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喝几口凉水,从井里刚刚打上没多久,沁人心脾。
“我是曾小可。”张寻听到来人介绍,更看他把胡子痛苦的撕下来,仅仅听声音就让人肉疼。不过张寻也惊叹曾小可的勇气,他轻轻笑着,伸出手道:“我是张寻。”
两个人握起手来,一旁的上官殇甚至不明白这是哪个朝代的礼仪。
私密的小会议在这阴凉的屋内举行,没多久,上官止和潘青也赶过来。
数日后,盐帮有新的举动。
落苍城北一百一十里有个涟源山城,之所以叫山城,便是因为这座城是完全顺着山势修下来的。
近日,曾小可来到涟源山城的传闻甚嚣尘上,范鸿光不敢不信,他带着几十个轻功最好的师弟师妹,聚在问天阁于山城内的一个小庄园内。说是小庄园,其实也不过是几间平凡的砖房,不过内里算有几分修饰,墙上挂两幅不知名的鸟兽画,也不显得陈设低劣。
用手指轻轻敲着椅背,范鸿光细心的听着师弟的描述,不由激动起来,他突地站起来,眼神里满是兴奋。
确定是曾小可!
清点人数,范鸿光让师弟师妹们做好准备,可又想圆圆那如同杀神般的嚣张气焰,他又难以决断。一个师弟在旁边不停的劝他,称曾小可必在那处宅子内,虽然曾小可做些装扮,但手法极其稚嫩,很容易就看出来。
听到这,范鸿光再次询问细节,直到把师弟问的面红耳赤,他依旧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局。
去么?
范鸿光是问天阁嫡传弟子,根正苗红的主力培养目标,他几乎含着金钥匙长大,要什么给什么,自然也万分努力的汲取一切可以凭借的营养,但若不是还有天资聪颖的缘故,恐怕也能年纪轻轻就步入大成,担着来盐帮附近围杀传信之人的重任。
如果去,范鸿光必然要承受重大损失的可能,甚至有可能毙命。
不去呢
不去自然就安全的很,范鸿光自认为盐帮根本没有能力抓住几十个小成武功之人,何况这些人的轻功很好,好到他们跑路的本事比杀人还要厉害。不过,这就和富人家的子弟一般,依靠巨量资产长大的孩子如要成功,付出的辛苦并不比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少,而他们长大后赚万八千两银子比穷人轻松,赔万八千两自然也容易,一旦错三次五次,哪怕再富裕,谁又敢如此频繁的交学费,何况是自己的命,怎能不慎重!
思考良久,谨慎的范鸿光终于压下心中的跃跃欲试,决定放过这个太明显的鱼饵,因为曾小可虽是问天阁的目标,但如果真的杀他,掌门和长老有几分高兴很难预估。
一日,两日,三日,五日,七日,焦急的范鸿光时刻关注盐帮附近的消息,当然每天也都有各种各样的简报传到这里,例如百墓派的人下山了,漕帮全面禁止问天阁的水路交通之类,虽然冲突不断,死伤天天有,但还未到全面开战。
终于,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送到范鸿光耳边,他再也坐不住了。
盐帮的实际控制人张寻出现,他今天晌午进了那个院子!
急忙分析地图的范鸿光终于觉得自己抓到大鱼,对于张寻,他比旁人认识的要深刻三分,从支离破碎的线索中便能看出张寻不仅善于逢迎,更是盐帮目前的主心骨,不论盐帮有何举动,都有张寻之前与陆沉鸳谈笑风生的狂妄意味。
夜,一身黑衣的范鸿光提起轻功,轻巧的爬上某酒楼,而酒楼就在盐帮院子北十几丈外。
涟源山城北高南低,可惜山城听着高低错落,实际却相当平缓,范鸿光和院子落差仅三五丈,透过略有薄雾的夜空,哪怕今晚月朗星稀,恐怕也看不到什么情况。最诡异的是,目标院子的墙非常高,除能看见内里几栋平矮的深棕色屋顶,再想看到什么很难。
四处打量,下面还有三三两两缠着头的路人行走,他们一副慢悠悠的样子,乐天知命。深感世人自有世人福的范鸿光轻轻摆手,身后立刻有个声音低声道:“师兄。”
“你带五个人在外接应,我带其余人子丑相交时进去探探。”范鸿光又想起什么,提醒道:“别忘了多准备些暗器,关键时刻能救命。”
“是。”身后的声音很快消失,之后,范鸿光的身影也一闪消失在屋顶,蛰伏起来。
子丑相交。
身为问天阁领军者的范鸿光很有耐心,他围着院子的四周勘探,路过满是尿骚味的阴暗小道,也路过一户偶有莺燕之声的廉价青楼,路过几户早早休息的百姓家外墙,总之把这片踩上足足五遍,范鸿光才有几分底气,然后继续扩大范围。
对于范鸿光来说,再小心也不为过,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用脚丈量这个不算大的山城。
终于,快到时间。
他屈指在嘴边,发出清脆的鸟叫声,又婉转叫三声,之后范鸿光提起轻功,心中盘算着师弟师妹的速度,这才顺着满是青色苔藓的街墙摸到盐帮院子外。
稍借力,一脚踏上高墙,压低身形,无声无息。
轻轻摆手,二十余人从许多方向同时跃起,然后跳了进去,范鸿光突然觉得太安静,他心头一凛,不由跳慢半步。
半步就是生死离别,惊呼的范鸿光仅能探手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师妹,却听扑通声巨响,整个院子的地塌陷了。
连房屋都陷了下去!
