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原本这套心法,我是不想过早的交给你。但以你现在的根基,为师担心你遇上月倾城,断然讨不了好。所以为师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这明气武典传授给你。以你的心性与品行,为师相信,这明气武典不会受到辱没。你且打坐,为师这便将明气武典的口诀,传授与你……”
“弟子多谢师父的栽培!”
逍遥子的房间中,任平生听闻其要把逍遥谷至高无上的心法传授给自己时,心中登时是激动万分。但同时,也感受到了肩上承担着的责任,那便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以手中之剑,行侠义之事!
念及此处,他不敢怠慢,连忙按照逍遥子所说,盘膝坐了下来,进入了入定状态。
“气足开关,八脉俱通!”
逍遥子一声朗喝,任平生连忙摒弃杂念,禁制万般烦恼,与天地一息,感悟天地造化。同时将周身毛孔放开,让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阳火止闭,保健延年!”
原本正在吸取周身灵气的任平生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刚才还说要打开周身毛孔,吸取灵气,怎么这会又要闭塞全身意识,固本培元了呢?
但师父一心要将上乘心法传授给自己,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害自己吧?想到这里,任平生又按照逍遥子所说,闭塞了全身毛孔,同时封闭了自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只沉浸在自我的意识之中。
不一会儿,任平生便震惊的发现,被吸入丹田中的灵气,竟然慢慢转化成了内力。同时他原本的内力似乎也受到了牵引,如道家“道德经”中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不一会儿,这内力竟然如浪潮一般奔腾不息,源源不绝了!
“气就运交,任督自转!”
就在此时,逍遥子那浑厚声音,犹如带有穿透力一般,直直刺在任平生的心头!而早已领悟明气武典精要的任平生,没等逍遥子说话,便自行打开任督二脉,让体内欢腾的内力游走在各个经络之中。片刻后,那内力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似的,自行回到了丹田之中,重归于平静。
“呼……”
任平生长长的出了口气,跪着身子,郑重的向逍遥子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师父,这明气武典,当真是上乘心法。仅仅修炼了一个大周天,对弟子的助益,已经难以言表!弟子在此对师父发誓,得此功法,定会处处用在正途,绝不做一丝一毫的恶事!”
“好……好……好……”
逍遥子欣慰的一抚胡须,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能将明气武典领悟至此,除了对武学要有过人天赋,更要有一颗平和澄明的心。这明气武典,乃是逍遥谷先祖,结合佛家与道家思想,创造而出。道家讲究共天地一息,气同自然,以身御气造化,成就大威力。而佛家则以事应无住所而生其心,一切万法,不离自性。看似背道而驰,实则相生相通。所以即便断绝了自身与外界的联系,你的内力依旧会源源不断的再生。”
顿了顿,逍遥子突然转身,来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将书案上的一把折扇拿起,交给了任平生。
“这是……”
任平生从逍遥子手中接过折扇,却发现折扇不论做工还是质地,都非常一般。不过那洁白的扇面上,却有着“掣武”二字。那一笔一画,刚劲分明,似乎是意在警醒一般!
“平生,你心性虽然沉着,但做事却终究少了几分圆滑。就比如刺杀林知府一事,若没有破军府出面相救,只怕你想脱身是难上加难。再说你复仇之事,应当找个无人打扰之地,如此便不会牵连到秦府的小女娃。所以这掣武扇,算是为师对你的钳制。不到必要时刻,不到生死关头,不面对必杀之人,你不可出剑,只能以扇代剑护身,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
任平生点了点头,逍遥子限制他,对他也是一种保护。他明白自己为人处事,总是凭着一念之间的冲动,却从不思索后路。所谓动武的机会越少,动脑的机会就越多。这也会使得他日后在为人处事上,更加圆滑。
“你能想清楚个中关键,为师深感欣慰。去吧,这小娃儿我会施针,延缓她的伤势。此行,务必小心!”
逍遥子笑了笑,道。
“师父……弟子尚有一事……”
任平生沉默了片刻,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跟为师又何须客气?心里有话,那便说出来吧!”
