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呼吸和心跳降至最低,只听这位跟踪的高手快步跑过去,尸千尺心中默数一百,刚想翻下来,却又警醒忍住,没多久,果然又有两人跑过,脚步虽然很轻,却也不是什么锦衣夜行的贼,自然带过许多风声。
再等百个数,尸千尺这才翻下去,顺着墙边一路矮身小跑,他找个无人地方,将昨日偷来的女式漕帮弟子长衫从书丛下翻出,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却是短太多,心想如此也就是最佳情况了,安慰自己一番,他便去寻早就盯了许久的小船。
处于某种职业习惯,漕帮对船的管理非常严格,但也仅限于没坏的,破船也就是随便扔,尸千尺早就瞄好某个漕帮外围的小船,虽然下面有个洞,但他觉得可以努努力,划三里地应该问题不大。
十分小心的赶到目标点,周围居然没什么人,而这块地方是某个大院子的后身,摆着许多破烂杂物,随便翻个脸盆样的东西扔在船里,又找些零零碎碎用来堵洞,尸千尺以超乎常人想象的力气扛起小船,迈开步居然还能跑起来。
身处湖边,岸不算远。
船扔在水面上,立刻就能看见漏水处有两个,一大一小,尸千尺跳上去,把破布包着烂碗使劲往洞上塞,然后脚踩着另个洞,堪堪堵住,坐下后便开始用力划。
漕帮划船不喜欢用撑子,一般是浆,因为这块湖水有深度,轻易碰不到底,所以坐着居多,三里地又不算远,以浪涛派生活在大海边的丰富经验,尸千尺甚至觉得自己比漕帮很多人顺手多了。
出乎意料,漕帮并没有什么警报声,也没人四处奔跑,估计那三个跟着自己的高手还在寻觅呢!
上岸,船已经被灌挺深一层水,尸千尺的半个身子湿透,他也懒得理,直接把外面套的长衫脱掉,团起后直接塞入面前的小楼下方空隙,然后身子稍矮就钻了进去。
妈的,下面怎么全是铃铛
尸千尺趴伏着,绕着边慢慢爬,哪知爬半天也绕不到这大屋的另边,再看远处的那间,虽然上有青瓦鳞次栉比,可屋子下面的空隙居然都不修整休整,还有破石头
这让别人怎么爬啊……
不知道努力多久,尸千尺衣服本就湿着,又在各个屋子下面打滚,此刻已经遍布湿泥,糊在身上极其难受。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尸千尺早有预谋,看似无意,他其实故意的套漕帮的小妹妹们不少话,漕帮内圈岛上哪些建筑住着什么人他也打听出不少,找曹广成住处自然没戏,但曹霜和曹霸州的住处他倒是知道。
其实,他是想找曹霸州的,漕帮的女弟子话对曹霸州评价两极分化,有的夸,有的贬,虽然大多带着敬畏,但无疑与这样的人物交锋必然有趣。至于曹霜,人如其名,漕帮弟子闻之色变,尸千尺白瞎许多色相,也就了解到这姑娘十有**是个老处女,心理变态。
曹霸州的住处太远了!
算了,找曹霜吧!
到了地方,仔细观察半天,尸千尺终于找机会翻身上去,偷偷开门入内,却没人……
偷点啥呢?
偷首饰太跌份,浪涛派此行前给他们不少路费;偷内衣太下流,尸千尺哪怕厚颜无耻,这事实在是干不出来;偷点字画或者文房四宝,尸千尺又觉得太难拿,万一曹霜半年不写一次字,发现不了咋办?
呃,不如留个字。
翻看两眼,尸千尺轻轻的把墨块敲掉点,然后倒些茶水底子,随便磨两下意思意思,然后抽出张空白的宣纸,拿起后随手瞎写,平仄都懒得讲究,写道:“冰水似雨,凤凰相木疑霜。”
拿起抖三抖,墨迹吹干,端详几眼,觉得自己书法尚可,尸千尺把笔随手扔在桌上,然后顺着窗户溜出去。
小心的原路返回,费了牛劲,他终于爬到船边,恰如预计般,小船并没有沉下去,便再次使出蛮力把船拖上来,本想翻过来倒掉里面的水,有点推不动这足足千斤沉的东西,强行去踹动静又会太大,尸千尺便只能轻轻摇晃着,让水漏的快点。
千算万算,居然没算明白自己的力气。
啪啪啪!
