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南凉王宫见到绿玉公主,便和她是朋友,我不会抢夺她的夫君。绿玉对你一片痴情,无人可比。自打和你订婚,她一直就在期望有朝一日能嫁到大理来。为了你,她不再骑马;为了你,她开始学着做个温柔的女人;为了你,她一直在按照你所喜欢的样子改变着自己……天下间,如果有一个女人,肯为了心爱的男子做出改变,甚至为了他愿意迷失自己,这是最大的牺牲。不想你辜负她。”
泪盈于眶,她想到了自己。曾经何时,她也和绿玉公主一般,为了自己认定的人,一再改变,甚至为了他把自己变成有心机的女人。然而,那般的改变,却赢不得他的心,换来的是最大的苦难。段天涯不懂绿玉,但她懂,她懂得绿玉付出了怎样的艰辛。
段天涯道:“倩儿,你到底有着怎样痛苦的过往?才让你如此逃避感情,让你心如灰烬?”
她沉默,过往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就算愈合,此间被人揭去了伤疤,又现出那道无法忘怀的痛楚。
“对不起!我不该提到你的伤心事。”
曾经很难过,可那些事已经远去了,变成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很痛,但她却总会忆起。痛得麻木时,便不再痛了。
段天涯拉住她的手:“走,跟我去藏宝阁,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不容拒绝,是他欢喜的笑声,哪怕她的心里还残留着记忆的痛,跟着他出了院门,到了王宫的西南一角,就瞧见一座宝塔似的阁楼,但见阁楼上匾额上书写着龙飞凤舞几字:藏宝阁。
“这……”
“走吧,我带你进去。”
守门的侍卫并未阻拦,顿首唤道:“殿下!”
段天涯从广袖中取出钥匙,打开门,二人进入藏宝阁,在盈盈的宫纱灯笼下,只见四面壁上雕空玲珑,销金嵌宝的,每格中或放精致木盒,或摆古典书籍、安置文房四宝,亦或摆上贵重花瓶。格子各式各样,或天圆地方,或菱形,或梅花形状,可谓玲珑剔透,巧妙非常。且满架壁,皆随依摆放物形状制成格子,就似每一件物什都适合呆在订制的格内,半分也错不得、空不得。诸如琴、剑、箫、笛、宝刀名器,虽挂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的。
在候府之中也有这样的藏宝地方,但候府只容候爷、主母和世子方可进入,且主母和世子进入时,还得征得候爷应允。龙倩儿从未进去过,今儿瞧见大理王宫的藏宝阁,不由得心下诧然。
段天涯道:“一楼之物算不得最珍贵。更好的在二楼、三楼,走,我带你去瞧瞧。”
龙倩儿扯住他的手,没有要上二楼的意思。
“怎么不走了?”
“这些东西再珍贵,到底是身外之物。不看也罢!”
段天涯不由灿然一笑:“既然来了,就挑上几件喜欢的。明珠、首饰都在二楼。一楼都是些书籍、名器,这是为了方便打赏有功臣子。”
龙倩儿并没有留恋这里的任何一件物什,道:“还是早些出去罢。”
段天涯想了一阵,见她无心,摇了摇头,道:“你既不想上楼,那我带你去另外一处。”近了东面墙壁前,段天涯面露犹豫,龙倩儿会意:“我转过身去。”
她刚转身不久,就听到一阵轰鸣声,只见脚下露出一条秘道来,段天涯牵着他的手,进入秘道,行了约莫五丈许的距离,忽地亮如白昼,只见周围竟是用黄金砌成的地室,而周围或半人高的珊瑚树,或奇珍异宝,不是自然的亮,而是室顶那六颗鸽蛋大小的明珠照得一片通明。一颗便是价值连城,更有六颗,更是珍贵异常。天蚕彩衣轻薄如纱,华丽如霞,熠熠生辉,巧夺天工,竟是一件无缝之衣,而是由人工织就,不用绣线缝制的华衣。
龙倩儿的目光一一掠过这些奇珍异宝,很快就落在一边翡翠矮几上的古琴上,但见一尾已焦,问道:“这是焦尾琴?”
