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两个月身孕,陆之铭却跟她大吵,怀疑孩子不是他的,不愿付一丝责任,她气得痛哭,咬牙跟他翻脸,却没有钱去医院,心下一横,便买了堕胎药回来吃。她怕被人发现,只好藏在酒店里,喊了一个朋友过来陪她。药吃到第三天,她被剧痛惊醒,觉得全身像是骨折了一般,痛得在地上打滚,使不出半点力气,就这样疼过去一天,到了将近傍晚,她开始出血,夹带着血肉模糊的物体,便池被堵住了,朋友只能用盆子帮她接,血接了一盆又一盆,像是将身体剖开了个洞,却没了开关,大片大片的血从她腿间往外涌,洗手间弥漫着血腥味,到处是她体内流出的鲜红,两个人吓得大哭,她撑着气给叶青打电话,却不论家中手机都无人接通,万念俱灰,她想到钟楠,想到或许能够找到江秦。
他已失了声,连说话的底气也没,叫了车,抱上她下楼进车,一路上尽是眼泪,血水流了他一身。
他想起那些无数个**的下午,窗外倾泻进来的余晖,那些夕阳陨落的傍晚,想到她薄如蝉翼的皮肤,热泪与汗液交织的气息,只觉得胃中翻涌,眼前白蒙蒙一片模糊。是他害她遭这般罪,他攥着她虚弱的手臂,觉得凉意袭遍全身。
她终于是醒了过来,面色惨白,轻得像片薄纱。
护士走进来换药,看到躺在床上半死的她,也是不忍,回头本想数落江秦,却见他年纪尚轻,想来也不是那般关系,便阴阴地噤了声,走出去。
她睁开眼,只是虚弱万分地伸手抓他,嘴里吐出一声道歉,然后又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他看到她对他说对不起,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心里搅成一团,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握着她的手掉泪。
同来的朋友已经是不见踪影,他手指冰凉,泣声问她:“孩子是不是我的?”
她只是摇摇头,满脸歉疚,默默说对不起,两行热泪从灰色的唇间淌过。
江秦只觉得心被狠狠往下拉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他反而愈加难过,像有阵无声的寒风从心口刺过去,从未如此凄凉。
他请了假照顾她,又向她的父亲扯谎。整日在医院陪伴她,那样凄惨的两个月,她的床前冷冷清清,从始至终竟没有一人来看望她,她身边早已是一个朋友也没有,入大学时她就是内敛的性格,全亏了叶青对她照顾有加,带她认识各种朋友。几载过去,她最后竟是落得如此地步,四面楚歌。然而那些人情世故,到头来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她默默抹泪,一句怨言也不说。
江秦心疼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些都是她自己结下的因果,谁也不能责怪。
那是榕城的深秋,不甚冷的风渐渐卷席夜色,四处是掉落的叶子,灰黄陈旧,沉进泥土里散发着青草气味,沿街是清扫落叶的沙沙声,他穿过漫长的街道给她买粥,一步踩碎一片枯叶,又有几许掉落在他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