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女瞪着眼睛望着我,一脸的怒容,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为她问我身边的那位女孩,于是并没有自作多情的回答。席间安静的厉害,我感觉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我赶紧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可是我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站着,连王子安和杨炯都站着,于是我又只得起身。
那美女面上的怒意更重,我发现那个画着桃花的女孩眼角擎着的那颗泪水已经情不自禁的滴落下来,将我画在她脸上的桃花妆晕染开,她赶紧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把脸都擦花了,有些滑稽的难看。
金缕蝉衣的美女见此嘴角往上微微一提,然后一掀裙摆,复而坐了下来。
她一坐下,席间的人也跟着陆陆续续坐了下来,我爹坐在正中的主位上,慈祥的捋着他长而花白的胡须,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在我的印象中,他也一直也都是这副面带慈祥的面容,只是面容越慈祥,对我越冷漠。我认为他是无情的,我在书本中看到的父慈子爱从未发生在我和他身上。我猜想,平日里时常喜怒哀乐而不显,是否就会忘记喜怒哀乐是什么感觉;是否心也会随之变得冷硬;是否骨血和情谊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忽然,我又想起王子安,他似乎也从未生过气、从未发过脾气,一时间,我也觉得,我还是离他好远好远。
一顿家宴就在一波三折中过了大半,这时,又有人提议去赏花。我烦透了这些事情,一群女人在一起不是秀才艺就是赏花作诗,有王子安和杨炯这顶尖的诗人在场,作诗简直就是班门弄斧,真是无聊透顶。
再看杨炯,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而王子安又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我看着他儒雅地周旋其中,觉得胸闷到了极点。
倒是我大哥悄悄过来跟我打了声招呼,他说:“燕歌,刚刚真是为你捏了把冷汗,幸好幸好。”
我递了张纸条给我大哥:“不是说爹要见我吗?”
我大哥尴尬的对我一笑:“爹已经回书房了,并且他已经见过你了。”
哦,是了,我恍然大悟:刚刚我爹的确是在席间,我画桃花的时候,他可是真真切切的都看到了。
我大哥有点不好意思,他说:“燕歌,我还会再帮你跟爹争取争取。”
我茫然的点着头,不知道他口中的“争取”到底是要争取什么,这时,一只怯生生的手在我身后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我转身一看,正是那个被我画了一朵桃花的姑娘,此时她已经洗干净了脸颊,白皙干净的五官,小鹿一般的眼睛咕噜噜的望着我。
我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她是在和我打招呼,于是我也回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你画的桃花真的很漂亮,谢谢你。”她见我对她有了回应后开始热情了起来,还拉起了我的手,悄悄地说道:“可是我们惹不起那贺兰敏月,她可是皇上御封的‘魏国夫人’”。
贺兰敏月,看起来应该说的就是那着金蝉丝缕衣的有颜无脑女,不过能被称作“夫人”,而且还是这么身份高贵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会来区区一个家宴吧?
难道也是看上王子安才来的?找王子安回去做个面首?
我听说很多有权有势的女人,都有收集面首的爱好,据闻如今的武皇后,就是其中之一。
想来总觉得怪怪的……而此刻的王子安,虽然被一群女孩簇拥着,却忽然感受到了来自脑后的阵阵阴风。
“我叫郑绮绣,是左仆射郑钦泰之女。”她看我偏着头,好笑的问我:“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好神秘哦。”
我的话有些如鲠在喉,我没有想过我会再对其他人开口,我看到郑绮绣一脸真诚的望着我,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想和我做朋友。
我忽然有些慌张茫然,我没想到我的生命里会忽然多了这么多人,正当我想开口告诉她我的名字时,她却被另一名女子叫走了。
“郑绮绣。”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快过来!”
她拉着我的手问:“要不要一块儿过去?”
我慌乱的摇了摇头。
“那下次我过来时,还能碰到你么?”她走之前问我:“你是刘家的女儿吗?”
我无法回答她,我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这是继红衣之后,第二个让我心生欢喜的女子。
书里面说,女子的心事,一定只能和自己的姐妹说。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们了,甚至都已经忘了她们的容貌,似乎她们也并不会跟我分享心事,她们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我。
可是,我想把我的心事和绮绣分享,想和那笑春楼的红衣分享,只是,我不知道她们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