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
傍晚,一个明丽娇艳的女子一面娇笑着一面被一个体态肥胖的男子搂着,扭着如水一般柔软的腰肢走在清凉山西南麓的古道之上。女子身上着着一件低胸的淡粉色襦裙,披着鹅黄色的披帛,以桃木簪紧紧的绾着长发,头上带着银色的朝凤步摇。她的脸很小很白,长着一双漂亮的圆眼,水滴状的琼鼻,还抹着朱红色的唇,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粉色牡丹,娇媚横生,风情万种。搂着她的男人低首贴着她的耳朵,似乎说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引得那女的扬起鹅黄色的披帛,掩着面,咯咯咯的笑着。虽然那女子的体态绝非少女,但她的笑声轻盈悦耳,宛如清风吹起银铃,一声一声的敲击在男人的心扉上,惹得那男人更加的怜爱的怀里的美人。
无人的古道上,丹朱色的红枫下,肥胖的男人单手环着女人的鹅颈,低首嘟起那如肥肠一般的双唇,在女人的脸上亲了两口,一脸□□指着古道旁的一堆草垛的说:“好妹妹,要不然我们就在这,快活快活。”
女子一听,脸上袭上一丝绯红,攥起小拳头轻轻的砸在男人的胸膛上,只道:
“不行,要是被人看着了怎么办?”
女子咬着粉红色的唇瓣,垂首敛目,蝶翼一般的睫毛扑闪着,宛如一株可爱的含羞草,又似一棵吐着香气,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女子这般神貌,加上那撩人心扉的娇媚之音直接勾起了那满脑肥肠的男子的情/欲。按耐不住心中所想的他也不再多问,直接将女子横抱起来,一边猴急孟浪的乱亲着女子的小脸,一边往草堆那里走去,道:
“好妹妹,你看这天气已晚,这种古道旁也不会有人经过,你就依了哥哥,依了哥哥。”
被抱在怀里的女子搂着男子粗壮黝黑的脖颈,一脸娇嗔的笑,
“哥哥,紫烟怕,还是不要了。”
男子将那个名唤紫烟的女子轻轻的放在草垛之上,擦着嘴边留下来的口水,像一只即将扑食的饿狼,准备将身下那扭着花枝的女子吃干抹净。那男子刚想去解紫烟胸前的系带,不安的紫烟还是起身,小手推着男子,道:
“哥哥,不如紫烟自己来吧。”
说完,她娇笑着吻了吻男子那张满面油光的脸,然后起身背过身去,慢悠悠的解着自己的衣带。可是,她的脸上布满的不是小女儿的娇羞,相反的,是一抹无情的冷笑。
不远处,坐在一棵大榕树的树干上的花照月看到这副令人作呕的场景,一面心里想着这唐紫烟真正是怪癖中的怪癖,一面又迅速飞下榕树,然后拔起刀便向那肥胖的男子背后冲了过去。等唐紫烟将袖中的那把她用来猎杀的匕首取出来,转身回首的时候,只见花照月刀子一横,鲜血从男子的脖颈之中喷溅而去,而男子也保留着那副龌龊猥琐的神色,失去了生命,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自己到手的猎物,被另一匹饿狼吃了,有些恼的唐紫烟责备道:
“花照月,你这人怎么不上道。”
虽然她的嘴上是责备,但是她的脸上却笑的宠溺。花照月没有理睬她,只是用帕子擦着刀上和手上的血渍,然后想着用什么法子把这具沉重的尸体拖走最方便。见花照月不理她,她便漫不经心的拆解着头上那繁杂的发髻,撕下脸上那张厚重的假皮,又抽出塞在胸前的棉花,然后用自己那低沉又有些沙哑的本音,道:
“小姑娘还是那么的无情。”
待唐紫烟揭下脸上的易容,只见一个浓眉如墨,黑眸含波,翘鼻红唇,玉树兰芝的玉面小生出现在花照月的面前。即便是男儿之身,但是顶着妖冶美艳的明荣,着着轻快明丽的襦裙男子也不输面前的真女儿,花照月一分。
花照月记得,当年,泰山之巅,花照月第一次和露出真容的唐紫烟角逐天下第一杀手之时,她是真正以为唐紫烟是个身段柔媚似水,面容明艳似花,女扮男装的女子。
唐紫烟走到花照月跟前,一把将其搂进怀里,下巴抵在花照月圆圆小小的脑袋上,说:“哎哟,咱们这大半年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花照月白了他一眼,用力挣着唐紫烟的怀抱,而比她高了许多的唐紫烟低首捏了捏花照月脸上的肉,嘟着嘴说道:“咱们俩好歹是天下第一的雌雄杀手,这么多年,还一起干了那么多票震惊武林的大事,怎么说曾经都是出双入对的同伴。所以,快让我抱会。”
“难道不是双雌么?”顿了顿,花照月又说:“况且两个女人在这搂搂抱抱算什么,别人误以为你我有那磨镜之好。”
唐紫烟不但没有责怪花照月,还噗嗤一笑,打趣道:
“谁敢说,我就撕了他的脸拿去做面具。”
然后,他又问“我前几天去南北干货店,听包晓生说,你接了一单不得了的生意。”
想起那单生意,花照月冷冷答着,“恩。”
“身上的伤也是败那单生意所赐?”
“恩,技不如人,幸好对方不杀女人,才得以逃出来。”
听完,唐紫烟轻轻的在花照月的额头上敲了个毛栗子,问:“为什么要答应?武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山水琉璃宝镜那玩意,碰不得。”
想起那日沈星河说的话,花照月潋滟的眸子里被抹上了一次灰,“他们知道飞仙琵的下落。”
深知花照月过往的唐紫烟瞬间明白了花照月会接下这追杀令的理由,但担心花照月安慰的他还是苦口婆心的劝着花照月,“可是,你知道这么多年,去闯绣春山庄的人的下场。这一回听我的,这单生意别做了,飞仙琵琶我让我的手下帮你去找,燕云,巴蜀,东越,江南,甚至云滇,我都给你去找,好不好?”
