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盼到出城的日子了。弟弟妹妹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到镇上。母亲怀我快临产的时候住在父亲宿舍,我和二妹妹在人民医院出生的。多亏当初在市里,要不然一尸三命的机率很高。听说母亲生我们,疼了三天三夜,生下来,两个孩子脸都憋得青紫,没哭声,母亲还大出血,如果不在医院,大人小孩都没了。我嘛,别人眼里我也是第一次出城。
早上,母亲四点就起床煮早餐。村子没有交通工具,要步行十二公里才到镇上,再坐唯一的一辆客车到城里。客车大概早上六点从隔壁镇出发,经过我们的地方,下午四点四十五分从城里返程。如果要出城,只能早去晚回,一定要早早来等车,如果错过了,就要等明天了。也可以步行十公里左右到下一个镇,听说那镇比较大,一天有好几台车走。
五点我们都准备出门了,父母带了两个自己养的鸡。带了几斤自己做的酱肉。糖果饼干什么的到城里再买。弟弟妹妹佷兴奋,一路走一路跑,不时叫着:“爸爸妈妈,快点!”那时候天都没亮,还好,路还是比较大的。这路还是集体的时候,村民开的,能过辆东风车。由于是泥路,又没固定的人维护,路面总是坑坑坑洼洼的,如果碰上大雨,水流那么一冲刷,就更加难走了。
弟弟妹妹走在前面,母亲把手上的东西给父母,追了过去。我从父亲手里把肉拿过来,慢慢走着。
“大丫呀,你后悔吗?”父亲小声问。
“爸,你相信我吗?”。
“大丫,你还是孩子,很多事啊,很难如愿。”
“爸,我相信自己,也希望你也相信我。我不会学坏的。”
“是爸没用,要你年龄小小就要承受那么多,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只要我有的,能给你的我都支持。”
“爸,我知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妈不要太宠弟弟,宠坏了没出息。”
“爸,我想找叔叔帮忙,这学期转到城里上学。”
“大丫,家里情况你清楚的。”
“爸,学费你不用担心。”
“大丫,你才十一岁,应该天真活泼的年龄,不应该想那么多。”
“爸,我要多想想自己的未来。我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小丫头,你想要什么生活呀!”
“能自己说了算的生活。”
“野心不小啊,爸爸支持你。”
“爸,有你这话就行了!”
“要多听老人言,人活得久,见识多。”
“有见识的老人当然睿智,就怕没智慧的老人,还固步自封。”
“大丫啊!一定要尊老。”
“爸,我一定会尊敬值得尊敬的人,不分老幼!”
“大丫,你想到什么放心去做吧。爸爸支持你!”
“谢谢爸!”
从家到镇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差不多七点了!车应该快来了吧!弟弟妹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不肯好好站着,走个不停,母亲一边看着一边说个不停。
“青青,晨晨!过来站好,我记得有人很喜欢抄书!”
“姐姐,姐姐,我来的,我保证听话。”弟弟昂着小脸说。弟弟准备九月份上学,但半年之前我要求他每天写字,如果表现不好,抄书。刚开始他依仗母亲宠他,无法无天了。母亲舍不得说他,还有奶奶不分黑白惯着他。越来越不学好,骂人,爆粗口,信手拈来。后来同父亲商量过,不能让弟弟这样下去,会毁了他的。父亲和母亲意见达成一致。将弟弟的坏习惯改过来,是全家大事。至于奶奶哪里嘛,由父亲去说。
刚开始弟弟也不习惯,叫他去东他偏去西,就是对着来,耍赖闹,以前很管用的法子都便出来,还是没有达到他目的。闹了一个礼拜,我不耐烦了,抓了竹条抽了他一顿,腿上的印子一个礼拜都还在。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从哪以后,再给我废话,打。几次后他再也不敢肆无忌惮了。弟弟学东西很快,人也聪明,就是以前没有人引导他。
车来了。新年里,走亲戚的挺多的,车上已经满座,只能站着,把东西的好,尽量护着两个小的。当时的车是招手即停,所以都是走走停停。
路也不好车抖得厉害,站着抓都抓不稳,好多人都晕车,靠窗的把头伸出去吐,来不及的就吐在车里,引来买票人好一顿骂。
四五十公里路走了快三小时。下车时快十点了,出了站,去买了东西,叫了辆三轮车到叔叔家,因为两个小的睡着了。
到了钱叔叔家,弟弟妹妹还是像小猪一样呼大睡,我们只好先吃饭。叔叔阿姨怕我们饿,早就准备好饭菜。
叔叔家两层楼房,看来是有些年头了,怀旧的装修风格,很温暖。娇娇一早就耐不住了,吃了半碗饭,不顾不管拉着我上房间去了。
“姐姐,快换衣服,我的同学都等着。”娇娇说风就是雨。
“你啊!不会约个下午吗?非要这么急急忙忙的。”
“姐,我们这样才可以玩久一点嘛!”娇娇冲我眨眼睛,俏皮的话!
