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台小学,一年c班。
上午课间,小直树双手撑在课桌上,脑袋枕在手心,出神地看着窗外。
他脑中,全是小偷先生的样子。
第一次,有妈妈以外的人亲他。
男孩的座位在教室最后,角落里靠窗的位置。如果换做以前,他会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没有人会来打搅他。
但今天,对他而言,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拍拍他的肩膀,羞涩地冲他笑,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很是好看。
“樱井君,我喜欢你很久了!午休时你能来操场吗,我有很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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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小直树没有吃饭,在操场的一棵银杏树下等待他的羊角辫姑娘。
男孩懵懂的心跳个不停,今天不仅有小偷先生的吻,还第一次有人说喜欢他。
他是在做梦吗?
银杏树下,金灿灿的落叶铺了一地。
小小的直树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祈盼羊角辫姑娘快些到来。
不管她送他什么,男孩都会好好珍惜。因为这是来之不易的一片心意。
小直树等啊等,直到午休结束,上课铃声响起,都没有等来他的羊角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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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站在教室最后排,周围环绕着一群已为人母的中年女性。
俊美花滑传奇的魅力是难以抵挡的。
有人用磕磕绊绊的英文向他问候,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眼神在教室中来回扫视。
已经开始上课了,直树呢?不会是他走错教室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课已经上到一半,维克托愈发确定,是他记错教室了。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毛茸茸的红色脑袋小心翼翼地探进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
班里所有的小萝卜头都回头来看他,窸窸窣窣的笑声响起。
男孩不明白同学为什么冲他笑,但他把这些笑容视为善意,回以一个局促的笑脸。
看到他的笑脸,同学们笑得更厉害了。
维克托眯起眼睛,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从这些小孩眼中,看出了明显的戏谑。
老师笑着朝男孩招招手:“进来吧。不可以有下次哦。”
“老师,不公平,迟到的人应该罚站!”
“对啊,上次我只迟到一分钟,就被罚在走廊外站了一节课!直树迟到了半节课,怎么也该罚站一下午吧?”
有小同学不满地出言大声抱怨。老师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咳嗽几声:“樱井同学是初犯”
“骗人,其实只是因为他成绩好吧!”
老师和学生你一言我一语,课堂秩序顿时混乱起来。
小直树趁乱溜进教室,经过维克托身边时,一句软软的童音飘进男人耳中。
“谢谢你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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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家长们将老师团团围住,询问自己孩子的情况。
维克托倚着教室后门的门框,姿势放松,但一双蓝眼睛紧盯教室内聚在一起的孩子。其中就有小直树的身影。
他第一次觉得,听不懂日语是一件多么让人烦躁的事情。
那些小孩在跟直树说什么?为什么直树表情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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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内,小直树踱步慢慢挪到羊角辫姑娘跟前,小圆脸上浮起两朵红晕,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你,你中午好久都没来。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羊角辫姑娘看了他一眼,转头和周围的小伙伴一起,笑得东倒西歪。
“没想到你真的会一直等在那里哎!”
“教室的窗户正对着操场,你等在那里的样子我们都有看到哦!”
“哈哈哈,那副着急又不敢离开的模样,好好笑!”
小直树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真的没事吗?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
羊角辫姑娘嫌恶地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你是在装糊涂吗?”
“谁会喜欢你啊?只是在捉弄你罢了。”
“你平时一张死人脸,还老说些我们不感兴趣的话故作高深,所以就想捉弄你玩玩。”
“结果出人意料,很有趣嘛!看你等在那里,大家都笑得很开心喔!”
