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木和紫苏急匆匆的寻到雪吟的房间,“师父,出事了!”
“莫急,慢慢说来!”
苦木喘了喘气道:“师父,方才我与师妹采药路过逆水河边,发现逆水河上漂满了尸体,而且这些尸体上爬满了黑色的丝状虫子。我检查过,这些人像是被河水淹死的,又像是被那些丝状的黑色虫子释放的毒素毒入骨髓而死,具体死因弟子还未来得及调查清楚,便急着赶回来向师父禀报!”
闻言,白术沉了脸色,“可知尸体来自何处?”
枯木道:“按照尸体的流向,应是离药灵谷最近的村庄安乐村。”
事实上,此时表情最为惶恐的是雪吟,原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比先前还白些。很明显,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还与她的梦境如出一辙。若是如此,那整个噩梦岂不都将会变成现实?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术思索后立刻吩咐道:“照此看来,安乐村定是出了大事!苦木、紫苏,你们且去准备一些药材,去安乐村走一趟罢!”
雪吟主动请命:“爷爷,让雪吟也一同前去罢,也能多个帮手。”
这个时候紫苏贼兮兮地坐到了雪吟的床边,故作害怕道:“姐姐,那些尸体可渗人的很!你不怕他们变成阿飘过来咬你啊?”
“阿飘是个什么东西?”苦木楞是没明白,傻头傻脑的干眨眼睛。
被紫苏这么一嬉闹,雪吟倒是丢了几分苦恼。
白术思虑再三之后才应了雪吟的要求,只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苦木照顾好两个小的。
出发前,苦木在房中折腾了半天。跑到紫苏面前时竟弄成了一只大花猫,满脸墨渍。紫苏笑的差点岔了气,“木头!你这是要扮厉鬼,去帮我吓掉那些阿飘吗?”
“额”苦木难为情的干笑两声,想来是刚才在找东西的时候太过着急,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砚台,草草收拾后,便急着赶过来,连脸上沾了墨渍也不知。
“木头,来!我帮你擦擦!”紫苏拿出丝绢在苦木脸上擦拭一番,然这一擦拭,苦木的脸更花了。紫苏终是忍不住笑喷。
只是紫苏这一笑,苦木竟红了脸,连正视紫苏的勇气都没了,尴尬道:“师妹,莫要笑了!”稍稍顿了顿,他的右手慢悠悠的从身后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只雕工精细的玉簪递到紫苏面前,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师、师妹,这个送给你!”
紫苏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接过了簪子,还欢天喜地了老半天。
苦木见着师妹开心,脸更是红了半分,只道:“前些日子与师妹上集市采购,见师妹对这玉簪甚是喜爱,便买了来。师妹喜欢就好!其实我”
“自是喜爱的很!”苦木的话还没来得及全倒,雪吟便笑嘻嘻的凑上来打断,“可不见得苦木大哥也给我买上一支呀!”
苦木挠了挠腮,为难的说道:“雪吟,你就不用了吧。簪子这些俗物置于你的发髻上只会黯然失色罢了!”
“木头大哥啊,你这会儿倒是会说话了,不傻了哈?”雪吟边收拾着药材边继续调侃,“不错不错,这榆木脑袋也算是开了一回窍,干巴巴的木头还是可以教的!以后,我自是再好好指点你一番!”
被这雪吟一调侃,苦木却像阉了嗓子,竟说不出话了。
原来前些日子,苦木询问过雪吟女儿家都欢喜些何物。恰巧那日雪吟正用水镜浏览外界集市,正好窥探了紫苏和苦木一同采购的过程。紫苏对一只玉簪爱不释手,只因钱两不足而放弃。之后,苦木前来询问,雪吟正是看出了苦木那点心思,于是随口道了句“玉簪”。没想到苦木竟真的买了来,恰恰也证实了雪吟的猜想。
出发后,苦木的脸颊依旧有些绯红,似有话与紫苏说,恰因刚才一直被雪吟打断,没法一股脑儿全倒。不过想了想,也就罢了,毕竟来日方长嘛,有的是时间。
路过逆水河时,看到那些漂在河面上的尸体,雪吟倏的僵了身体。
与噩梦中几乎一样的场景现在就摆在眼前,叫谁都会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
沿路察探,这一路上却不见一个村民。在一个下山的路口,有块石头上写着“安乐村”三字。往山下望去,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山脚下。苦木指着村子说道:“前面就是安乐村了!”
