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好久不见。”陈琢也有拘束,毕竟师父对自己的好虽不用提,但再熟悉的人,久不见难免会变的陌生,需要点时间适应。
陈瑜悔住的屋子也没比陈琢高级多少,她笑道:“你的小仆人呢?”
“他正练功,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带不带无所谓。”陈琢道。
陈瑜悔露出微笑,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美丽的模样,然后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茶杯,吹吹后问道:“一别数年,不如聊聊你下山做什么”
“好啊!”有点兴奋的陈琢陷入回忆,她缓缓道:“弟子刚刚下山游历时,便遇见几个颇为狡猾的人物……”
谈着谈着,陈琢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说的越来越快,陈瑜悔也没打断自己弟子的话,只是静静听着,随着陈琢感受她的喜怒,感受她的悲欢。
许久,两人饭都没吃,终于说到正邪交易大会上孟惊云恍如隔世的现身,陈瑜悔突然说道:“以后的事就略过吧,我大致知道。对了,听说你为解石少买过四十粒药,真的?”
“真的。”陈琢道:“既然是我心腹手下,总要有点本事,否则还不如扔出去。”
陈瑜悔想想,然后苦涩道:“你自己明白就好,千万不要违背门规。嗯,不说这些烦心话,我今日喊你来是有件紧急之事,估计会让你难办。”
陈琢纳闷道:“还有需要师父亲自出马的时候莫非……”
“不是关于青神剑!”陈瑜悔郑重道:“我过些时日估计会下山,也只能说给你听这些。很快,你会听到令人震惊的消息,徒儿,千万别轻举妄动!”
“师父,你要……”陈琢不敢想象师父要做什么。
陈瑜悔突然眼神飘远,似乎想到许多往事,她半天才回神,然后眼中有些泪,直接扭头说着:“记住我的话,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不可轻举妄动!”
“这……难道有什么事不能和掌门师伯商量?你不是常说自己是掌门最疼爱的小师妹?”陈琢已经预感到所谓的下山十有**是叛出山门,十死无生,最差也不会比这再差,哪知陈瑜悔长叹口气道:“我绝对不能和师兄说的,否则便是害他!唉,自己当年无知造孽,如今说什么也只能咬牙承担!”
“到底什么事?”陈琢觉得师父支支吾吾,完全没有向自己吹嘘的豪气,不由有些怒,她站起道:“师父,你要不说,我立刻去找掌门师伯。”
“你敢!”陈瑜悔衣袖飘动,显然也动怒,猛拍桌子道:“信不信我下山之前清理门户!”
一向自以为了解师父的陈琢此刻简直要被师父的倔强气死,她愤恨,她恼火,看见师父的眼泪,她又有些悲伤,站在那里良久,陈琢才缓缓道:“师父,无可挽回了”
“是的。”陈瑜悔凝重道:“我只希望把影响降低到最小,至于你燕师兄和师姐,他们的性子沉稳,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
两人相对无言。
今天之后,师徒情只能在心中想想了。
陈琢知道师父定是惹上让孤白山都难以处理的麻烦,这个麻烦论武力至少也比掌门高,例如孟惊云,论势力也许是天工地规这样的魔门,或者是传说中的问天阁之源头绝情谷。师父如果不做出决断,十有**要让许多人遭遇危险,包括自己。
“师父,你在孤白山呆太久了。”陈琢终于展颜,挤出尴尬的微笑道:“有点像这里的风,很硬。”
陈瑜悔也道:“徒儿,你在江湖飘的太久,有点像无根的水,很浪。”
“保重。”陈琢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氛围,她扭过头,不去看与自己相处近十年,待她如亲生女儿的人,心头的憋闷像有块无形的石头压着,而她明白,只要迈出这扇木门,必须完全调整好心境,不留一丝哭过的痕迹。
脚与门缩短距离后,陈琢之心境恍如隔世。
屋内,见陈琢离去,陈瑜悔咬着嘴唇,终于止不住泪水,然后捂住脸哭了,在她心中,不停盘旋着“懊悔”二字,怎么也止不住。
