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示亲近姐妹同满足自己的小心思,袁绮雯温声细语地一连问了袁娅慈好几遍,可人家却只是顾着哭,放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袁绮雯也就不继续问了,而是婷婷袅袅越过就地坐着的袁娅慈,站在安溪候老夫人袁甄氏面前,轻声道:“绮雯给祖母请安。”
扶着额的袁甄氏闻言,抬眼一看,只见袁绮雯身着浅绯色齐胸襦裙,配了鎏金绿如意长命锁,梳着双丫髻的头上紧紧绑了根浅绯色丝带,面上却挂着温和得体的笑,乖巧和顺,心中宽慰了些。在袁娅慈出现之前,袁绮雯是袁甄氏唯一的孙女,又是个乖巧伶俐的,
即便袁甄氏更看重男孙,但对袁绮雯也付出了真心的,见到这样的乖巧得体的孙女,她阴郁的脸也柔了些,拍了拍身边位子,示意袁绮雯坐在她旁边。袁绮雯微微笑着,却没有坐下去,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袁甄氏拉过她的手,问道:“雯儿,今日上午,木先生是个什么情况?”
袁绮雯收敛了微笑,看了眼依旧嚎哭不已的袁娅慈,再看了眼仙玉,便飞快地收回视线,似受到了惊吓般,身子微缩。袁甄氏瞪向仙玉,吼道:“还不赶紧让慈儿闭嘴,哭得老身头都痛了,做什么母亲!”,末了又拍拍袁绮雯的手背,以示安慰。
袁绮雯这才又笑了,柔声道:“回祖母的话,今日是慈妹妹第一天上学堂,先生问了几个问题,慈妹妹都没答上。先生摸约是觉得慈妹妹底子不好,便细心教导了一番,布置下功课——写五十个大字。半个时辰过去了,慈妹妹最后只交上十个大字,先生自然是要罚的,不料,慈妹妹却”
袁绮雯适时的闭了嘴,不完整的话,最是让人想象无限。袁甄氏同仙玉都气得发抖,袁甄氏是被袁娅慈给气的,袁绮雯之所以说不下去了,定是在学堂袁娅慈同先生的事太难以启齿了,再加上喜鹊对此事的支支吾吾,定是袁娅慈不尊师重道,惹恼了先生,如此这般给传了出去,那整个安溪候府都要被非议的。
一想到袁熙德的名声,可能要因为此事而受人非议,甚至在朝堂之上吃亏,袁甄氏又是忍不住心底直骂仙玉是祸水!不过袁甄氏也是反应极快的,赶紧让人备了好一些好吃好喝的给木秀才送了去,同时吩咐袁绮雯想着法子去让木秀才开心,看向还在哭着的袁娅慈,眼神十分不耐,如若不是那张脸神似袁熙德,她还真的会让这净惹事的母女俩立马滚蛋!
至于仙玉,则是被袁绮雯给气的,讲话讲一半留一半,这不是明显的给袁娅慈找事呢!如今袁熙德不在府上,女儿又不看自己的眼神行事,搞得眼下一团糟。终于在慌乱之中,仙玉脑中灵光一现,想当初自己一进门,殷氏便急巴巴地逼着自己的儿女行礼,去唤她一声母亲,如今那袁绮雯却不称呼自己一声嫡母,更是没有行礼!
仙玉忽然挺直身板,轻咳一声:“绮雯,怎么进门这般久,你学了这般久的礼数,就是这样的规矩,越过嫡母而不行礼?”
袁甄氏快要被眼前这个蠢钝的女子给气疯了,不过她却是笑了出来:“好!好!好!”见到袁甄氏皮笑肉不笑地一连讲三个好,着实把仙玉给吓到了,原本摆好的嫡母的架子,都被打回了原形,诚惶诚恐地望着袁甄氏。
袁甄氏没有再看仙玉,唤道:“徐嬷嬷,带慈儿给木先生去道歉!”
袁娅慈一听,自是不乐意,连哭都停了,嘟起小嘴,躺在地上:“我不!我不!我不!”袁甄氏可不是会让一个小丫头片子胡来的,当即来了几个丫鬟,将袁娅慈从地上提了上来,劝道:“二小姐,老夫人可都是为了你啊,快些遵从老夫人,去给木秀才赔礼吧!”
