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律师说:“时间还早,那我带你先去认识下同事吧。”
这挺好的,先认识下同事,以后相处也方便,我连忙说:“应该的,一起吃饭去。”
说完我们三人一起走出办公室,沿着过道依次走过挂着侯佳星副主任、席玉梅副主任和王振海主任铭牌的三间办公室,走进一间多媒体椭圆桌子会议室。穿过会议室,来到最大的一间办公室,设置了三排二十四座的卡座。门口放置两台打印机,旁边是自动饮水机,然后就是三排每排5个卡座的写字楼标准办公桌。偌大办公室里,只有一男的在低头工作。看我们进来,男的站起来,我一看好高,得有185了,穿着很廉价的黑色西服和白衬衣,暗黄色环纹领带,戴个眼镜,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
席律师先走近他,半开玩笑半命令式地说:“这是我们的首席大将,大将,快把你的律师证给我们新来的钱法官看看。”
我挺尴尬的,因为我也没想看人家的证件,忙不迭说:“不用了不用了。”席律师一摆手,说:“看看嘛。对了,这是小柳,柳宗魁,柳律师,我们的首席大将。”
这个柳律师听了大将的称呼后竟然没有推辞或者逊让,可见是真的大将吧。
“其他都没来,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律师生活潇洒着呢,一般到快到周末有些律师就已经提前j ru周末状态了。对了,还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邵余波,中央电视台的。”席律师仿佛很自然地继续介绍着。
我也很自然地惊叹了一句:“好厉害啊。”
席律师很不屑地白白眼说:“在北京,中央电视台的算什么啊,国土资源部的一个处级干部年薪都18万了,还一直跟咱们所里联系要过来上班呢。”
我只好随了一句说:“那可是,在北京,估计处级干部也不是什么大官了。”
“哎,钱法官,这你就说得太绝对啦,这个国土资源部的是干土地稽查的,可是实权部门呢,官大不大不能单看级别,得看是不是有实权,对吧?只是咱们所在全国属于比较权威的,所以他才想跳槽到我们律所里来。”席律师纠正了我很随意的一句话。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这么认真。一时无话,我一看桌子上堆放着厚厚的案卷,似乎桌面上还蒙有细细的微尘,就问说:“这个人,看来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吧。”
“您看钱法官就是厉害啊,果然是法官,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
席律师可能觉得刚才纠正我有些唐突,借坡下驴先赞了我一句,然后撇着京腔说:“这个小邵啊,人太懒,上次接了一个案件,要写个诉状,10天就写了8个字,主任跟我一看,这不行啊,得敲打敲打,我就找他谈话,效果挺明显的,8天写了10个字。”
大家都笑起来,也没有了初次见面的尴尬。
“还有旁边这个位置是小林,平时不怎么在律所里,不过挣钱不少呢,以后你们就认识了。”席律师拍着邵余波边上的卡座介绍着对我说。
我看了下这个卡座,应该是个女孩子的,桌子上简单放着一叠案卷,很整齐,所有的纸都跟书本一样齐边,没有任何旁逸斜出的,左边有一小盆芦荟,应该是用来吸收辐射的,右边有稍大的一盆海棠盆景,海棠粉粉的花苞已经若隐若现,给枯燥的办公桌增添了一丝妩媚。卡座后面的凳子上是个粉红的hellokitty靠枕,还能看出这个律师内心住着一位小姑娘。
“你看看,这就是咱们所的律师证。”我接过柳律师递过来的证件,觉得没什么想看的,不过看席律师那么热情地让我看,我就打开看,上面写着:柳宗魁,北京振华律师事务所,实习律师。看完后,我挺尴尬地把证递还给柳律师。
席律师很自豪地说:“北京现在管得可严了,没有北京户口的或者非北京高校的毕业生都不能在北京律所办实习,因为档案很难进来,你看小柳是河南人,对咯,你老乡呢,大学不是北京读的,按照规定是不能在北京的律所办理实习的,可咱们所就能给他办成了,因为他遇上了咱仗义的主任,小柳自己有福。不过小柳吃苦肯学,是我们的福将啊。”
柳律师听了,连忙把高大的身躯一低,有些点头哈腰地说:“感谢王主任,感谢席主任啊,要没有你们,哪有我的今天。”
我一听,这味道不太对,不过因为不熟,也没好意思讲。就随口一问:“你是河南的?河南人长这么高,不多哦。”
我试着开开玩笑。
他听到后突然露出笑脸,说:“谢谢钱法官赏识,我是新乡人,您呢?”
我听到这么高大的人称我“您”,还说“赏识”,有些不自在,就说:“我是洛阳的。”
他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说:“洛阳是好地方啊。”
然后我俩就陷入尴尬的沉默。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好旁边传来一声:“那个是新来的钱法官?”把在场尴尬的人都解救出来。
我扭头一看,是个不足1米7但看起来很结实的男人,皮肤略黑,也是廉价黑色衣服白衬衫,直板的红领带,戴副眼镜,脸上虽然带着笑,看眉眼之间有着似曾相识的严肃和凝重。我再仔细一看,那条红领带底部分明就是我最最熟悉的法徽,我倒吸一口气,就把他的领带抓出来一看,他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同行,这么敏感,被你发现了。”
这时候,席律师笑着说:“法官之间就是亲热啊,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的。钱法官,这是我们刚来两个月的夏大法官,是四川高院行政庭的,你们俩肯定有共同语言,我呢,心里就打算让你坐在夏法官的办公室里。对了,夏法官,晚上一起吃饭吧?”
夏法官说:“是给钱法官接风?应该的应该的,不过,哎呀,我晚上得赶回家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说:“没事,反正来日方长的,你先忙,以后再多多交流。”
夏法官冲我点点头,还很中式地拱拱手说:“多交流吧,告辞。”
说完转身走了,我看他走路的样子,特别像法院里那个教我练太极拳的老领导,步步生风,硬朗的汉子形象。
“行了,那差不多了,我刚在群里发信息,大家都没空过来,咱们四个去吃饭吧。佳星、小柳、还有你我四个人,刚刚好。”席律师对我说。
我也不知道她说的大家都是谁,只能说好。
这时小柳来了句:“要不要带瓶红酒?”
席律师瞪了他一眼,说:“不用。”
然后又笑眯眯问我:“钱法官要不要喝点红酒?”
我心想都她已经说了不用了还问我,就说:“不用,我不爱喝酒。”
席律师点点头,很赞许地说:“酒啊,不是啥好东西,那么贵,还都不好喝,你们法官是不是都爱喝红酒?。”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笑了笑,没理会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