小直树看着羊角辫姑娘一张一合的嘴,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脑袋也一阵发麻。
同学的笑脸让他眩晕,止不住的恶心翻涌至胸口。
他像溺水的人一样,急促地大口呼吸,转身跑出教室。
维克托跟在他身后,优心地喊他的名字。
“直树,直树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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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最后停在一处僻静的花坛前,沉默地看着跟随他而来的小偷先生。
圆脸上的表情让维克托心碎。
“小偷先生,我可以抱你吗?”没等维克托回答,小直树就扑到他大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
“外婆从来没有对我笑过。”
男孩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沉重的压抑。
“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大家都不愿和我待在一起。”
沉闷的声音带上一丝颤抖,渐渐演变成哽咽。
最后,是宣泄般的嚎啕大哭。
泪水浸湿了维克托腹部的衣服。
“一定是我太差劲了吧。”
“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维克托蹲下身子,轻轻按着男孩的后脑勺,把自己的肩膀借给男孩依靠。
小直树环住他后颈,枕在他肩窝处,滚烫的泪水滴在他脖颈,顺着皮肤滑进衣领中。
“不是的,你很好,以后,一定会有人喜欢上你。”
维克托想告诉男孩,以后会有许多人陪在他身边,会有难以计数的人喜欢他。
有无数球迷,壮实的光头大汉,感情充沛的平头青年,不苟言笑的花滑教练,一逗就炸毛的金发少年
还有他眼前这个,看着他哭泣却束手无措的,深深被他吸引的,小偷先生。
但维克托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告诉这个9岁的男孩。
自己是10年后的人,这种离奇的事情,他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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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向小直树的班主任请了假,背着哭累的男孩,漫步在仙台市深秋的街边。
凉风吹过,树上红透的枫叶簌簌作响。一片叶子,脱离枝头,打着旋儿缓缓落下,盖在男孩头顶。
“小偷先生,对不起,我弄湿了你新买的衣服。”
小直树喏喏小声说,害怕小偷先生也讨厌他,从此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不见。
“别放在心上,反正是用你的钱买的。”
维克托停顿片刻,下定决心,“其实,我不是小偷。我是你十年后的恋人,一觉睡醒后不知怎么”
他说不下去了。这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更何况一个9岁的孩子。
“你想回去吗?回到十年后。”
“当然想……你,你相信我说的?”
维克托猛的扭头看向趴在他后背上的男孩。
一双饱含温柔的金色眼睛,恍惚中,眼前的小脸变作成熟的模样,五官长开来,左眼眉骨上,一道淡淡的红痕。
他定睛一看,还是那张带着泪痕,婴儿肥的圆嘟嘟小脸。
“你说的,我都相信。”
“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回去,对不起。”
维克托释然地笑了。不管是9岁还是19岁,直树就是直树。
温柔善良,永远为他着想。
“你不用抱歉,我会有办法的。”
“嗯!小偷先生,和我说说十年后的事情吧。”
“我想想,十年后啊,你成为一个出色的足球员了哦!”
“真的?”
“真的!你还在一场比赛中进了五个球呢,很多球迷喜欢你。”
白发男人背着红发男孩,温柔的声音飘散至风中,诉说着尚未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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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在小楼前停下。
“到家了,下来吧,直树。”
小直树磨蹭一阵,毛茸茸的脑袋凑到维克托脸颊前。
“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维克托把脸凑到男孩嘴巴前,笑着闭上眼。“我等着呢。”
“啾~”
软软的吻落在他右脸。
小直树跳下地,圆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舍。
“再见,小偷先生。”
“等等,”维克托叫住转身的男孩,“我晚上没有睡的地方,可以在你家借宿吗?”
小直树回头,眼中是闪亮的光芒。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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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维克托躺在小直树身旁,一手搂着男孩,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嘴里轻哼着直树为他唱过的《my love》。
在男人婉转的歌声和有节奏的轻拍中,小直树的眼皮渐渐下垂,最终还是抵抗不住睡意,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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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小直树睁开眼。
小偷先生不见了。他还没有问小偷先生的名字,对方就彻底消失了,他找遍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能发现那个白发身影。只有脑中的记忆时刻提醒着他,昨天,一个温柔的小偷先生从天而降,闯入他的生命中。
男孩懊恼地走到客厅。沙发上,一个白色的纸张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拿起纸。
上面是优雅高挑的花体英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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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巴黎的医院。
维克托睁开眼。爱人的面庞近在咫尺。火红的短发,明亮澄澈的金色眼睛,高挺的鼻梁,粉嫩的嘴唇……
白发男人凑上前去,一个早安吻落在爱人脸颊。
“早上好,直树。”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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