段天涯淡然一笑,对于精通音律的她,也许不爱珍宝,会爱这样的绝世的名琴。“你若喜欢,只管拿去。”
龙倩儿用手撩拨着琴弦:“其实,我自幼习练的是箜篌。”“箜篌?”可惜这藏宝阁里并无箜篌,否则段天涯倒愿意送给她。“听闻天朝第一美人崔吟霜,弹得一手绝世箜篌,能引蝴蝶翩飞,诱百鸟齐鸣,不知是真是假?”
他带她进入大理王宫不由外人踏入的藏宝阁,便是拿她当自己人。到了今儿,她还如何再向他隐瞒过往。从小到大,他人待她好,她就必会用同样的好回报他人。龙倩儿垂眸思虑,这一垂眸的姣好,直引得他深深痴望。
蓦地抬头,她道:“崔吟霜其实不会弹箜篌,倒是她的古琴弹得不错,可惜华而无魂,缺乏灵韵。”
段天涯吃惊不小,她能这么说,只有其道理,而言语之间,更似对崔吟霜颇为了解,“你……莫不是从天朝崔相府里出来的?”
龙倩儿灵眸一动,含首肯定。“一直以来,我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今日你既如此坦承,倩儿又怎能闪藏隐瞒。”她感动于段天涯对她的一片真心,可惜她对烟火尘世、滚滚红尘已无再多眷恋,“我本是巴蜀嘉州人氏,幼年父亲早亡,母亲被族人所欺,难以生存,只得变卖家当带着我前往燕京投靠姨母……”
她尽量言简意赅地说了自己过往的经历,段天涯听来一阵唏嘘。
“姨母临终前,央求相爷收我为义女,赐名如霜。虽是府中小姐,却一直不为外人所晓。为了让自己在偌大的相府之中有一席容身之地,我念书、学音律、看兵法,了儒子百家,只为有朝一日,能因自己的才华,而不被他人左右命运,更是……为了襄助他,也能配得上他……”她步履轻柔,在这样的秘室之中,谈起她苦痛的经历。
这满室的珍宝皆未入她眼,她静立一边,沉陷在往事的追忆之中。“你问我,为何定要出家?是我累了,如履薄冰、胆惊受怕的日子让我累了。我厌了那样算计他人,也被他人所利用的生活,倦了这尘世的尔虞我诈。在南凉王宫,见到绿玉公主,我总在她身上瞧见往昔的自己。
不顾一切的付出,只想守护自己最在意的人,世间最大的伤、最大的痛,莫过于被自己最在意的人背叛、伤害和利用……是心不如死生的煎熬。所以天涯,我不希望你也如此。一个女子,能爱到为了心中之人改变自己,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我不想你辜负绿玉公主,也不想委屈本心一味求全。”她停了一会儿,看着面露怜惜的段天涯,道:“过往,我承受了太多,着实没有力气再动心、动情。”
段天涯猜到她过往定然经历了常人不曾经历过的苦痛,“这些话,你也会对凌飞说么?”
凌飞!想到这个名字,龙倩儿的神色里写满了挣扎。“天涯,你怎能对对他动情?他救了我,而我却害了他。”
段天涯道:“怎么回事?”
“凌飞落到今日田地,有一半是被我所害。”龙倩儿轻叹一声,“当日,我向世子奉上三计,他们求胜心切,选择下策。害凌飞落魄,被贬庶人,也害我自己险些丧命。”她看着自己的手,“为了让崔家女儿能顺利嫁给皇族,赢得恩宠,我一而再,再而三被迫沉陷。我知道太多,也参与太多,他们万不能放过我。”
她心里装载了太多的秘密。难怪在入蜀之时,她就做下了出家的决定,不仅因为自己的心累累伤痕,更是为了避开凌飞。
段天涯道:“凌飞到现在还不知你的过往?”
