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元启酒足饭饱以后,在床上独自睡下。恍惚间,只觉得身处一间破庙中。破庙的布局跟金山寺别无二致,只是已经破败不堪。墙上挂满蜘蛛网,桌布上、帘幔上到处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就连佛菩萨塑像上面的金漆彩绘部分都已经脱落,甚至有的肢体都已经残缺不全了。屋顶的一部分瓦片也已经没有了,抬头一望都可以看到天空。元启再看看地下,地砖的缝隙中长满了杂草。寺庙的半扇大门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另外半扇,风一吹发出吱噶吱噶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元启心想:“不对啊!金山寺头几日我刚刚来过的,那时候这里还是人头传动、香火鼎沸呢!怎么这就几天时间竟破败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这里不是金山寺?”
正在痴想着,发现不远处还坐着一个和尚。那和尚破衣烂衫,左脸上还有一道伤疤。元启看了看大叫道:“我认识你,你不就是救过我性命的那个大师父嘛!”疤脸和尚笑了笑,说道:“一别数年小施主一向可好?”元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什么啊!一言难尽啊!”疤脸和尚道:“世事无常,既然难尽,还是不说的好。”元启道:“”
请问大师父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疤脸和尚道:“这是在你的梦里,至于你怎么会在这里嘛!一切都是缘法所至。我早就说过你我有缘,缘分到了,自然就会相见的”元启一听自己扔在梦中有些不相信,便顺手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果然丝毫没有感到疼痛。疤脸和尚笑了笑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小施主又何必拘泥于眼前的表像呢!”元启虽然不能完全明白疤脸和尚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好像相处了很多年的一位好朋友似的。
元启见到疤脸和尚的时候,他正在那里烤着兔肉。兔肉非常肥腻,油脂滴在柴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香气飘满了整间破庙。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兔肉已经烤好了。疤脸和尚刚要吃,看到元启在那里眼巴巴的瞅着,便掰下来一个大腿递给元启。说道:“吃吧!”元启先是推辞不要,说道:“我听说出家人是必须遵守五戒十善的,我看大师父的模样必定是个出家人,怎么能吃荤腥呢?”疤脸和尚道:“佛家戒律是约束那些心不净、意念不坚定的俗人的。像我这种心中本就有佛的人,是不必受那些外在形式的约束的。更何况这个也不是兔肉啊!不信可以你尝尝。”于是元启拿了过来,尝了一口,果然没有一点肉味,那种味道倒像是烤红薯。元启心里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明明是兔肉啊!”疤脸和尚笑道:“你现在再尝一尝。”于是元启又咬了一口,这一口咬下去元启只觉得满口油腻腻,这分明又变成了兔肉的味道啦!元启问道:“味道怎么又变啦?”疤脸和尚道:“无论是什么味道,对我来说是没有差别的,都是用来裹腹的东西。同样的东西,你之所以能吃出来两种味道,主要是因为你的主观想法。同样的东西你想它是什么样的,它就是什么样的。”元启答应了一声,心下还不是十分的明白。疤脸和尚好像看出了元启心中的疑惑。便说道:“这些话都是你以前经常说给我听的,怎么现在你全忘了吗?”元启道:“我与大师父一共才见了两三次面,这些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再者恕我直言哈!这些话我真听不太明白。”疤脸和尚一拍脑门自语道:“我竟把这事儿忘啦!”说着用指尖在元启的两眉当中划了一下。然后对元启说道:“现在我且跟你说一则故事吧!”元启点点头。
于是疤脸和尚一本正经的说道:“在宇宙诞生之初,宇宙中只有三大主神。梵语称作大梵天、湿婆、庇湿奴,是他们创造了宇宙万物,并且维护着宇宙的发展。其中又以大梵天的能力最强,他是创造万物的神。是一切有情生命和无情生命共同的生父。一切生灵只要向大梵天诉说他们的心愿,大梵天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甚至于坏人,只要向他提出要求,大梵天也会尽力去实现他,希望以其包容与大爱去感化他们,使他们去恶从善、改邪归正。大梵天博爱与仁慈的性格,受到了当时一切生命的爱戴与尊敬。于是人们开始为他塑金身、建庙宇,并且虔诚的供养他渐渐的还成立了一个教派‘婆罗门教’。那时候一起生命真正是平等的,没有天地人神鬼之分。可是后来由于婆罗门教内部的一些原因,据说大梵天以前有五颗头颅,后来被湿婆砍掉了一颗,大梵天又误杀了湿婆的妻子萨帝,反正由于种种原因吧!