尘土味还未扬起,数十只带着火苗的箭从院子外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射来,范鸿光挥剑抬手打掉几个,却有更多掉进院子内的大坑里。
坑深数丈,满是松油之类黑乎乎的东西,粘稠的很,除了三个机灵的师弟侥幸逃出生天,剩余皆在其内挣扎,尖叫,却陷得更深。
“撤!”松开师妹的手,范鸿光大喊,又咒骂道:“张寻,你妈的,算你狠!”
火迅速烧起来,映的天都开始红透,急切的范鸿光不管不顾,提着剑向外逃,他看见前方聚齐之前留下的六人,这些负责策应的弟子拿着剑,面色铁青,而范鸿光再看身后,仅有四人跟着。
十人?
足足死二十四人!
还是活活被烧死的!
“撤!撤!撤!”范鸿光的声音撕心裂肺,却又大声提醒道:“随我来!”
身后已是地狱,不知前路如何。
几步跃过低矮的平房,跳到另层街道,再几个纵越,范鸿光没有感受到身后追兵,而他同时在脑海思量后路。几个师弟加上唯一存活的师妹都不发一语,范鸿光明白,他接下来的决定将关乎生死。
“分头走还是一起”
终于,他们跑到山城边缘,范鸿光扭头去看着城内,此刻红彤彤的,百姓的呼喊声震天,令他心有余悸。实话说,盐帮玩这手,任何武林人士都怕,便是以坑杀士兵的战争方式来解决武林纠纷。任你轻功滔天,顶多有些运气好的可以借力逃走,其余踩不到落脚点的人总不会飞。
九个师弟加一个师妹,范鸿光深感责任重大,哪知十人都想跟着自己,范鸿光也只能咬牙道:“走!”
跑出十多里,身上满是汗水的范鸿光总算松口气。
山城附近有片林子,范鸿光知道。
林子算密,黑漆漆的一大片,树又高,是个逃命的好去处。
范鸿光躲在一处大树后,三两下爬上去,他正仔细观望旁侧那片稍微平整的阔地,其上有庄稼,虽然长得挺高,却不够藏匿许多人。
突然,树下师妹惊呼道:“后面有人来了!”
范鸿光刚想说别慌,哪知远处的平地也有十数人从山坡后骑马跑出来,为首的不知道是谁,只是在月光轻轻举起剑,一群人便奔着自己的方向冲过来。
树上的范鸿光大急,他心思活络,立刻低头闻闻,又从树上跳下来,急忙把自己的黑衣脱下来,然后喝道:“师妹,扔衣服!快!这帮孙子在围墙上动手脚,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
小师妹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却也飞快把套在身上的黑衣扒掉,里面是问天阁那套亮白色的短打小褂和长裤……
范鸿光其实也是,他尴尬道:“我和师妹拿着衣服引他们北上,你们南下绕路,回问天阁通报!行动,他们应该一刻钟内就到!”
十人散成两伙,范鸿光手里团着脱下的黑衣,见身后的师妹跟的紧,不由还分心想事,觉得师妹冷水萱的轻功真好。
不停的又跑十数里,范鸿光慌不择路,却还在林子里,只是地势变得忽高忽低起来,他停下辨别方向,然后听见北面有水声,还挺湍急。
妈的,是河!
范鸿光也不知道这河叫什么,只是在地图上记得方位,再趴在地上听马蹄声,似乎又近不少。站起看冷师妹鼻尖冒汗,范鸿光不由苦笑道:“师妹,你往西跑,我往北,总之能逃走一个算一个。”
气喘吁吁的冷水萱似乎有些激动,似乎有点脱力,她颤抖声音道:“盐帮有不少大成期以上的高手,师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