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陈琢在床上伸出脚丫调戏自己的笑容,再想想孤白山主峰的高度,必然寒冷异常,十年之后,形容枯槁的陈琢已是中年,搞不好早已生无可恋,让解石少心内痛苦,不由问道:“能帮忙引荐下燕南飞师兄和燕弓师姐去处吗?”
“哼。”周德忠鼻子喷气道:“关于陈琢被罚一事,你没问题?没了我就走了,其余事自己想办法。”
“没了,恭送周师叔。”解石少自动降辈,哪知即便这样,周德忠也没什么态度,反而大力摔门离去。
“你妈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解石少心中怒骂,却不敢出声,他稍稍吃口干粮,收拾片刻便走出去,见来来去去的孤白山弟子在缩着脖子忙碌,于是随便找到某个,摸摸兜里陈琢留下的银票,先庆幸下陈琢家底交给自己的先见之明,又谦卑的躬身问路。
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解石少就找到燕南飞夫妇的住处,也就是陈琢的师兄师姐。
敲门,没声音,解石少担心极了,生怕这两位大忙人在山下,那他会很难办,总不能拜燕南飞的徒弟许宝为师,要是随便找个师父,估计也就是写病中十九刀的长老,但长老身份太特殊,指点你两句可以,万一岁数大的很,辈分又高,收个比掌门还高辈的弟子,可就有乐了。
心中无比忐忑,他锲而不舍的敲了少说半刻钟,里面终于有人应声,开门的却是燕弓,她满脸慵懒,头发乱糟糟,似乎没睡醒的样子,眼睛有些红,见是解石少,便要关门。
“燕师姐,我想留在孤白山,需要找人拜师学艺,再救陈琢!”解石少趁门没关,急忙说着。
燕弓把脑袋伸出去,四处看看,然后搂紧身上衣服,低声道:“进来,你个憨子。”
听到憨子,解石少郁闷,矮身进屋。
屋子不小,摆设也多,柜子摆满半年墙,且都是老物件,漆皮油光沾亮,看来过日子的人果然与陈琢不同,居家的很。
解石少又闻到浓郁的胭脂香味,十分呛,八角桌上摆着无数瓶瓶罐罐,似乎燕弓正摆弄这些东西。
“别碰,有毒。”燕弓提着把椅子,随手递给解石少,然后随便蹲在另把上,冷脸说道:“我家那口子下山啦,个把月回不来,至于拜我为师,我敢收,你敢学吗?我玩毒的!”
“在下自学。”解石少急忙道。
“自学”燕弓的脸总是娇媚和冷淡混杂,无时无刻有讥讽感,虽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对师父的叛逃,陈琢的受罚并非无动于衷,但你怎么也感觉不到她语气里有什么悲伤,反而有种无关痛痒的调调。
燕弓蹲在椅子上,见解石少神情坚毅,她先长出口气,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边摆弄瓶子边说道:“孤白山的弟子必须学三门派内武功,入门的弟子六月份比武考核,必须使用本门的武功决斗,进境达不到要求的会被修理,如果连续两年还是拿不到胜场,要么被同门弟子打死,要么沦为奴仆婢女,任人驱使,绝无第二种可能!当然,你要达标也简单,只要在两年内比武有胜场就行,以后可以不报名。”
“这样啊……”解石少郁闷道:“我刚刚问过周德忠师叔,他说要想救陈琢,大体需要百万文银,如此数量我不太知道有多难,燕师姐能告知下吗?”
燕弓细细的眉毛略挑,冷冷道:“周德忠切,那小人,不过和我平辈,但你若要拜我为师,恐怕他真是师叔。至于百万文银,我反正拿不起,若要是倾家荡产,和我家夫君努力两年,估计有一定可能。你可以类比和百墓对战的任务,意外性很高,大约有万两样子,也就是说你至少在五六年内完成五十件,凑够了,才把师妹提前放出来。”
解石少听完更郁闷,按照陈琢的武功安排任务自然如此,要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别说五十件,五百件都未必凑够。把陈琢救出来,恐怕十年早到了,自己如果侥幸没死,倒可以变成个富翁迎接陈琢,为她接风洗尘,吃顿大餐。
没等解石少揣摩燕弓到底愿不愿出力,燕弓撅起嘴说道:“你别指望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参与进,哪怕收你为徒,都会让我家那口子极度不满,因为在他眼里,只有我的生命天下第一,任何有可能危及我生命的行为,哪怕咱乐意,他都要玩命去阻止,不管不顾。总之会死循环,更重要的是我打不过咱家夫君,在家里说了不算。所以你应该明白,你准备救陈琢虽然有情有义,足以浮一大白,但万分危险,我希望你以后尽量不要再说,哪怕刀架在脖子上,死撑着装傻子好了。对了,我正在调配种无痛无恙的毒药,唯一效果就是哑巴段时间,然后自动恢复,你要试试吗?”