突然,身后墙角竟然有人鼓掌,声音很大。
尸千尺站直身体,心想这也算预料之中,哪知墙角后走出个年轻姑娘,并非之前熟记的画像中之人,看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你是”尸千尺脸不红,心不跳,纳闷道:“漕帮哪位”
“我叫曹非雪。”小姑娘也就十六七的样子,身形单薄,穿着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哦。”尸千尺虽没看过画像,但曹广成的小女儿怎会不认识,他立刻鞠躬道:“既然如此,帮我叫个船,在下回去了。”
“你到我姐姐屋内干什么”曹非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配着虎牙很可爱,小眼睛很调皮。
在尸千尺眼里,这样的小姑娘是没长成的青瓜,他实在没有调侃的心情,只说道:“反正我想回去,你们漕帮不会这么怠慢客人吧?嗯,等我回去后,你随便和你姐说。”
“好。”小姑娘笑嘻嘻的跑开,居然真的帮他叫来小舟,操舟的弟子来的挺急,见岸上的破船,又见尸千尺的衣服几乎全湿,不由惊呼道:“船破成这样,你还能划过来”
“山人自有妙计。”尸千尺往上一蹦,便懒得搭理他。漕帮弟子喜欢大惊小怪的特点和浪涛派从来不大惊小怪的品行差不多,恰好两个极端。
回去之后,闻讯赶来的甘老九先把尸千尺喷个狗血淋头,说他自己不急原来就是去偷东西,定把漕帮逼疯,然后甘老九又详细问他干什么,听到他写句歪对子“冰水似雨,凤凰相木疑霜”,甘老九先是不爽,说他文采狗屁不通,却又开始沉思起来,也不知道是考虑下联,还是考虑他们的处境,总之一副屙不出屎的表情,愁眉苦脸。
尸千尺反而不太在意,漕帮和浪涛派的合作要能被这点小事干扰,不如赶紧散伙吧!
想到这儿,尸千尺又觉得曹非雪这小姑娘又不那么简单。她居然一直盯着自己发现后还能轻松愉快把自己送回来,难道是大智若愚可又想起小姑娘的年纪,人畜无害的笑容,虎牙和酒窝简直是单纯孩子的绝配,尸千尺又觉得她是大愚弱智。
等许久,夜深了,漕帮也不闻不问,尸千尺便准备洗洗睡了,哪知刚把衣服脱光,外面就传来师叔的咆哮,喊自己出来接客……
实在被催命的喊声逼疯,尸千尺草草把外褂套上,赤着腿穿鞋,光腿就跑出来。
房内已坐三个人,甘老九正在表示歉意,而为首的姑娘目测是漕帮如今实际的掌舵人曹霜,她确实有些面如冰霜,实话说长相堪忧,特朴素,脸还有点方,非常路人。曹霜身边是个坐不稳的毛头小子,面色略黑,眼神很鬼,四处乱飘,而他头发剃的相当短,虽然各门各派都对发型毫无要求,例如尸千尺把头发随便扎起来,长了便拿剑横扫切断,随性又自然。在座的还有是下午遇到的曹非雪,她笑盈盈的,人畜无害的样子,正用手指扭着自己的小辫子玩。
“千尺!”甘老九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指尸千尺道:“你偷曹姑娘的的衣服做什么,还不拿出来,然后道歉”
尸千尺大惊失色,急忙辩解道:“什么衣服我没偷啊?要不你老人家搜搜”
甘老九又咆哮起来,声音几乎能把房顶掀开,指着尸千尺破口大骂:“王八蛋!如果搜到了,你以死谢罪啊?”
尸千尺看落座的三位,曹霜拉着驴脸,曹霸州有看热闹的神情,唯曹非雪开心笑着,酒窝深陷。
小丫头片子,敢阴我!
尸千尺机敏足够,立刻低头认错道:“本想开个玩笑,至于衣服,我扔掉了。曹霜,不,曹姑娘,曹师姐,呃,曹少帮主,我在这给您道歉了。”
曹霜脸色难看,鼻子哼气,却又说句无妨,然后摸出张纸道:“你写的”
“嗯。”
曹霜直言道:“平仄不分!倒是个巧妙的拆字对,我随便写句应景。”
尸千尺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烬尽造火,金乌升日铸焺”,不由心想大小姐你真行,胡编乱造比我还厉害,不过也算勉强可以,便开口忏悔道:“在下唐突了。”潜台词很明显,被你们抓到算我失败,下次定找个机会不被抓到。
对此,曹霜面无表情,站起要走,甘老九急忙说:“浪涛与漕帮合作的事,不知道曹少帮主有何见解”
“且行,且看。”曹霜走到门口,扭头道:“我漕帮势单力薄,只能见河行船,逆流而上也要避过雨季,两位应该懂,至于其他细节,你们和我小妹谈!”
说完,曹霜施施然离去,而曹霸州居然啥也不说,跟着走掉。
甘老九纳闷道:“非雪姑娘在帮内何等身份”
“代帮主。”曹非雪还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