“他只晓我是孤女,旁的我什么也没说。我害了他,他却救了我的命。我几次救他,是不想欠他。再则,他太聪明,有朝一日,他会知晓真相,我唯有避开他。”
段天涯只有心痛,如此柔弱的她,明明是个女子,没有亲人,没有长辈可以护她、爱她,只有靠自己活下去,甚至要用自己的才华来保住一切。最后,却如飞蛾扑火,险些被最在意的人害得丢了性命。遭遇了背叛,要她如何相信爱情?
“倩儿,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到伤害。”
“天涯,我给的机会就是做你朋友。今日我把所有秘密告诉你,是对你敞开心扉。”她双眉微蹙,模样楚楚怜人,虽没有倾国容貌,却有一双世间最美丽的明眸,如剪水,似星钻。
目光相对,忆起她受过的伤,他竟无法再坚持。他重爱她,以礼相待,不愿轻薄她半分。“如若,我和绿玉解除婚约,能做我的妻么?”
“不能!”她回答得干练,没有丝毫周旋余地。
段天涯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平静如初,明知便是这样的答案,可他还是不甘心,就想听她亲口说出来。“我不想你出家修行,在你心中无任何男子之前,我还是会继续待你好,如若有一天,你心中有人,告诉我那人是谁?若是我,我便娶你。若是别人,我祝福你,为你准备一个热闹的婚礼……”
“天涯!”泪水氤氲,呼之欲出,这是怎样的大度和情怀,过往许多年,她唯将目光锁在表哥一人身上,遇见了段天涯,她方发现表哥算什么,和段天涯相比,天涯是雄鹰,表哥宛如一只麻雀。
“说到便做到。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为难你半分,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要出家。这尘世还有温暖、有真情。可好?”
“我答应你!”
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心怜、情惜如洪,填满心间,缕缕情丝纠缠翻滚,千百思绪混杂其间,本不想放手,听了她的故事,是他的意外,更是他的爱怜,理不清是疼是爱,剪不断、舍不下,纵横交织,纠结成麻。
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不是情的更进一步,而是彼此心灵的敞开与畅言。段天涯道:“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你是我的知己,也是我今生最在意的人。”
“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真好!我龙倩儿也有朋友,看来上苍待我不薄。”
能这样抱着她,真的很好。段天涯不想放开,他可以在过往嬉笑、玩笑,但在她的面前,他只想给她足够的尊重。
过了良久,龙倩儿低声道:“天涯,我们该出去了。”
“好!”放开她,他扫了一眼秘室,“小时候,父王第一次带我来这儿,我满是惊讶,也唯有你,到了这里还依然平静如常。”
她笑容浅淡,跟在他的身后,离了秘室。这里虽有数种乐器,却唯没有她所喜爱的箜篌。而她自离开燕京,便已经很久没有弹了。
时间在流逝,转眼间又过了数日,倩儿依旧住在大理王宫,段天涯还特意从王子宫里拨了两名宫娥过来服侍、照应,而她呢,每天除了看书便是下棋,偶尔也会站在窗下绘一阵子的丹青,习一会儿书法。
“禀龙姑娘,王子拜访!”
“快请他进来。”
段天涯意气风发,着一袭王子华服,笑容浅浅,身后跟着一名太监,那太监怀里捧着一只绣袋。
龙倩儿放下笔,歪着脑袋,惊叫一声:“是箜篌!”
段天涯爽朗大笑,竟是说不出的欢喜。抱过箜篌,将它端端地摆放到桌案上:“宫廷乐师那儿有一架不错的箜篌,可我瞧了许久,还是不满意,这一架是我着人选用最好的木料,令最好的乐器匠人制作而成,一共做了三把,就这把最好,你且试试,看是否满意?”
龙倩儿伸出纤纤玉指,在弦上拨弄了两声,聆听声响,弦低处,轻若清泉细语,高音处又似飞瀑轰鸣,当真是把好乐器。不知比相府之中的那把箜篌要好出多少,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
“试试看!”