我们换上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娇娇扎了两条辫子,娇俏!我就扎了条马尾,简简单单!
“呀!姐,我们打扮得一样嘛!”娇娇拉我的手晃来晃去!
“好了,我们虽然样貌差不多,但是一眼都能看出来不一样,我没办法像你那么可爱,惹人喜欢!”我无奈地笑,我们灵魂年龄差太多了!
“好嘛!姐姐你好漂亮!”
“你是变相夸自己吧!”
我们下楼,叔叔阿姨父母亲还未吃完。“爸爸妈妈,我要同姐去找同学玩,下午才回来!”
“两个女孩子,不安全,叫全嫂一起去吧!”阿姨说:“晚上我做饭!”
“谢谢阿姨,叔叔,爸妈,您们慢慢吃!我们公小心的!”
“佳佳,娇娇,给,都带点零钱,喜欢什么就买!”叔叔把钱往我们手塞!
“叔叔,不用,我就是去走走!”
“拿着吧!佳佳不要客气!”阿姨笑了!
我看向父母,父亲说“叔叔给就拿着呗!”
“谢谢叔叔阿姨!”“谢谢爸爸妈妈!我们走了!”
娇娇几个同学早就等在哪了!看见我们来了“你俩先别说话,让我们猜猜!”“你是娇娇!”
“你怎认出来的?”娇娇很吃惊!
“你们长得虽然差不多,但是,太容易分辨,你姐冷。”
“你们好,我叫佳佳,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叫小芯,”“黄伟!”“李小花!”“高健”……
“佳佳,你都不知道,娇娇把你说成,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来来,露两手!”一个叫小小的女孩自来熟!
“就是,娇娇都把你成仙女下凡了,点石成金了。”胡斌夸张的说!
“娇娇,你就是这样夸自己的?”我笑问!
“嘻嘻,姐,別理他们,他们就是妒忌,妒忌我有这么个厉害又漂亮的姐姐!”
“娇娇,差不多就行了啊!”小芯笑骂!
“来来!我们都叫了吃的,佳佳,你看着叫,我们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高健把点心牌推过来!
“我和娇娇刚吃完饭就出来了,不饿!你都点了些,什么?”
“叉烧包,水晶包,小笼包…”
我笑了笑:“服务员,加个炸香蕉,木菠萝煎饼,煎米果。娇娇,你有要加的吗?”
“没,姐姐,你点的我都爱吃!”娇娇吐了吐舌头!
“佳佳,你真的出来读书吗?准备在哪座学校?”
“笨!当初是来我们学校啦!”
“对,对,佳佳,听说你成绩好好的,到时候给我抄抄!”
“小样,有你这样说好的吗?,佳佳,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懒猪!”
“没事,我还是希望我们大家都努力,到时候都上大学,如果可以的,我们互相帮忙,好吗?”
“好好!嘻嘻嘻!快吃东西,都凉了!”