“不了。”解石少急忙摆手道:“谢谢燕师姐,让我先想想。”
“随便想吧。”燕弓目光飘到桌子上,显然注意力不在解石少了。
解石少便坐了半天,因为他似乎已经陷入死局。
不管陈琢,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解石少自己能过去这道心坎,估计也至少得消磨三五年时间,毕竟陈琢是此生对自己最好的人,没有更好的。如果去管,留着孤白山,哪怕学武有成,突然开窍,哪怕洪福齐天,任务完成的又快又好,说到底能不能置换陈琢的面壁思过也看掌门心情,要是掌门心情好,说不定陈琢三个月就放出来!
“孤白山有没有法外开恩的时候”解石少先问问。
“没有,反正自从我进山以来,从未听过任何人说过,往上能数百八十年。”燕弓纳闷道:“你都不背门规”
“我以为是随便写写。”
“切,咋没给你二十板,打你个屁股开花”燕弓说完后突然一愣,然后道:“门规里有不得逾越辈分嫁娶,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想法。”解石少说道,以尽量平静的语气。
燕弓凝视着解石少,良久后摇摇头,然后说道:“你自己想,我不管。”
此时,解石少又想到圆圆和孟惊云,暗暗幻想自己如果有孟惊云的武功多好,可孟惊云自然指望不上,但如果求助圆圆呢?
好像她也没谱,圆圆虽然看似幼稚,其实特别有主见,似乎把鬼老太太百八十岁的经验也吸收不少,便说来孤白山,圆圆似乎未卜先知,压根不给面子。至于圆圆能不能管陈琢,这事解石少说不准,不过一旦遇见,怎么也要试试,哪怕让小姑奶奶骑在自己头顶走到孤白山!
唉,不知道浪涛派如何,希望秋纱不会这么闹心吧!
想半天,解石少感觉自己已把自己绕死,便询问下山后能不能救陈琢,燕弓却说练成孟惊云的武功,或者创建个大门派,要么就当问天阁下代掌门候选人,来孤白山提亲,十有**能把陈琢轻松救出来,但这些方案听起来都和自己用肩膀移山填海差不多遥远,十年远远不够。当然,解石少还问问私下救人会如何,燕弓直接说个“死”字,便封住一切可能。
“我决定加入孤白山,拜你为师。”解石少此刻心中烦躁的想杀人。
“跪下,磕三个头,剩下我去办。”燕弓蹲在椅子上,手里还在不停摆弄毒药。
决定已做,解石少毫不犹豫磕头,铛铛的响亮,似乎想把一肚子火气用疼痛压制,用力特猛,抬起头已是头晕目眩,额头血流不止,遮着自己的眼眸。
三下之后,解石少感觉有座山压住自己肩头,他终于明白陈琢希望有拍卖自由的愿望是多么美好,多么虚无缥缈!
妈的,老子偏要做给狗眼看人低的畜生看看!
“好!”燕弓比陈琢大不少岁数,但也未到三十,虽武功不低,收徒也很勉强,点头后继续道:“你辈份可是相当低的,见到九成的人都得叫师叔师伯,还有不少祖字辈的,为了屁股安稳,以后务必要出言谨慎!”
“是,弟子领命!”解石少大声说着,仿佛燕弓耳聋般,他感觉有些迷糊,似乎是气急攻心,突然嘴角发咸,便歪倒下去。
燕弓任凭解石少摔在地上。
端详端详,解石少呼吸还算平稳,燕弓凑上去看解石少额头,破了很大的口子,很难不留疤痕,心中暗想总算见过拜师磕头受伤晕倒的,她无语笑笑,低声道:“陈师妹有你这样的人做朋友,不论以后如何,看到现在的场景,一辈子也值了。”
她轻轻站起,如同只矫健的猫,无声无息的去翻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