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敖清成功借势升入天界参加王母宴会。阴丽华等人几乎是一晃神的功夫,周遭的环境就大变了样。
“这就是天界?”如意小声嘀咕,“也就……那样……”
这话说得失礼,阴丽华唯恐传令官听见,紧急捂了如意的嘴,但眼前这个传令官根本顾不上如意说了什么,因为眼前的景象也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这次上天与地府判官上来那次有所不同,每人授意“磨性子”、“理头绪”。传令官是直接将人请到南天门的。但现在眼前本应该威仪四方的南天门天兵皆是人仰马翻的倒在地上。南天门的汉白玉的石柱上不知被涂抹了些什么东西。不用凑近了也能闻到一股恶臭。
传令官顾不得体面,揽起宽袍大袖小跑着到那些失了知觉的天兵身边,蹲下。“醒醒!”
“醒醒!”
天兵各个鼻青脸肿的,神志不清,饶是那传令官如何摇晃,都不见有转醒的势头。传令官这厢急的满头冒汗,敖清却好整以暇的背着手在那汉白玉石柱边转悠。转两圈,鼻子凑过去一嗅,小脸立刻皱成一团,“马粪。”
阴丽华站在一侧,看敖清手指戳了一下石柱上的马粪,追着如意到处跑。传令官还在摇晃天兵,声嘶力竭,几近崩溃,颇有一种天兵不醒,他们便不会挪动分毫的架势。阴丽华无法,也只能站在原地等。
敖清成功逮到了如意,挑着手指上的马粪就要戳到如意脸上,如意誓死抵抗,千钧一发之际喊起了阴丽华。
阴丽华苦笑一声,拽着敖清的后衣领,将龙三太子拽起来,“敖清。”阴丽华看传令官还在摇晃天兵,压低了声音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敖清看阴丽华神色凝重,将马粪蹭在地上,站起来拍拍手“何事?”如意见敖清终于放过他了,钻到阴丽华身后躲起来。
“你记得我身上的尸臭味吗?”
敖清了然,阴丽华是想说她身上的尸臭味恐怕会使天界众仙疑心。可思及此忽然想起方才在西海,既然自己闻得到,敖仲君闻得到,想必父亲和大哥也应该是嗅到了。为何当时他们隐而不发?
龙王刚见到敖清,不肖片刻就中了狐族秘香,便是闻出些什么也来不及说。可敖伯益为什么在西海门口的时候不说。
敖清转念一想,先不管他,这天界来都来了,倒是后面阴丽华这一身尸臭味怎么处理才好,着实要想个法子。
“你要不委屈一下?”阴丽华看敖清瞥向石柱上的马粪,向后退了一步。
“我自己闻不到,所以你别诳我,这个味道一样吗?”阴丽华问道。
“确实是不太一样,你这个还臭一些。”阴丽华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味道,但是常年与战马为伍,这马粪的味道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听到敖清说自己身上的味道比马粪还臭,饶是一把年纪还是有些脸热。
“我就闻不到。”阴丽华回头看如意,如意继而说道“你不是骗我俩的吧。”
敖清懒得辩驳,如意不知,阴丽华已经被说过多次了,自然知道一身怪味确实做不得假。正愁此事何解之时,敖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还在专心致志摇晃天兵的传令官身边。
“一看就是被下了咒,你晃不醒的。”
传令官自觉失态,哑着喉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按照天规,不通秉是,小官是不能带三太子您进去的。”
敖清轻叹一口气,又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东西。
“南天门是什么地方,竟也被人抹得到处是马粪。出了这等大事,天界却无半点动静,是无人通秉还是……”
传令官也不傻,敖清言下之意,事从权宜,就当这天界阖宫不知道出了事儿,自己逾制带人进天宫是为了通秉此事,想来说不定不仅无过,还有功。
传令官脑子转着,敖清趁势抛出个问题。“小仙初来乍到,先前也听父王说起过这蟠桃宴的风采。今年来的都是哪路的仙家,可有什么新面孔?”