说说笑笑,一个多小时过了,孩子都各回各家。我,娇娇,全嫂决定去逛逛街。县城对于我来说,太熟了,前世有一段时间就在这打工,一干就三年,街道,小巷都耳熟能详。
在中山路走着走着,见到有人坐在地上,天气寒冷,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怎么可能坐在地上?我过去一看,原来是她,这老奶奶是我上辈子遇到的好人,那时候我在这打工,有次放假出来逛街,就在那偏僻后巷子,被两个流氓调戏,多亏这奶奶出现。老奶奶一个儿子在文化大革命中去世,就因为她儿子是英语老师。儿子走了,儿媳妇带上孩子改嫁。还是个儿子早就跟她划清界线,怕被连累了。老奶奶老伴早早去世,两个儿子是她含辛茹苦拉扯大,到头来也是孤独终老!
“这位奶奶,地上凉,坐着不好。”
老奶奶指起头笑了笑,“小姑娘,我没事。”
“奶奶,我扶你回家,好不好??”
“多谢小姑娘,我自己可以的!你回家吧,大人会担心的!”
“姐姐,怎么了?”娇娇跑过来问!
“娇娇,我们送奶奶回家吧!奶奶,你住哪啊?”
“姐姐,我们出来好久了。”
“不用很久的,全嫂来帮忙!”
“好!老太太,你住哪啊?这我都熟!”全嫂说
“不远,就前面府前街。唉!我这寒腿不管用了!”
“奶奶,你出门是准备买什么吗?”
“不说差点忘了,我是买盐,还买点米。”
“全嫂,你扶着奶奶,我帮忙买东西,送奶奶回去,我们就该回去吃饭了!”
当回到叔叔家时,阿姨把菜都做好了,就等我们了。吃完饭,叔叔阿姨建议去看看夜景,我们当然乐意,特别是弟弟妹妹,知道我们去玩不等他,嘴巴早就能挂个油瓶了!
一行人来到公园,正值新年,人还是挺多的,装饰也很喜庆,这时候的公园不像二十一世纪免费的,要一人一毛钱,平时小孩免费,新年按人头收。里面古树成行,依水而建,几个亭阁坐落在树荫绿水间,还算清幽。新年之际,林间两旁挂了很多灯笼,更添气氛!
公园我算是佷熟,熟到哪有个旮旯洞,我都一清二楚。前世,为了多挣几块钱,我兼职打扫这个公园半年。这里的一花一草,我感觉无比的亲切。
大家一起走了一会,我想一个人单独走走,跟他们说过我就自己走了。前面左拐,是竹林,我以前最喜欢的地方。走走,发现这条路人很少。三三两两的,大部分都是一家。
在翠竹轩坐下。前世很多时候都在这亭子偷偷懒,这亭子夏天很凉爽,背靠竹子多,前面有个小池塘,散落几杵秼莲花,感觉很好!虽然现在,莲花未抽尖,有点凋零,但有灯光,也是不错。
山上有棵罗汉竹,长相喜人。去看看吧!上山人更少了。那时候人单纯,应该不会有坏人吧?
突然看见一个人跑过来,好象身上还带血。他把我撞了一下,又快快往前走。我闪在一旁,听到有人说,“快快,他就在前面,别让他跑了。”我赶快躲起来,不想惹麻烦啊。等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走过了,我急急走下山,当然是从另一条路下去,免得又碰上那些坏人。
我知道一条小道,穿过去就到了大路,很近。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我的脚,“别叫,帮帮忙!”
我定下心一看,是刚才受伤的那个人。“你受伤了,能走吗?”
“你扶着我走!”“你不会事后杀人灭口吧?”“难说,你可以选择帮还是不帮?”
“受伤废话还那么多,信不信老娘不理你!”“哈哈,呃!!”
疼死他活该!我记得这是公园外墙了,墙角那有个洞,平时有草遮住,我也是前世打扫卫生无意中发现的。只要从洞里出去,就到街上了,那几个人应该在公园门口守株待兔,绝对想不到我们还有别的出路。公园八点就关门,会有专人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