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目相对,停下后,互相瞪半天,尴尬的双双脸红,而上官殇松开手,挣脱后扭身走到椅子边,三个呼吸间就把脸色调匀,然后指着张寻道:“如果想活着,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入幕之宾,我走哪,你跟到哪,不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总之面对万丈深渊,让你跳就跳,可有怨言?”
“怨言倒是没有,啥叫入幕之宾,你解释下呗”张寻又道:“如果路过深渊我都得去跳,和你那句想活着也差太远。”
“修辞,修辞懂不懂,就是必须听话的意思。”上官殇鼻子喷着气。
不明白上官殇为何放过自己的张寻点头。
上官殇又斟酌半天语意措辞,意图解释清楚入幕之宾,良久才道:“远古议事时,皆有帷帐,这词是形容亲密无间的心腹。”
“是不是太官僚”张寻觉得自己的水平当心腹太奇怪。
上官殇又道:“裙下之臣。”
“这我倒懂,不过你是江湖侠女,非皇亲国戚,也不是什么高官显贵……”张寻一本正经的说着。
上官殇又问:“面首?”
“上古传下来的词,说男宠的,不过要求面貌出众,我看我这长相,估计是面尾……”张寻又道。
上官殇道:“就当你入赘。”
张寻道:“岂不是得明媒正娶上官姑娘以后怎么还嫁人”
“外宠,外宠总行了,我就当养个小白脸。”不耐烦的上官殇突然醒悟,握紧拳头道:“咦,你怎么其余词都知道,偏偏不懂入幕之宾,是不是故意找茬?”
“呃……我还以为入幕之宾就是那个……所以觉得自己有什么误解。”张寻晃晃头,犹豫不决,或者说不便询问,见上官殇等着,这才问道:“不是我不懂感恩,可上官姑娘真不怕此言一出,以后婚嫁会很难”
“如此都接收不了,根本跨不得我上官家的门槛。再说,嫁不嫁是我的事,你这身份,尽量少操心。”上官殇以上位者自居。
摸摸头,张寻细想,也确实这么回事,加上他昨天穿着衣服睡的,此刻腹内空空如野,只能站在旁边答道:“属下明白。”
“属下你又不是我盐帮的人,不适合。”上官殇本端坐在椅子上,此刻翘起二郎腿,有只脚在晃来晃去。
“也是,我还算光怪谷弟子,要不我自称在下”张寻又问。
“叫在下不妥,不分尊卑。”上官殇道。
“奴才”张寻试探问。
上官殇摆手道:“又不是卖身打杂的,你这么喊我都嫌丢人。”
“总不能自称微臣吧不如就叫我。”张寻总结道:“身为外宠,心里想着主子,面子却得给姑娘争足。”
“别看你武功不行,长得也不怎么样,学东西倒挺快。”上官殇难得的笑起来,伸脚道:“来,伺候穿鞋袜。”
“嘿,你不穿着呢?”张寻简直服了,心想这上官姑娘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帮主,办事实在太不正经,睁眼说瞎话。
“脱掉,然后再穿,我试试你听话不。”上官殇满脸得意。
“是。”张寻低眉顺眼的走过去,蹲着把矮边发小皮靴一脱,倒是没啥味道,而上官殇的脚丫子在白色套袜里乱动,他本想立刻套上鞋,哪知上官殇又动脚丫道:“继续脱,怎么,我说话不好使?”