就在袁娅慈撒泼时,袁熙德回来了,袁娅慈立马收起了那副娇蛮的架势,眼中含泪珠,扑向袁熙德,在他怀中低低唤道:“爹爹。”袁绮雯远远看着,心底冷笑,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外室女便是如此。
袁熙德见袁娅慈如此,首先想到的就是母亲对仙玉母女俩发难了,可又看到小女儿摊开的小手,一片肿红,袁熙德收起了面上的笑,脱口而出:“这是何故,为何慈儿会如此,是何人所为?!”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的伤十分眼熟,这是在学堂上受先生罚,用戒尺打了,才会如此。
今日,慈儿上学堂了?袁熙德看着梨花带雨的女儿,不过瞬间,就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母亲虽说不喜仙玉母女,可对着长得如此水灵的孙女是决计不会下如此狠手的,定是小女儿在学堂上做了什么事,惹得木秀才不喜,才会被罚的。袁熙德看着美貌的小女儿,心中叹息:如此貌美,奈何性子差了些,又加上对读书认字什么的,没什么兴趣,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想明白了的袁熙德笑着对袁甄氏说:“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袁甄氏冷哼一声:“老身可不敢讲,你的宝贝女儿那般厉害,老身若是说错了哪里,指不定要跪下道歉呢,想知道什么就问她吧!”仙玉听闻此话,如何不知道这是在挑她的刺,面色涨好,想为袁娅慈狡辩几句的口闭得紧紧的。
袁熙德连忙一番讨好袁甄氏,为袁娅慈说尽好话,可袁甄氏的面色依旧黑漆漆的,袁熙德只得问袁娅慈道:“慈儿,你来同父亲讲一讲,到底怎么了,若是你对了,父亲定会为你做主!”
袁娅慈没料到爹爹此次竟然没有直接发怒,去处置那老头,而是问起原由来,支支吾吾半会,才细声道:“木先生打我。”
袁熙德点了点袁娅慈的鼻头,笑道“可是调皮了,惹先生发怒?”
袁娅慈将面埋在爹爹怀里,一声不吭,倒是惹得袁熙德笑了起来,心道:摸约是母亲小题大做了,便放下袁娅慈,讲道:“母亲,慈儿,这是第一回上学堂,难免有疏忽之处,若是木先生介意,儿子这便带慈儿去赔礼道歉。”
袁甄氏笑了,到了如今,竟还向着这个小丫头,她倒是想看看被宠爱至此的袁娅慈是不是能长出花来,冷声道:“不必了,木秀才说了,这样的弟子,他教不了,也不敢教!”
袁熙德顿时变了脸,这话是什么意思,虽说读书人都有脾性,但是接触下来,木秀才为人刻板,却也不像是会随意说出这样决裂的话来的,更何况这样的话传出去,可是。这时,他才发觉事情不对了,第一反应是瞪向仙玉,前些日子母亲还说过慈儿规矩学得不错。
这不过回到珠落园一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怕是仙玉这个做母亲的一直在误导女儿,思至此,袁熙德看向仙玉的眼神更冷上了三分,看着仙玉躲闪的目光,今日慈儿会这般胡闹,定是她的手笔了,当即下定决心:“慈儿,日后你就住在福园吧!”
说罢袁熙德就不顾袁娅慈的反对,对袁甄氏讲道:“母亲,今日是儿子鲁莽了,慈儿就托付给母亲,母亲多费心了,儿子这便过去木秀才处,赔礼道歉。”
袁娅慈见哀求无用,又是撒泼式的哭喊道:“爹爹,不喜欢慈儿了,慈儿不要和娘分开!”袁娅慈此番看得仙玉心酸,眼眸也跟着蒙上了一层水雾,望向袁熙德,媚声唤道:“侯爷。”
袁熙德对于子嗣是极其上心的,此番自是不会任由母女俩胡闹的,正欲开口呵斥母女两,莫要胡闹了。袁甄氏担心儿子会改变方才对袁娅慈的处置,连忙道:“好了,安溪候府的规矩早就定好了,怎容你一个儿媳妇来改变,慈儿便留在这里,反正博儿送去了书院,老身还是有精力去顾好慈儿的。德儿,你快些去陪陪木秀才,莫要失了安溪候府的礼数!”
看着走远了的背影,袁甄氏看着一副楚楚可怜的仙玉,暗自庆幸自己先一步开口,否则在这母女两的搅和下,儿子一变了心思,改了主意,安溪候府的名声可就要不得了。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如何,袁甄氏怎会不知,袁熙德端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平日里官服上身,亦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暗地里却是最喜色的,稍有姿色的、性子豪迈些的女子都要勾搭一番。
早年,子嗣艰难,一度成了袁熙德的心病,因而对于儿女,他是十分上心的。尤其是对仙玉所出的一双儿女,一则双生子,意头好,二则,这一双小儿女容貌同他甚为相像,袁娅慈尤甚,是以袁熙德对她比袁绮雯、袁均博更为宠溺,连带对仙玉也是有几分真情的。
袁甄氏一面观察这仙玉,一面想着,若是在袁熙德心中,她这个老娘排在仙玉之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趁着此次袁熙德恼了仙玉,狠狠打压一番。仙玉此刻没有注意到身后袁甄氏的眼神,犹自沉浸在袁熙德临出去前,瞪她的那一眼,那让她心底直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