传令官擦擦额角的汗“回三太子,今年与往年也无大不同,都是西海龙王的熟面孔,想来您来之前,龙王也都提过,若说新面孔……”传令官眼珠子转了转“倒是有一位,啊,也不算是生面孔,只是他老人家多年未来赴宴了,今年天蓬元帅递了折子,说是他老人家要来。”
敖清佯起一张乖巧的脸“哦,那还要请教大人了,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敖清怕孤陋寡闻,见了面礼数不周,再得罪了仙人,辜负了父亲一番栽培。”
“哪里的话,三太子开口,小臣哪有不说的道理,何来请教二字。是阎君他老人家,多年未来天界了,今年突然托天蓬元帅带讯,只是不知道是他老人家亲自来,还是……托心腹前来。”
敖清点头,意会的模样,“那就劳烦大人带路了。”
阴丽华跟在敖清后面,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现在我贸然进天宫合适吗?”
“你没听到阎君今年可能会来吗?”
“你是说?”阴丽华眉头一皱。
“这天界一个我认识的都没有,认识我的自然也不会多。现在我们不说,前面那个不开口,谁知道我们是从西海来的,还是地府来的。”
阴丽华顿了步子,敖清虽然认识她不久,但看她当时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竟然没有凑上去问他爹补天灵石的下落,便知道她的脾性不愿连累旁人。
“我在西海的时候就想问你了。”敖清压着嗓子说道“你活着的时候是不是亲戚特别多啊。”
阴丽华本来还在自苦:她这次恐怕又要连累地府中人,突然听到敖清如此问,有点摸不着头脑“何出此言?”
“你这个性子特别像一种鱼。”敖清有点俏皮“我小时候去东海见过一次,他们长得与肺鱼很像,应是一属。但是叫什么我忘记了。”小时候?阴丽华腹诽你现在也不大啊。
“巨能生。产一次卵以兆计数。”
要不是敖清看着年纪小,阴丽华现在大概已经出手打人了。
“他们亲戚特别多,然后做什么都是瞻前顾后的。想修仙,前面几千万位叔伯的意思要一一问过,有的问到一半,改了主意的,还要再回过头去一一报告自己的想法。大半辈子都花在这上面,倒是一大家人和和美美的。”
阴丽华不言,她明白敖清的意思,只是若没有这点羁绊,阴丽华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了。
此时传令官停下脚步,转头向敖清行礼“小臣先将三太子带到这儿,三太子稍候。小臣先去瑶池回禀了那南天门的事,再来迎您赴宴,不知可好。”
敖清四处看看,此处是一个凉亭,无匾无额,应是不知名的所在。这一路走来,虽然分神在劝告阴丽华,但一行人也觉得这天宫实在冷清的很。敖清端出一副大人模样“兹事体大,大人速去吧,我等在此处等候大人就是了。”
传令官走出老远,如意侧头问道“你这幅样子是跟谁学的?”
敖清在天河的时候还是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到了西海看着委屈巴巴的,见了他二哥跟受气包一样。现在又跟天界的传令官周旋的游刃有余,真是一人千面。
敖清撇撇嘴,又恢复了那副稚拙样子“我离开西海之前,我爹很少见我,见敖伯益的次数比我爹还多,老头子很器重他……我就是见得多了,他那套把式又不难学。”如意听出滋味来了,敖清从小不受宠,现在在他爹面前是有些乖张,可安知他不曾想过惹他爹注意的法子?
“先不说这个,你身上这身味道在天界行走尚可,但是真要进了蟠桃宴落了座,有些事儿就不太好遮掩过去了。”
阴丽华点点头。“我方才想过了,不如此时便分道扬镳,若是后面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咬住不识得我。左右这一路除了西海的人,只有传令官见过我与你一道。我看那传令官的胆量,应是也不敢当众攀咬于你。”
敖清嘴巴一咧“真该把你送去东海认祖归宗,你前世说不定真是肺鱼的亲戚。”
阴丽华不知该做何表情“你呢?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这天宫看着可不小。”
“近了。”
“嗯?”
“它开始发热了。”敖清手放在胸口,阴丽华想起敖清离开天河时候戴上的那块玉佩,“这里应该离我娘亲近了。”
传令官别了敖清一行,几乎是一路小跑到瑶池的,本来他还是兴奋得,觉得自己大概是逮到了个王母面前露面的机会,要知道自从被指去瑶池效力,还从未见过王母的面。南天门一向有令,众神下凡或是外人入天界一应是要回禀王母的,可见南天门名义上归谁管并不重要,实则是控制在王母手中的。
但是这一路越走心越是惴惴的,瑶池平日里虽然不长有人走动,但临近王母大寿,总不至于如此冷清。
不对,传令官越是想内里走,越是心惊,不是冷清,是肃杀,自己出去了不到半日,这是……怎么了?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