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日子如秋日莲花池公园里那座柳浪小桥下的流水,携带杂草杂物缓慢向前流驶。从早上到晚上,到了下班那一刻,自己都想不起来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平静的流水最怕突然间的一个扰动,或者是顽皮小孩扔下的一块石头,或者是低素质行人偏着头吐下的一口痰水,甚至是树枝上慵懒地落下的一片发黄的叶子,扰动到河底的淤泥,恶心地冒出来一串让人反胃的沼气。
这天上午,我跑完步洗完澡,还是去易小食吃早饭。我点了豆浆油条和鸡蛋,9块钱。味道很好,油条又粗又大,还粗得上下很均匀。到了单位,王主任发微信让我查一个公司的履约背景,我在企业信用网上查到这家公司成立于2016年,有十个股东,但每个股东的股份认缴额和实缴额没有公示,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我在说明我对这个公司的担心后,主任在微信上问我手机号,然后就打电话过来,不过问的不是查询,而是问:“小柳来上班了没”,我记得小柳刚刚出去,就说:“已经在了呀。”
主任接着说:“那你把电话给他,让他听电话。”
我刚想说小柳出去了,正好小柳走进办公室里来,我赶紧示意小柳接电话。听小柳电话里的交流,也是让查这个公司的背景。
我感觉奇怪地问道:“主任不知道你的电话?”
小柳也觉得奇怪地说“知道的啊”。
我问:“那为什么打给我问你在不在?”
小柳说:“对哦,这么奇怪。”
我恍然大悟:“哦,主任是查岗的吧”。
大家笑成一团,一边的老邢笑着说:“我们不可以这么想主任的哦。”
中午跟小苗在二楼美食城吃饭,两荤一素18块。我没忍住点了个红烧肉,跟往常一样,前几块吃得狼吞虎咽,再吃就恶心得不行。不长记性的我,这么荤的,对身体不好,还是少吃为妙。
下午席律师让庄静通知我,让我替她的当事人写个离婚协议。这个简单,我去会议室接待当事人,看到一个穿着朴素但一脸茫然的中年大妈坐在那里,一看到我就说:“哎呀这个行,我看到你就觉得你人很正直。”
我也很高兴这个大妈这么和善,就说:“你好,大姐,我姓钱,您叫我小钱或者钱律师都行。“
大妈嗯嗯地答应着,接着低头叹了口气,然后才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的情况是这样的,那个人,唉,那个人啊,素质很差,我俩早就没感情了,就是看着孩子才一直忍着没离婚。没想到他当着孩子女朋友的面也是跟我吵吵闹闹,上次喝醉了在外面打架满头满身血,然后睡到孩子屋里,孩子屋里新换的被单,被染得哎呀,没法说。儿媳妇跟我吵,我有什么办法?”
我说:“大姐,如果实在过不下去没必要忍着,对孩子未必是好,协议我帮你写,没问题的,只是财产方面,房产证的证号要写上。你带房本没?”
她说:“在家里”,然后问是否可以加我微信发给我。
我说:“这样最好。看您多潮啊,都知道用微信发图片给我们,多省事。这样,您先回去,发给我,我现在就写其他的部分,明天上午您可以过来拿走。”
大姐脸上全是笑容:“太谢谢你啦”。
我知道她很紧张,毕竟是来离婚,她那个年龄段的,视离婚如洪水猛兽,生怕别人看她不起。我不会这么想的,因为我在法院里见得多了,不觉得有什么。再说了她也真的是遇上难处才过来求助的。
果然,回去后不久她就把房本照相发给我,一连发了三张,生怕发的不好。我很快就把协议写好了,想到是席律师的客户,我就赶紧微信传给席律师看,满心以为她肯定会说写得很好,不愧是法官出身。
然而席律师没说写得怎么样,就只是问:“交费了没?”
我回复说:“没交”。
席律师马上打电话过来,很有些不高兴地说:“不交你就让她走了?你怎么还是没转变意识?万一她想着这么简单自己回去写了,或者找别人写了,那我们不是钱也收不到了?你这样还怎么挣钱?”
我本来想说,写这个东西对我来说不是个事,没关系,不给钱就当我送她了。但一想,现在是律师不是法官,挣钱为上,她说的有道理,就只能问席律师:“那怎么办?”
席律师也可能觉得自己言重了,就换个语气说:“我就是怕她万一变卦,她跟我说好了600块的。也许不会变卦。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就600块,你不用自责。”
呵呵,其实我也没自责,只是想到首都繁华之地,怎么写个协议才收600元,妈呀四线城市洛阳也不是这么价。如果是熟人,干脆送个人情算了,这么少的钱传出去显得自己也太廉价了。我也丢不起这人。
写完后,小苗在一旁大声嚷嚷:“钱法官,钱大法官,大钱法官,接待当事人怎么样?这么快就成功接待一个当事人,厉害啊厉害。”
小苗就是这么口不择言的,他可能觉得好玩,只是别人会觉得尴尬,这是情商,没办法。
我真是无语。不过,人与人的交往贵在诚信,我把那位大姐送到电梯口的时候,听到她在接电话,她跟电话里的人说:“我正要回去,我找到一个特别好的律师,人特别好,什么都说的很清楚,你们放心吧”。估计是孩子担心她,听到她的肯定,虽然也没给我付钱,我觉得心里很是舒坦,因为我终于找到我辞职当律师的初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