听逍遥子这么说,任平生也是下定了决心,将与秦炎相处的这段时日,内心所有感受,通通告知了逍遥子。
“……事情便是这样,平生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入谷以来的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思考何谓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那只是一时之快,全然不顾后果。或许行侠仗义,可解受苦百姓一时之难,但不解决根本,纷争永远不会平息。侠以武止戈,可乱世不到尽头,干戈将永无止境……若秦炎公子真是能匡扶乱世的能人,我任平生愿冒天下之大不违,助秦炎公子一臂之力!”
说着,任平生深深的跪了下去,他似乎已经预感到,逍遥子会如何责罚自己了。
但他并不后悔,因为江湖也好,江山也罢。规矩、法则,都是由人所定,自然也可由人所破。秦炎深谙用人之道,懂得笼络人心,自然不会像秦岭那般愚钝,将国家之根本的百姓置身于水火中。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他既然心怀梦想,就该敢作敢为!
“……”
可意料之中的责骂却并未出现,任平生却反而听到了一声长叹。只见逍遥子面带惆怅,道:“老了,真是老了……这人一老,思想也受到了局限。平生,你能有这般慧根,为师觉得这明气武典,可是没有传错了人。既然你不怕世人眼光,想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为师又怎能不支持你?”
任平生只觉得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抬起头,却发现逍遥子已经将自己轻轻拉起。只见逍遥子一拍任平生肩膀,道:“平生,为你当为,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事情,就放手去做。轩渺以及那些名门正派,他们的思想封闭了太久,想来不会赞同你。但没有关系,万事贵在坚持,只要你不忘初心,为师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实现你的理想……!”
“师父……”
任平生不禁热泪盈眶,沉默了半晌,才向逍遥子重重的一拱手,道:“师父放心,任平生一念坚守,不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不会失去自己的初心!”
说着,任平生便转身离开了。
“哈哈哈……这孩子果真是可以改变这场乱世之人……平生,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为师拭目以待!”
看着任平生离去的背影,逍遥子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
长白山处在极寒之地,任平生连赶了数天的路,方才来到了附近的景阳镇上。
此镇虽然并不繁华,不过因天一剑宗就在长白山上,加之此处是京城通往边疆要塞天水关的交通要道,维持生计倒是不成问题。
信步走进街道上,任平生突然涌上一阵熟悉感,好似在一瞬间又回到了桃花村。虽然贫瘠,却是一片祥和……至少在曾经腥风血雨的生活中,心里是将它当成温柔乡的……
往事如朝,一幕幕在心头翻涌,说不出的悲怆凄然……
梦回曾经,但此刻却已梦碎,如破镜不能重圆。人生,还真是寂寞啊……
苦笑了一声,任平生收起了思绪,准备在这个镇子上歇歇脚。
一转眼,发现路边有一个小客栈。任平生便走了进去,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随即一个小二打扮的男子便走了过来,只是这男子相貌隐隐有些熟悉,尤其是那右侧的耳朵竟然缺失了半块,手臂上还有一道深深疤痕。这让任平生隐隐觉得此人好像自己认识,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似的……
“你……你是任大侠??”
那小二看到任平生的瞬间,脸色就变了。可他随即定了定心神,语气有些颤抖的向任平生说道:“你……你不要再找我麻烦了,我可真的是改过向善了!我……我真的跟黑云寨没有丝毫的关系了!”
“你是……!”
任平生恍然大悟,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一日的光景。
………………
“若想活命,自废一条手筋,以示日后不会再作恶。否则,任平生剑下,从来不留恶人之命!”
………………
“你是黑云寨的山匪!?”
任平生看着那小二,忽的就笑了:“哈哈,想不到你还真的改过向善了。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下喝两杯,你的酒钱就算在我的头上吧!”
说着,任平生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示意小二坐下。
看着任平生笑意盈盈的模样,与那日斩妖除魔,杀气横生的模样大相径庭,也就放下心来。
“爹,就是这位大侠,让我改过向善,选择回头!”
小二拽了拽一旁小店老板的胳膊,小店老板看了一眼任平生,顿时露出了笑容,来到了任平生的面前,拱手说道:“多谢任大侠,让我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懂得回头!若不是你,我家这臭小子,只怕再也不会……您等着,我这便张罗好酒好菜,一定要报答您的再造之恩!”
说着,小店老板不等任平生张口,便转身跑进了厨房,一时间吆喝声便在厨房中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