她纤指如飞,一曲清灵悠扬的曲子飘出,仿似幽幽山谷静静绽放的兰花,又似一路低鸣奔流的清泉,灵动的玉指化成了最优雅的蝶,在弦上飞舞,如一曲由纤指化成的舞蹈,和应着她奏出的乐,仿佛看到了烟雨朦胧的江南,望见了波光粼粼的西湖。用天籁般的琴音驱赶枯燥,用弹奏箜篌喂养寂寥,用有音的世界丰富相处的时光。
随着起伏的弦音,他犹如看到了一幅幅截然不同的画卷,江南的柔美,塞北的空旷,草原的辽阔,都在她的指尖变幻着,她时而蹙眉、时而含笑、时而神采奕奕、时而面带伤愁……乐中的画卷,令她沉陷,也深深地感染着他。
在如泉低沉的画卷中音落,段天涯不由得拍掌叫好,神色里写满了惊喜。
“快看啊!孔雀,是孔雀停到王宫屋顶了!”随着宫娥指着的屋顶,只见一对漂亮的绿孔雀停驻在屋顶,正在寻觅。
龙倩儿道:“许是王宫百禽园的鸟儿迷了路。”她曾听宫娥说过,大理王宫建了一俯百禽园,里面养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鸟儿,以前便有养百禽的习惯,自去岁开始更是加大了养禽的数量,好像是准备要把圈养驯化过的鸟儿进献给天朝皇帝。
宫娥道:“那我着人来捉回去。”
段天涯似瞧出端倪,百禽园的鸟儿多是关在笼中,就算建了鸟屋,也难冲破安设的鸟网,怎的就有几只鸟儿飞到此处。不由得忆起那个关于崔吟霜的传说。道:“你们都去抓孔雀!”众人退去,他问:“是因为你的箜篌吗?”
“自一年前起,有两支曲子我不能弹。”龙倩儿沉吟片刻,“不弹《阳春》和《百鸟朝凤》。”
“是因为会吸引蝴蝶和百鸟?”
龙倩儿笑:“其实崔吟霜弹箜篌能吸蝴蝶、百鸟,全是骗人的,为了提高她的身价和才华,让她如愿嫁入皇室。蝴蝶是事先令人备好的,而百鸟也是自家养在笼中,弹奏之时,崔吟霜只是坐在阁楼装装样子,而我藏在屏风后面弹奏。弹到精彩处,下人们就放出蝴蝶和鸟儿。一传十,十传百,燕京百姓便以为崔吟霜竟有这等本事,但凡听到箜篌之音的人又说确实是好曲子。”神色一敛,“我不弹这二曲,是每每弹起,就会忆起昔日之事,欲笑又悲。弹奏之人不能身临其乐,又如何让乐有神韵。”
段天涯恍然大悟,没想到其间另有蹊跷。
她是安静、活泼的,静的是她的人,动的是她的心。苍白手指如盈然翩飞的蝶,悠悠轻拢,缓缓拨动,或慢捻,或快挑,近乎透明的指尖流泻出哀切、孤涩的瑟音,漫至心间,化成情丝翻涌,纵横交织,汇化成一曲繁复音曲。听似轻灵,实则沉重,她微蹙眉宇,沉陷在往事之中,也将万千情绪化于指尖,奏一曲段天涯从未闻听过的曲子。
听得入神,只见一名太监神色匆匆进入院中,道:“禀王子,州那边来人了。”
龙倩儿心头一怔,乱了心神,一个瑟音重重飘出,那丝弦几近崩断。段天涯啐了一句:“狗奴才,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
龙倩儿急道:“州那边出事了?”