婆罗门教变得四分五裂。再后来有个叫释迦牟尼的觉悟者,在菩提树下苦修悟道创建了佛教。以其特有的因果论,得到了许多信徒的膜拜,并且逐渐的发展壮大,最后甚至把原来的婆罗门教徒和婆罗门教的三大主神都吸纳了进来。释迦牟尼佛承认大梵天为宇宙和人类所做出的贡献,特封大梵天为‘四面佛’司掌三十三天中的大梵天。”元启听到这里说道:“大师父讲了这么半天,确实很精彩。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疤脸和尚道:“你且不要着急,且听我慢慢说完。”于是又继续说道:“大梵天和智慧女神一共育有十个儿子。大梵天成佛后,他的十个儿子也都被佛祖册封为护法、罗汉,跟随在佛祖身边。其中大梵天最小的儿子名叫阿袛利。聪明乖巧,佛祖颇为喜欢,给他赐名为宝贤。佛祖去哪都喜欢带着这位宝贤尊者。有一次佛祖去初禅天法门寺讲经说法的时候,佛祖特命宝贤尊者一同前去聆听佛法。当时佛祖讲的是《十八泥犁经》正说着地狱众生的种种苦报的时候,这时候宝贤问道:‘佛祖,您曾经对我们说过三世之中一切众生都是平等的。那么众生们生存状态和所处的环境会不一样呢?为什么还会有地狱这种极为残酷血腥的地方呢?佛法的宗旨不是普渡众生、劝人向善吗?而地狱道是专门惩戒人的地方这不是与佛教宗旨相违背吗?这些问题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求佛祖开示。’佛祖道:‘一切有情众生都是在三世六道中轮回往复的。根据它们自身业力的不同,决定了它们来世是上升为天道、人道,或是堕落至饿鬼道、畜牲道,所以我说众生平等,只是说我们和三世六道中的芸芸众生在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是叫你们广施仁爱、善待所有众生的意思至于为什么会存在地狱,也是由于恶人自身做下的业力所感召的。人的本性是恶的,只有通过多做善事、广积福报,完成自我救赎才能上升到天道,反之,则堕落至恶道。恶人做错了事情,必须得到相应的惩罚。让他们知道做了恶事会有报应的。否则的话,谁还修善积德。’宝贤听后道:‘即使这样,地狱中诸多的刑罚也未免过于残酷了些。我佛是最宽厚慈悲的,就不能以您无上的神威力去救赎地狱众生,让他们离苦得乐吗?’佛祖道:‘我虽有无边广大的神威力,可地狱众生所造下的恶业也是无边广大的。况且众生所造下的业,只有自己才能消解,别人是代替不了的。’宝贤听完好像又有话要说,刚说了一个‘可是……’就被佛祖拦下佛祖道:‘也罢我这么说你还是不明白啊!现在也只有让你下世走一招,亲身感受一下人性之可恶,地狱之恐怖,也许你就会明白了。’佛祖说完,只听得一道惊雷,宝贤尊者就下凡历劫去了。”
元启听完疤脸和尚的故事,好像想起点什么似的,特别是听到‘宝贤尊者’四个字的时候,感觉是那么熟悉。遂问道:“那个宝贤尊者是谁啊?”疤脸和尚看看元启道:
“宝贤尊者就是你的前身。”此时的元启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又继续问道:“你说我是宝贤尊者,那么我问问你,你是何人?为什么我看你怎么那么亲切,像认识很久了一样?”疤脸和尚回道:“我是你的坐骑白狮,只因你下世历劫,我恐中间有什么变故,所以也下来护佑你的周全。”元启听完似乎一切都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先前注定好的。此时的元启感概道:“这真是一切皆前定半点不由人啊!”元启又继续说道:“如今我的那个家,我是不想回去了。你能带我走吗?”疤脸和尚道:“尊者要去哪里呢?”元启道:“随便,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不是我那个家,去哪里都行。”疤脸和尚道:“也罢,现在尊者已经在人世经历了那么多,对于人性已经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此时我便带你去南赡部洲的大铁围山中去看看罪魂们在地狱中所受的种种苦报。也算完成佛祖交代的任务啦!”元启答应了一声。心想:“常常听说有地狱,只是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今日有此机缘到地狱中去,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人们口中的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对疤脸和尚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疤脸和尚道:“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只听一声响天动地的吼叫,疤脸和尚瞬间变作一只浑身雪白、高大威猛的雄狮。虽然元启亲眼见到疤脸和尚变成了一只狮子,还是被吓了一跳。正在元启出神的时候,白狮口吐人言道:“尊者还不上来吗?”于是元启爬上了白狮的背,双手抓住了狮子的鬃毛,白狮叫元启坐好了,说完一跃便出了破庙,一路向南,直奔南赡部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