回到自己屋子,只片刻,陈琢脸色难看起来,而听到声音跑出来迎接的解石少甚至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便也不说话,等陈琢自己吐露心声,哪知陈琢只是冷冷的说句和你无关,不要烦我。
一日,两日,无事发生。十日,二十日,一个月,甚至两个月过去后,把三本书堪堪啃明白的解石少将抄写本都还了回去,一直很平静。
终于,两个半月后的某个下午,陈琢从掌门派来的师弟口中得到噩耗。
“禀师姐,陈瑜悔师叔前日已经叛离孤白山,刚刚被下达追杀令,掌门特令你随我去一趟。对了,强调你自己来就行。”
解石少听到来人这么说,见陈琢黑着脸,虽然明白她早预料到此事,但能让陈琢苦闷两个月的绝非儿戏,可说什么叛离师门,对于常年居住孤白山的人来说,简直开玩笑,到底为什么?难道是太冷
新年刚过去没多久,每个人都年长一岁,孤白山虽然没下雪,确实冷的特别厉害,阴风阵阵,偶尔出现的阳光都无精打采。
今天便是阴天,比天更阴沉的是陈琢的面容,她颓然走出去,背影有点令人难过。
突然,解石少眼角微跳,他想张开嘴,却没能说什么,因为他发现自己不配。
这一天,陈琢没回来。
第二日,解石少本来睡的就不安稳,顶着黑眼圈兴奋的去开门,却被吓到,因为执法长老带人赶过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两个月内,陈琢说过什么?”叶长青厉声道。
屋内满是寒风,解石少裹紧衣衫,依旧瑟瑟发抖,而执法长老根本没有关门的意思,铁青着脸站着,手扶长剑。
“没什么,顶多是吃饭穿衣睡觉这样的事,我在旁负责照顾。”解石少如实道:“我每天忙于练功,其实很少看见主人。”
叶长青盯着解石少,突然伸手去抓住解石少的腕子,捏住片刻,然后松开道:“谅你也不敢说谎!”
被摸清底细的解石少说的是实话,自然没什么好怕,又急忙问道:“叶长老,主人如何”
“陈琢公然违抗门规,已数罪并罚,判面壁思过十年,独居孤白山之巅!”叶长青看着颤抖的解石少,觉得这小子还算有情有义,至少能在三月时间练会三门高级功法,不算什么庸才,再想掌门吩咐不得随意伤害其性命,便道:“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入我孤白山,一是即刻下山,与门派再无瓜葛!想好了再明日给我答复,若有疑问,问我弟子。”
说完,叶长青大踏步走了,留下个三十多岁的弟子。
说是弟子,看上去武功比陈琢要高的样子,他留着长胡子,虽然慈眉善目的样子,却有点瞧不起解石少的身份,于是背着手等解石少先说话。
解石少拱手道:“敢问高姓大名”
“周德忠。”
解石少又问:“可否告知主人犯了多少罪门规”
其实,在解石少的记忆里,虽然有不少需要面壁思过的规矩,但是他没看见哪条需要面壁半年以上的,毕竟门规写的清楚,面壁思过不是悠哉悠哉的独居练功,而是窝在一个除了墙什么都没有的小屋里度日,连看见太阳都难,除了饿不死,其余条件要多么艰苦有多么艰苦,面壁半年几乎就很难认出来原来模样。如果面壁十年,陈琢出来时恐怕都变成市井间邋遢的女乞丐了。
听到问题,周德忠似乎对解石少有什么不满,傲慢说道:“十条,其实足以论死,但掌门格外开恩,不废除她的武功。”
解石少心中无比苦闷,心想这他妈还算开恩?你们不如直接把陈琢杀掉好了!不对,陈琢的师父只是逃出孤白山,被下令追杀,好像没什么消息传来吧?
想到便去问,哪知周德忠眉头皱道:“无可奉告。”
解石少心想这家伙定是脑子有病,但也不敢得罪,再问道:“如我入孤白山,师父是谁又与普通弟子有没有区别我若要在帮门派立下大功,替主人减刑,需做多少事”
听到这个,周德忠终于肯正眼平视解石少,端详片刻又用鼻孔向着他,语气平淡道:“师父你自己任选,以你目前资质,总有人收的,而我门绝不会迁怒于人,平等对待每个弟子。如果你要下山,也没人管你,生死和我们没关系。至于立功替陈琢赎罪嘛,一年换成百分,十年便是千分,你入门后自然明白难度,大体相当于百万文银!”
百万
听到这儿,解石少纳闷度爆棚,但想陈琢好像每年接着最低限度的门派任务,且经常不保质,仅仅管数量,哪怕入山门时叶长青说折合后奖赏五千两,但还有三本武功可以换银子。
至于离去,解石少有些心动,可一旦离山,如无意外,陈琢十有**需要面壁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