太监答:“州官府派人过来了,是位自称姓常的衙差。”
段天涯宽慰道:“你莫要着急,许是公差到此,顺道来看看……”
太监性子急切,快人快语:“回王子话,来人说州府的颜大人近来染了重疾,甚是挂念龙姑娘,要接龙姑娘回州。”
“凌飞病了!”龙倩儿忽地起身。
她远避着他,避开了人,却避不掉他炽烈的目光、切切的话语。只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让己淡去对他的牵绊,也让他淡去对她的系念。此刻听闻凌飞染疾,却神色难安。
段天涯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到底她对凌飞还多了两分用心。“知道了,退下吧!”
太监道:“王子,对方说,颜大人病得不轻,还望龙姑娘早返州。”
龙倩儿的心再度凌乱,凌乱,忆起分别时凌飞说的话,此间忆来竟如前世发生的一般。分开不过一月有余,竟似过了许久,这些日子她和段天涯入南凉王宫,来大理宫中作客,日子过得平静而欢欣。即便曾是崔相府中的小姐,也不如这些日子过得自在、洒脱。
段天涯道:“凌飞喜欢你。”她沉默,正因明了,她才避开,要不了凌飞的喜欢,也不敢贪恋他的情。又道:“他想要你回州。”
龙倩儿低垂着头,情绪复杂,眼波流转,迎上他的目光:“我得回去。”
“也许,这是他使的计。”段天涯不想就此与她分开,这些日子日日相见,他欢喜,她了也快乐,彼此都过得很好。
龙倩儿道:“如若真染了重疾,我不去见他,不是欠他更多么?”
“就算欠了他。你也救了他两回,也算清了。”
段天涯的意思很直接,他不想龙倩儿离开,留她住在大理王宫很好,有她在,他的心就是安稳的,知晓在这寂寂深宫之中,还有一人可说话、畅谈,他就不觉得孤单。忘不了那日州一别,凌飞在他耳边说的那句:朋友妻不可欺。依然拿龙倩儿当成他的女人。
“无论怎样,到底是我欠了他。我必须得回去!”龙倩儿拿定主意,逃避也终不是法子,总是要面对的。
段天涯问:“几日回来?到时,我遣人去州接你。”
她不想成为旁人的负累,嫣然一笑:“我会骑马,若是想来时,我自己过来找你。”虽是重疾,还危及不了性命,心里也是担忧的,却不急在这一时,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只怕赶不了多远的路,又得另寻客栈,道:“就劳小公公再跑一趟,告诉来人,明儿一早启程赶路。”
太监应声退去。龙倩儿方忆起,段天涯来了一阵,居然忘了给他沏茶,在王宫她是客人,但入得这院,段天涯便是客人。他静默地瞧着,但见倩儿停移身近桌案,捧起桌上的清茶,用手在茶壶外暗试水温,熟练而漂亮的兰花指,人虽站着,却表演了一套最完美而熟练的江南茶道。看着她那直线流入杯中的清水,看她纯熟的倒水、覆盖。她谦卑有礼,却不乏应有的尊贵,双手奉上香茗,目光相遇,他突然希望这一刻能永远珍藏,让时间不流逝,就他和她相对相伴。接过茶盏,他浅尝一口,但觉清香宜人。
龙倩儿道:“你的父王依旧决定让静和公主和亲天朝?”
段天涯应了一声:“父王说,这是最好的法子。吐谷浑等各臣国,都先后献出了公主与天朝皇族联姻,以示臣服之心,必须如此。”
“静和公主是你的同母胞妹,和亲天朝,要么是嫁与天朝皇帝为嫔妃,要么就是配与皇族其他男子。天朝皇帝膝下有子数人,二、三皇子早在几年前便已娶妻纳妾,而这两位皇子也最是野心勃勃,不可依靠,就算嫁到这二位府中,也少不得被人算计、伤害。五皇子羁傲不驯,太过*;六皇子又是一副病弱身子;七皇子阴险狠毒,性格阴晴难定;八皇子意气风发,颇有建树;十一皇子年纪尚幼,还未到婚配年龄。若有机会,你倒不妨建议大理王,要静和公主与六皇子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