“陆瞿,赶紧回来吧。眼看就春节了,你也该回家了。”
“嗯我再想想。”
“还想个屁呀”朱喆一下子发飙了,“之前也没觉得你是这么个德性呀你喜欢人家吗,就跟人上床到美国半年,别的没学会,玩一夜情倒是学的挺快可人家是只想跟你玩炮吗你在外面空虚寂寞冷,那是你自找的,但你祸害别人女孩子,就他妈不是人了”朱喆一顿咆哮后,下出最后通牒,“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马上跟那女孩子摊牌,在最大能力范围内补偿她;要么好好跟她处,不喜欢她那个工作,赶紧让她换,再不行你就养活她。处理不好这个事情,别他妈给我打电话了。”
朱喆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短短半年而已,陆瞿也学会自我放纵了。可他偏偏学得又不够彻底,让自己绞在了网中央。
生了半天气后,朱喆冷静下来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可能说的太过了。自己不是陆瞿,他到底经历过什么,自己并不清楚,不管赞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是他能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一定帮助和建议,而自己的态度明显太过粗暴了。
但现在还不是道歉的时候,朱喆告诉自己。
陆瞿的性格,他大致了解一些,他很在意别人的感受,总是担心伤了这个、伤了那个,在处理人与人之间的事情上,而显得过于犹犹豫豫,举足不定。但有的时候,不管是两权相害取其轻,还是壮士断腕,总之,必须要伤害人事情才能够解决。
自己这样强烈表达出自己的观点也好,至少让他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除夕前夜,朱喆给陆瞿打了电话。
“怎么样,年货都买好了吗”朱喆以一个欢快的话题开头。
“朱喆,我现在机场,20分钟后飞北京。”
“”
“喂”
“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给她了。”陆瞿忽然苦笑一声,“孑然一身地去投靠你。”
朱喆突然鼻子一酸,两眼发胀,“好啊,”他抬起右手摁了摁鼻子,仿似很轻快地说,“保证你的一箪食一瓢饮。”
朱喆的父母去世的早,在几个月前他的奶奶也去世后,他真真正正地成了孤家寡人。朱喆也从陆瞿的只言片语间了解了一些陆瞿家人的情况,仅仅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因此,两人在北京一起过春节的时候,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听说北京春节有很多庙会,要不要去逛逛”朱喆提议。
“舍胃陪君子。”陆瞿很是慷慨。
他们在县城一同上高中的时候就是,如果说去逛庙会,到了朱喆那里就换了另外一个意思:横扫庙会上的所有小吃。
于是,当年春节,北京八个地方举办的庙会,他们两个逛了个遍,也吃了个遍。
“咦,这个玉观音不错。”朱喆在一个小摊前停下。
“买个吧,30一个,50俩。”摊主挺着大肚腩热情地招呼。
“你觉得咋样”朱喆拿起一个,让陆瞿参谋。
陆瞿微微抿了抿嘴,指指旁边竹竿上挂的黄色玉佛,“我觉得那个玉佛挺好看。”
“那个60一个,买俩的话给你便宜点,100一对。”
陆瞿上前摸了摸,手感温润,感觉真的挺不错。
“不要。”朱喆打掉他的手,“你傻呀,没听说过男戴观音女戴佛吗男的只能戴观音。”
“你那是迷信。”
“信这个的都是迷信。”朱喆挑了两个翡翠玉观音在手上,拿钱包。
“我没说要啊。”
“想要玉佛也不买。”朱喆一口回绝。
陆瞿哭笑不得,“我就是说那个玉佛不错,也不是说我要戴。”
“给,50。”胖摊主话音含笑地找给朱喆50块钱。
陆瞿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摊主,心里不由一惊
那种眼神,他很熟悉
他和季珏忱一起外出的时候,经常有人拿那种眼神看他们,有探究、有好奇,甚至有一种迫不及待如果季珏忱能在他们面前吻他,有的人也许会撇头避开,但更多的人的眼睛会瞬间放亮,里面还是有探究、有好奇,还有迫不及待
陆瞿曾经想过,如果季珏忱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活春宫,他们也许会双手捂眼,但是五指间绝对会留出足够大的缝隙供他们的眼睛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再看看朱喆,他正浑然不觉地把一个玉观音递到自己面前,“给,讨个吉利吧。明年顺顺遂遂的。”
单单冲着朱喆这份心意,陆瞿说什么也会收下,但是在摊主那种看小电视片的眼神中,陆瞿却不敢抬手,自己早就无所谓了,但朱喆不行绝对不行
“我真不稀罕这玩意儿”陆瞿百无聊赖般的语气显示出全然的不在意,还特意把“玩意儿”这个词说的极为不屑。
“我也不怎么稀罕,不过谁让咱俩去年都不顺呢。”不知朱喆是神经大条,还是习惯了陆瞿偶尔的小性子脾气,不由分说地直接把一个玉观音塞到他手上。
“这钱你得还,自己买的才灵。”说完,还顺手搥了陆瞿的肩膀一下,劲道还不小,打得陆瞿肩头一晃。
“嗬”陆瞿哭笑不得,“合着我讨不讨这个吉利,都你说了算是吧”转手一指摊主,“你不会是他的托吧”
摊主看着他俩呵呵笑起来,刚才眼中那意味不清的神色现在已消失殆尽。
“可撑死我了。”朱喆扶着肚子,举步向前走去,“去那边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