三人来到村口,一阵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一眼望去,只有寥寥数人在路上急急忙忙的走着。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个箱子急匆匆的从一家农舍中出来,正朝村口方向走来。
苦木迎上去只想问一下村子中的情况,不料那中年男子行色匆匆很是不耐烦:“你们还进这村子做什么?这里瘟疫蔓延,马上就要封村了。赶快走吧!”说着便欲离去。
瞧着这男子便像个郎中,又听得男子这么一番没有医者仁心的话,雪吟自是按耐不住性子,拦住男子道:“瞧你个郎中模样,这里既然发生了瘟疫,你倒好,自个儿先逃了?”
男子诚惶诚恐,却有些急了,“我是郎中又怎样?这是瘟疫,治不好的!我在这里无亲无故,不赶快走,难不成在这里等死?你们若想找死就进村去,不要挡我去路,让开!”
苦木罢了罢手对雪吟道:“放他走吧,我们进村去看看再说!”
雪吟很鄙视的放过了中年男子,三人继续往村子里走去。路过一家民舍的门口,从里面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推进门进去,恶臭迎面而来。家徒四壁的屋中一个男子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来回哄着,但那婴孩哭的更是厉害。男子抬头见到陌生人闯入,紧张道:“你们是什么人?进来做什么?”
苦木连忙解释:“大哥,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听到孩子的哭声,便进来看看。”
看着婴孩胀红了小脸止不住的哭泣,雪吟忍不住道:“这孩子哭得甚是厉害,想来定是饿极了!他娘亲呢?怎么不给孩子喂些奶水?”
男子一脸无奈,摇了摇头:“姑娘,不是我不想让孩子他娘给喂奶,而是他娘得了重病!没法喂啊!”
“原来是这样,那可还有吃的?”
男子连连摇头,“哪还有吃的!自娘子生病,家中的钱财就被那些无良的大夫要了去。我要照顾孩子,只能去挖些野菜、地瓜充饥。可怜孩子的娘亲病成这个样子,没法喂奶,这孩子已经好几日没吃的了。他饿了,我只能咬破手指给他喂些血水,才熬到今日。”男子伸出双手,十根手指皆被咬破。
这惨不忍睹的双手摆在雪吟面前,登时让她心酸了一回,天底下竟有如此可怜之人。
苦木上前两步对那男子道:“大哥,在下和两位妹妹曾习得一些医术,若是大哥相信,可否带路让我们瞧一瞧夫人的病情?”
男子犹豫着,“可可我已经没钱支付药费了!”
“不打紧,只是先瞧一瞧罢了!”
“那好,你们随我来!”说完便领着苦木往里屋走去。
刚进到里屋,一阵更浓郁的恶臭飘来。紫苏和雪吟本能的捂住了口鼻。一张破旧的床上,一妇人正奄奄一息的躺着。苦木走过去查看情况。
这妇人虽然还活着,但可谓生不如死。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几乎烂透了的手臂上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个囊泡,囊泡转眼就破,一条线状的黑色小虫就会从里面一曲一拱的钻出来咬噬她的腐肉,这状况惨不忍睹。
看情况,这妇人的症状与逆水河上尸体的死状近乎相同,只是她还活着。
苦木紧锁着眉头道:“大哥,夫人何时患得此病?”
“七日前,我与她农耕回家,她觉得口渴,家中又没有烧开的水,便去水缸中舀了一瓢,没想到第二日她一直觉得口渴,拼了命的喝水,我觉得有些不对,就把她打晕了。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她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我家中的老母也于三天前病逝,症状与我娘子的一模一样。我们村里还有很多人都得了这相同的病,大夫说这是瘟疫。再过几日上头就要来封村了。如今,村子里能逃得都逃了,还剩下我们这些走不了的。”
婴孩像是知道自己的娘亲正在受苦,哭的越发厉害。他娘亲听着他的哭声,眼角划下了泪水,无力地张开嘴:“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他娘,都是我没用,连我们的孩子都照顾不好。”男子很自责,红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边要抱着孩子,另一边还要照顾生病的娘子。
“来,大哥我来帮您抱孩子。您先照顾夫人!”雪吟从男子手中接过孩子,偷偷用法术安抚了一下,孩子很快便睡了去。
男子不敢相信的看了看雪吟。
而雪吟只笑笑道:“哄孩子,向来都是我拿手的!”
“额!”苦木和紫苏听了直汗颜。
没了孩子的哭声,也正好能让苦木静下心来诊病。然女子气息甚弱,脉象似中毒,又似脱水,实在叫苦木难以判断病症。无奈之下苦木取出续命丸,给她服下。
男子见苦木为自己娘子服下药丸,便问:“先生,我娘子的病可是能医治了?”