“好使,好使。”张寻脱袜子,见上官殇的脚几乎伸到自己嘴里,他倒不为所动,默认半个任务完成,再把袜子穿上,鞋穿上。
然后是另只脚。
大半个时辰后,张寻实在忍不了,穿完这次,他抬头问道:“请问姑娘到底啥时候满意,袜子都快磨碎了。”
“马马虎虎吧。”上官殇终于平了昨夜被张寻压在身下的怨气,甚至有三分欣喜超过去,她站起来后蹦了两下,然后道:“有人贴身伺候的感觉不错。”
“你可是少帮主,不可能没人伺候吧。”张寻小声嘀咕着。
“怎么一样?都是姑娘家,实在没劲,不够刺激。”上官殇眉头又皱,因为瞧见桌上面纱,却不想再戴,只是抓在手里,然后扭头看张寻道:“下去”
“你说下就下,别说楼,刀山火海我不也应着。”张寻彻底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这个,叫我的称呼不能用你,显得太亲近,太普通,这称呼是我爹和哥哥喊的。当然也不能用上官姑娘,显得太疏远,很容易被帮内的人偷偷打死喂狗。”上官殇自言自语,也没主意,询问道:“你觉得叫什么好”
“我怎么知道”张寻有心哭两声,面首这些故事是无良的光怪谷师兄讲的,他们了解也有限,不会精确到称呼。
“反正你看着办,总之太生疏就会被嫉恨于心,特别是楼下的六位,他们是护卫,也算我的前辈。”上官殇觉得已经心平气和,这才领着张寻出去。
走廊内,刚开门,上官殇就看见刘恩靠在墙边,他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意。
顿时,上官殇闹个大红脸,只能硬着头皮往楼下走。
张寻更惨,他比姑娘还羞愧,毕竟上官殇不过是让别人穿鞋,虽然很丢人,但和帮姑娘穿袜穿鞋的境遇相对,简直是天差地别,此刻,他的头几乎弯到裤裆里,脸红到耳根,走了几步,才慢慢站直少许,哪知同样跟在身后的刘恩探手抓住他,扭过来后,笑眯眯的,低声道:“你要有不轨之心,死都是奢望。”
岂不知,张寻最不怕的是威胁,他先是有些阴晴不定的神色,却突然站直身体,忍着胳膊的剧痛,直视刘恩道:“前辈尽管放手去做。”
刘恩手上加几分力,张寻虽痛,依旧不言不语,而上官殇自然听到两人对话,回头看了眼。
一切如常。
三人下到一楼,六人以莫大这近五十岁的老家伙为首,纷纷行着注目礼。十二道目光盯着张寻,张寻感觉还没有刘恩的独眼可怕,于是他依次扫射回去。
落座,又是拼凑的大桌,张寻坦然无比,哪知上官殇下句话几乎让他跳起来。
“这是我的临时夫君张寻,今天起大家需以礼相待。”上官殇说的很随意。
临时
夫君
莫大眼神都直起来,看了半晌,才愣愣问道:“少帮主,你的纱巾呢?”
“既然不是待字闺中,就不用遮面了。”上官殇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莫大不顾尊卑,急忙去抚摸上官殇额头,又捏住上官殇的手腕,仔细查看脉象,甚至游走丝内力入丹田,检查半天,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不由问刘恩道:“刘前辈,我们少帮主不是疯了吧?再说,这小子昨天也没见过,哪来的”
“没疯。”刘恩回答两个字,然后不言语,因为他都不知道问谁呢!
莫大感觉事情严重的过分,听说过两情相悦的,也听过江湖有如闪电般的姻缘,但一天速配的还真没听过,他阴沉着脸道:“采花贼”
刘恩又摇头说:“也不像。”
莫大仔细端详张寻,发现这小子年纪尚轻,其貌不扬,不算高,要说般配上官殇,不提脸上的伤能不能治好,哪怕单轮身材这条都万万无法想象,何况上官殇还是盐帮实打实的掌权人物!
短短片刻,莫大就想象出至少十种可能,他脸色一变再变,见最机智的吴三都眉头紧锁,不由把酒杯前推道:“虽有僭越,我莫大不可能认同。此事绝非小可,少帮主,我建议即刻启程回帮内。”
“无妨。”上官殇笑道:“备马。”
张寻立刻站起来,而莫大顿时手握剑柄,拔出半寸。上官殇听到周围一圈拔刀剑的声音,纳闷道:“有敌人”
“没有。”刘恩最快收刀。
莫大也尴尬的笑,递出张银票,面额特别大,足足千两道:“嗯,此事交给张寻兄弟。”
张寻接过看一眼,有些纳闷问:“确定是备马,不是买马这钱买十匹好马都够了。”
“笨蛋,零头拿回来,速去。”上官殇开口吩咐。
银票收好,张寻头也不回的出去。
没错,客栈偶尔可以帮忙喂养马匹,不负责租马卖马,这些事得去另外的地方办。
出客栈,张寻大踏步走了。
莫二虽然在这里武功算高的,脑袋却不太灵,问道:“不怕他跑了”
“我巴不得他跑。”对于此事,莫大连上官殇的面子都不想给,他直接道:“这小子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然后少帮主莫名其妙的就和他好,怎么想都诡异。上官殇,我也不怕得罪你,在下只问一句,他是不是用什么阴险卑鄙的毒药威胁你。”
叫名字的时候,一般是最正经的时候。
“莫叔叔真喜欢开玩笑,他哪有这本事。”
莫大敢直呼姓名,少说是面壁半月的惩罚,但罚不罚还是上官殇说了算,而她换个称呼,表明莫大的苦心已领,刚刚那句质问就当成叔辈关怀,不予追究。
听到如此答复,莫大重新拿起筷子,叹息道:“罢了,你不戴面纱,我想再多话也是多余,但少帮主有没有考虑帮主会怎么想,其他帮内兄弟如何想。我帮内客卿长老虽然不多,但也有十数人,像刘前辈这样的至交好友就坐在这里,如今,您以一夜缘分定下帮内未来前程,盐帮近日必有动荡。”
刘恩听完,也点头道:“我虽外人,但莫大此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