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殿
因为怀有身孕的关系,又是辰国的第一个皇嗣,柳婉得到了上官凌雁全方位的照看。
早在一个月前,柳婉便被皇后特别恩宠的懿旨迁到了栖凤殿的别院。
此外,来自琅帝的赏赐也是频频来到栖凤殿,一时间,柳婉所受的尊荣后宫无人能及。
此刻,表姐妹二人正在殿中话家常。
“近来看你气色比以往更好了些,倒也不枉费本宫求了皇上安排让你与家人见面。”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体恤,这才解了臣妾的思亲之苦。”
前几日,柳婉得到特许,在栖凤殿得见了自己的娘家人。那一次,看着在自己面前行君臣之礼的父母,那一刻,柳婉心中颇受触动。
柳母自不必多说,倒是柳父在临走前留下了几句言简意赅的嘱咐。
母凭子贵。
短短四个字,却在她心里砸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本宫了,听说前阵子皇上为这孩子连名字都取好了?”
柳婉心中微动,却是抬眸看向那一脸吟吟浅笑的女子。
“那日去给皇上送小点,皇上许是心血来潮,便写了几个名字让臣妾看看。”
想起那日的情景,一抹温情绽放在柳婉唇角,眉梢间更是多了几许娇俏。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眼中愈发柔和。
自从知道了这里孕育着一个属于她和他的生命后,她便这样时常傻望着肚子发呆,那是一种难以言述的心情,奇妙且愉悦。
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此时的柳婉身上处处散发一种叫人移不开视线的光彩,这令一直看着的上官凌雁神色微恍。
她颇有兴趣地“哦”了一声,唇角的笑愈发明显了几分。
“可是有看中什么名字?”
柳婉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边的笑意微微敛了几分,垂眸的间刻一抹流光在眼中划过,语气不曾有变。
“众多名字中,臣妾倒是对‘清歌’一字印象颇深,穆美人也是这般觉得的。”
话落,柳婉便见着上官凌雁微微疑惑地挑高了一只眉,遂出声解释,“那日,穆美人也来了,只是不想,我、她,还有皇上,都是看中了这个名字,这倒真是有趣。”
“娘娘,您流血了。”
柳婉面色一变,看向侍候在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熹儿急急取出了洁白的帕子。
“无妨。”
上官凌雁取过帕子随意地压在被花刺刺出血的指尖上,表情无甚在意,只是若有所思的,将那个名字喃喃念着。
“清歌、清、歌。”她状似无意地问,“可是‘清楚’之‘清’,‘歌咏’之‘歌’?”
柳婉隐于袖中的手微微一紧,小心地将皇后此时微有高深的面容打量,犹豫片刻,她答了个“正是这二字。”
“嗬——”
一声轻笑落下,柳婉心中陡然一提。
许是察觉出自己此刻泄露的失态,上官凌雁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神态,只是幽幽语气中,总带了些莫名意味。
“想不到,他还是忘不了她。”
上官凌雁摆了摆手,心腹熹儿福身悄声退了下去。
此时殿中只余姐妹二人,静谧的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柳婉直觉此刻皇后似有些不同于以往,不过她此刻更好奇的,却是表姐说的那句话。
家中本就是特意为让她进宫而专门教导她的,早在进宫之前,柳婉对宫中的情况虽不说是了若指掌,可大致情况也是知晓的。
她知道表姐之前从一个小小的才人做到皇后的位子,也知道那时辰国的皇后是一个受万民敬仰的巾帼英雄,她叫沐苏清。
那时她同辰国的百姓一样敬佩着这对神仙眷侣似的帝后,只是后来的变故,让一切美好瞬间都崩塌了。
能让她这个皇后表姐至今在意的,除了那个已故前皇后沐苏清,柳婉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是以,当上官凌雁这一句刚一出口,柳婉下意识的将凤长歌和沐苏清联系了起来。
凤长歌、沐苏清……
清歌……
果真是这样的么?
一双弯弯柳眉此时微微蹙着,却是有些神色复杂地看向皇后。
“婉儿,你终究还是太单纯了些。”
上官凌雁淡淡出声,这个话题让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当年的一些往事,她终是流露出些许不悦地拧了眉头,一双眸子凝向柳婉,言语中多有提醒之意。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倒不必在意,只是那穆素卿,本宫倒不知,居然还有此能耐。”
她的眸看向自己的指尖,丝帕上的一点殷红显得有些刺眼,而指尖的血倒是已经不流了。
“看来日前本宫对她的警告还是轻了些。”
“皇后——”
“这些你都不必管了,记住,你现在身怀龙嗣,任何事都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养好胎才是你的首要之重,至于其他的蝼蚁,就不必在意了。”
柳婉心头猛地一跳,直觉的,皇后此时的话语中凝着一丝危险的味道,可再等到她想要细究时,上官凌雁面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听闻再有几日,那大齐的使者便要到了,皇上安排了狩猎,这次,恐怕又有些忙了。”
“皇后娘娘照顾婉儿,同时还要操持后宫,婉儿惶恐。”
闻言,上官凌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掀,“你这次倒是说错了。”
柳婉抬头看她,不明所以。
上官凌雁却是不看她,只是眸色深深的将视线停在了柳婉的平坦的腹部。
“皇上体恤本宫,这次的接待事宜倒是交给淑妃安排了,至于那狩猎,本宫听说,却是唤的穆素卿。”
柳婉眉头一跳,嘴角及不可见的微微一抿,那抹极快的情绪却是被上官凌雁捕捉到了。
懒懒斜靠在几榻上,上官凌雁侧支着头,动作慵懒且优雅,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却是越发高深。
“皇上此举,婉儿在意了?”
柳婉急忙出声否认,“臣妾不敢。”
“醋了就是醋了,在本宫面前,你又何须隐瞒呢?在后宫,可没有谁的心思能够瞒得过我。”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柳婉下意识便有些心虚,然那方的女子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继续幽幽说着。
“不过,皇上倒是除外。婉儿,日后你便会明白的,没有人,能够看透皇上的心思,从来没有。”
柳婉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反驳,在这个表姐面前,柳婉到底还是存了一分小心的。
许是那日穆素卿的话或多或少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在这皇宫,任何人展现给你的面目,只是他们愿意给你看见的,真实背后,却是万万不足为外人道的。
哪怕是利益相同的表姐妹,亦不能免俗。
身在后宫,柳婉自是愈发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她柔着声音转移了另一个话题。
“齐国自去年与我辰国达成停战协议,此次来辰,意义非常,听闻,那齐国的王爷亦会前来。若是能达成长年和议,这倒也是一桩美事。”
“那个齐国的王爷么?”上官凌雁眯眸微思,“听说被边疆的流民拖延了时间,得在这批使节之后才能到,不过那时,说不定会有更精彩的事发生。”
话落,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骤然出现在女子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