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修炼,沈子清不但重拾了前世几分功力,耳力目力也有相应提升。吕思霞并无修为在身,方才那段短短路程也没有可以放轻脚步,自然早被“伤重”的药僮所洞察。只是昨日已装模作样了许久,沈子清如今也不敢继续行这欺瞒举动,听到吕思霞呼唤,连忙起身:“谢夫人关心,我已经恢复许多了。”
吕思霞一愣,眉头却是舒展了不少,将热水放于一旁后这才又叮嘱道:“恢复了就好,你先擦拭身子,我去给你熬一点稀粥,待会儿老爷自会过来为你诊治。”
“夫人,老爷这几天颇为劳神,我又怎敢打扰他?”沈子清听到大急,“何况我的确恢复了。”
说罢,少年药僮便要翻身下床,以示自己如今的确无碍。然而未待他动作作出,却见到吕思霞将一根手指竖到自己嘴边,同时又指了指外面,似在示意他提防隔墙有耳,连忙乖乖住口。
“这就对了。”吕思霞见沈子清会意,脸上泛笑,伸出手指轻沾热水,“你这孩子就是爱逞强,若非老爷早给你备下了报名之策,只怕你昨日已死在凶徒刀下了。”
吕思霞之言似是责备,但在说话之时却在桌上写下了另一行字,以此说明自己心中真意:“当务之急,乃在自保,无须担心我们夫妻。”
沈子清一看,心领神会之时再度泛出几分感激之情。毕竟他昨日制伏凶徒之时所用的手段已超出凡境所限,如今若再多有动作,只怕会引来苗、顾两家觊觎。姚应求夫妻此举明显是要将一切揽在身上,好保他周全。当下沈子清连忙应道:“老爷、夫人对我有再造之恩,子清便是拼了这条小命,又有什么所谓?”
“傻孩子,你若是死了,日后我们夫妻徐徐老矣之时,谁来照料?”吕思霞屈指往沈子清额头轻轻一弹,“我先出去了,你洗漱过后便在房内休息,切记不可胡乱动作,引动昨日伤势,知道么?”
说罢,吕思霞确定沈子清的确“了解”了如今局势险峻后,这才推门离去。只是沈子清倒也不急于洗漱,在确认过主母远离后,首要之事却是缓缓合上双目,将自身感官提升至如今极致,借此探视周遭环境,看看如今苗、顾两家是否已派出部署监视药庐四周状况。
药庐依山旁水,正是一个适合避世的好地方。正因为如此,周围也步伐匿藏行踪的绝佳位置。特别是经过昨日风波后,苗、顾两家必然会加派人手,窥探姚应求是否藏有什么不传之秘。因此吕思霞方才反应的确也有着相当道理,算不上捕风捉影、自寻烦恼。倒是沈子清如今目力听力大增,如今举动倒也可视作一点锻炼而已。只见他全神贯注下,已借由那一点点声响将药庐内外各种细节,绘成一幅全景图案呈现于脑海之中,便连四周扑翅飞过的蚊虫鸟雀也未能逃脱。
发觉自己感知竟得到这般提升,沈子清虽暗自惊喜,倒也不忘主要,又在查探过药庐周遭环境,确信苗、顾两家仍未有派人到来监视后,他这才放下心来,脱下身上衣物,仔仔细细地洗漱了一遍。待得用过吕思霞端来的清粥小菜后,姚应求这才缓步走入房内。
昨日制伏凶徒后,沈子清未过多久便陷入昏睡之中,直至现在才算是与姚应求正式碰面,当下他心中已略微感到几分不安,踌躇半日后才悻悻然开口道:“老爷……”
“坐下,待我看看你的伤势。”
姚应求言语简洁,并未又将情感流露于外。沈子清倒也不敢耽误,乖乖坐下,静待他探脉问诊。
“看来你恢复得还算不错,再过几天应可出门行走了。”
哪怕是放到千叶城内,姚应求的医术也可算作首屈一指,轻轻一探已看出沈子清如今并无大碍,但他并未有显出太大惊讶,缓缓道出另一个诊断结果。与此同时,也如吕思霞方才一般以手指在桌上写下了另一行小字:“你今日可是得到了什么奇遇?”
沈子清见姚应求夫妻这如临大敌的谨慎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同时,也感到几分温暖之意,诞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以作回答。
姚应求见到,眉头稍松,又再写下一行:“务必保密。”
同时,他又作出另一个口头吩咐:“卸下上衣,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老爷有命,沈子清理应照做,只是他刚刚抬手触及衣领,却又似想到了什么,首次显出犹豫神色,生怕吓着了姚应求夫妻。
这是吕思霞亦在旁边,见沈子清这般模样,笑道:“你这傻孩子,老爷身为医者,难道还会被你那点刀伤吓着不成?不要忘了,昨日可是我们夫妻为你包扎的伤口。”
“夫人,你误会了。”沈子清脸上一红,“我担心的并非这一点。”
“那你在担心什么?”
“这个……还是待老爷夫人你们看过再说吧。”
见吕思霞这般劝说,沈子清应是放弃了抵抗,悻悻一句过后,总算是解开了自己上衣,叫姚应求夫妻如他预料一般,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
二人还记得昨日为沈子清包扎之时,一道刀痕自少年左肩往右小腹就此延伸而下。当时因其已然合上,姚应求并未再作处理,之时简单敷药包扎后便告作罢。即便如此,在包扎途中他们仍旧为这一刀的凶狠而触目惊心,暗暗大骂那凶徒匪首漠视人命,出手便是夺命杀着。只是短短一日过后,再见变得截然不同的伤处,便连吕思霞亦因惊诧而掩着了自己嘴巴,生怕自己发出的尖叫声惊动了药庐外“尚未现踪”的监视之人,为自家药僮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与吕思霞相较,姚应求倒是镇静许多,脸上神色也仅仅限于惊讶而非“惊诧”,唯独那短促呼吸说明了他此刻心绪同样处于翻腾之中,久久未能平复。
只因沈子清如今胸膛之上白皙依旧,哪里又什么“触目惊心”的致命伤势?昨日种种,便如同梦境一般,只余虚幻。
“子清,你怎会又这般变化?”
“夫人——”
吕思霞心中惊诧刚刚化作一句关切询问,姚应求急急抬手将之打断,同时还不忘以眼角示意窗外。
见姚应求夫妻对自己这般关切维护,沈子清哪还忍心继续隐瞒下去?当下已苦笑着向姚应求劝道:“老爷、夫人,你们用不着太过紧张,如今药庐周围并无旁人窥探,我们……尚可趁着这个机会将如今局势好好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