苦木摇头:“刚刚给她服下的只是一颗续命丸罢了!维持不了多久!”
“那这病还能治不能治?”
“治病要找病源,如今连这病源都找不到,谈何治病?大哥,方才你说你娘子在生病前曾喝过一瓢缸中之水?那缸水是否还在?能否带我过去瞧瞧?”
“在,在,您且随我来。”
男子领着苦木去了院子里,一口大水缸里还剩下小半缸水。
男子接着道,“这几天忙着照顾我娘子,都没去村东边的水井打水。水就剩这么点了。”
缸中之水看似并无异样,苦木便欲伸手去尝。幸苦被雪吟及时阻止,“苦木大哥,这水有问题,不能喝。”
苦木疑惑,“有何问题?”
“这水中有极其微小的颗粒,像是虫卵。”
紫苏也甚是好奇,索性整个人都趴在了水缸上:“在哪啊?我怎么看不到?师兄你看到了吗?”
苦木以为自己疏忽了,于是又看了一遍,但是依旧没发现。男子也好奇的盯着看了半天,毫无发现。
“雪吟,是不是你看错了?”
“苦木大哥你且用瞳术再视一遍!”
经雪吟提醒,苦木使用瞳术再视,果不其然,水中真的有肉眼难以发现的微粒物。诸多现象联系起来一推敲,苦木便初步得出了结论,“是虫卵!想必得病的人都是喝了这未经煮开的水,虫卵进入体内孵化,幼虫破卵而出时极需水分滋养,所以生病的人才会一直口渴,一直喝水。直到幼虫在体内长大,从人的皮肉中钻出来为止。而且这种虫会产生毒素,一旦毒入骨髓,那人便只有死路一条。逆水河中发现的尸体定是因为渴水,找到水源便一拥而上,最后却被淹死,死后幼虫依旧在体内孵化,最后啃噬尸体,才有此惨状。”
就在苦木分析之时,那男子不知为何竟躲得老远,哆嗦着道:“你、你们究竟是何人?竟还会妖术?”
不想原来是刚才苦木使用瞳术,眼睛发出金光,吓到了男子。
苦木无奈只能再解释一番,“大哥,您莫怕!实际上我们是药灵谷来的医师,专门是为了安乐村这怪病。不才在下与两位妹妹都略懂一些法术。但请放心,我们断然不会伤害你。”
听了解释,男子才稍稍放下戒心,慢慢的靠过来些。
苦木继续道,“大哥,方才依你所说,这水源自村东边的水井?”
男子拭了把汗:“没、没错,若有需要便我带各位前去。”
“嗯,那麻烦您带路了。”
去村东的一路上,连续抬过几具尸体,死状皆是惨不忍睹。路边上也躺着许多不知是死是活的人,只见得活着的人痛哭流泪。
到了村东,是有一口古井。有村民正在发狂似的拿着水桶喝水。苦木顿觉情况不妙,飞身上前将所有水桶打掉,“这水不能喝!”
然而村民像是着了魔一般,扑向井口。
“雪吟,紫苏,制止这些村民!他们都已被体内破卵而出的幼虫控制,失去了神智。”
无奈,三人只能联手用法术将这些村民尽数定住了身。
制止了村民,苦木立即向水中洒下一把药粉,“这水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且用着杀虫粉末试!”
杀虫粉末洒下之后,过了大致一刻钟的时间,古井之中的水开始冒泡翻腾。紫苏见状大喊,“快看,快看,井中有东西在扭动。”
几个村民听到紫苏的话,纷纷围至井边。恰看到井中几条又粗又长的黑色丝状虫子,扭动在水面上。
苦木道:“这一定是母虫,病源皆由此而起。”
见此情形,村民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井中的异动。恰在此时,有个村民冒出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我喝醉了,看到在这个井边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个黑影搞得鬼。”
听完,村民们更是讨论不休,气愤万分。
“木头师兄,现在知道了这病源,可是该怎么治呢?”
紫苏所问,苦木却难以回答上来。倒是雪吟想起了云台上的三清药灵池,“苦木大哥,三清药灵泉已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相必这怪病也能医治。”
“雪吟说的正是!”
苦木将身上的续命丸和还魂丹分别递给了雪吟和紫苏,“师妹,雪吟,你们将这些药丸分给那些生病的人,能续命的续命,要是快要断气的,就用这还魂丹,尽量为这些病人争取时间。我现在立刻回云台,向师父禀报此事,再将灵池水带来替这些村民治病。你们在这里注意安全,一炷香的时间我便回来。”
说罢,苦木化身为光,消失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