然而,一脸疑惑的花照月看着唐紫烟,而这么多年对花照月早已建立起深厚感情的唐紫烟搂着花照月,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里,柔声同花照月说:
“听我的好不好?一会我们就去把这追杀令退了,然后就启程,一起去找飞仙琵琶。”
花照月抬首,眸子里多了一丝委屈,皱着眉头道:“你知道,我们找不到的。”
其实,对于飞仙琵琶的所在之处,花照月还是有些了解,她甚至知道,即便她和唐紫烟的武功绝世无双,那个地方也不是他们两个能抗衡的地方。
深知花照月意思的唐紫烟松开了怀抱,神情上多了一份失落,只问:“别无他法了吗?”
从和花照月交锋的那一刻,同他们两个互相倾诉自己的身世和活着的理由时,唐紫烟就觉得花照月是这个世上唯一和他一样的人,甚至他们两个相似到可以互相理解,宛如那交织在一起的光影。他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影子去死,他不能失去花照月,否则他大概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孤苦之人。但是,他又明白花照月那想要找回飞仙琵琶的急迫之情,他想,或许换做他,他也会这样,宁可以死一搏。
花照月摇了摇头,唐紫烟沉沉的叹了口气,认为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那陆雪欢的武功同我平分秋色,打起来的话,幸运的话是五五对分。总之,硬闯绣春山庄是不可取的。我听包晓生说,上个月陆雪欢的表姐谢知云入宫做了女史,带走了绣春山庄一部分下人。从上个月起,这绣春山庄的人在金陵城里买下人来填充空缺。”
说到这里,花照月踢了踢那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我打算卖身葬父,潜进绣春山庄里去。”
“我和你一起去,这样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花照月却婉言拒绝唐紫烟,道:“一来,绣春山庄戒备森严,不像江湖里那些鱼龙混杂的门派。二来,那陆雪欢年纪轻轻,却坐上司镜之位,绝非等闲之辈。如果你我一起行事,反而事情会变得麻烦。况且,唐门那边的事情你不能撒手不管。所以,还是让我一个人去。”
见唐紫烟的剑眉还是紧紧的蹙着,花照月的神色便稍稍严肃起来,又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和你齐名的天下第一杀手。”
唐紫烟沉重的叹了口气,表示真的拿只要决定去做,就一定要做到的花照月没办法,只道:“都依你。”
金陵城朱雀桥
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的街道之上,一个修着齐平的刘海,长发束成一条低低的马尾,披麻戴孝的妙龄女子跪在街上,胸前挂着一块“卖身葬父”的牌子,身前是一具被草席掩盖的尸体。女子修着那短而齐的刘海,柔顺的刘海下是一副皱着的黛色细眉,双瞳剪水的眸子里噙着晶莹的泪花,贝齿紧紧的咬着粉/嫩的朱唇,整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怜爱。
“小女花照月,家中贫苦,早年丧母,父亲不幸遇害,如今无家可归,恳求好心人发发善心,买小月回去,好让小月好好安葬我父亲。”
说完,啜泣着的花照月狼狈的用粗糙的麻衣衣袖擦着脸上的泪,引来路上行人的恻隐之心。
一个锦衣华袍的公子哥看到哭的梨花带雨的花照月,心中不忍,便俯身说道:
“好可怜的妹妹,不如我买你回家。”
闻声,花照月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只是掩袖啜泣,没有理睬那个公子哥。
公子哥见这女子不理睬他,便有些恼了,道:“你到底卖不卖啊?”
“敢问公子有没有一百两?”
锦衣公子掏出一张银票,道:“有。”
“敢问公子可是姓陆?”
“不是。”
不耐烦的花照月便竖起如春葱一般的手指,指着她左前方一对卖身葬母的双胞胎姐妹,道:“那劳烦公子去买对面的。”
见花照月这般态度,恼怒的锦衣公子扬起下裳,准备踹这个不识抬举的女子泄气。就在此时,一只手抓住那锦衣公子的肩膀,劝道:“公子大人有大量,何必和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子计较。”
锦衣公子一回首,只见清秀俊美,双目黑白分明,着着道袍,扛着写有“天机神算”风幡的小道士正按着他的肩膀,不许他对那女子出手。
怒发冲冠的锦衣公子指着小道士的鼻子骂道:“你又是谁?”
脾气极好的小道士莞尔一笑,指着一旁的桌子,“我不过是个摆摊算命的小道士罢了。公子今日饶这女子一命,来日定有福报。”
锦衣公子看着小道士的脸,觉得他是个真情实意之人,又觉得他似乎也说得有道理,便跺了跺地,甩了甩广袖,唤着他的手下跟他离去。
待那锦衣公子离去,小道士一面抚着被风吹乱的风幡,一面低声对着花照月说:
“那尸体上的伤口可不像是意外身亡的伤口。”
依旧跪在地上的花照月冷冷回应:“昨日我处理过了。”
“明日我要去镇江金山一趟。”
花照月挑眉睨了那个坐在摊位上的道士唐紫烟一眼,哂笑道:“你揭了那张追杀令,金山寺主持慧聪的。”
唐紫烟点了点头,嘱咐花照月:“你进了绣春山庄要格外小心。”
刚说完,一个拉着女儿的老妇便坐到了道士唐紫烟的算命桌前,让唐紫烟给她的女儿算算姻缘,而负责绣春山庄丹枫苑内务的孙妈以及绣春山庄的小姐谢知雨也注意到了卖身葬父的花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