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阴丽华与敖清等人终于到了西海龙王的龙王殿外,敖清险些因乌龟精的几句话入了魔,正在此时,屋内传来了西海龙王的声音。话分两头,阴丽华这厢要进殿,牛魔王却要离洞。
除了上次为了助阴丽华一臂之力之外,牛魔王自来了积雷山,就很少离开摩云洞。之前若有要事要离开几日,这摩云洞还有如意看着,现在如意与阴丽华一道走了,牛魔王闭门锁户的真的有些不习惯。
不过,留给他感慨的时间并不多,牛魔王虽然在送走董永之后特地换了一身铠甲出来,但是身上却没有带其他的行李,混铁棍现在也用法术藏了起来,光杆司令一个,路上带风,虎虎生威,但是形单影只。这附近的小妖精看了,心里直犯嘀咕:怎么看着有点愣,莫不是因为搭上了狐城的玉面公主,也跟着染上了脑疾?
牛魔王没留神小妖精在议论些什么,他心里揣了事,十分不踏实。当年织女被召回天界之后,他与董永分道扬镳,去了斜月三星洞学艺。
师父是菩提老祖,拜在他老人家门下的师兄弟不少,这其中牛魔王天资有限,正着数,反着算都排不上他,中不溜的在中间打晃。可就是这样的成色,菩提老祖对他却格外留意,算得上半个入室弟子。
师兄弟里羡慕的不少,可是只有大力自己知道,菩提老祖并没有私底下教诲过什么东西,相对数载,指点他们的也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就在大家学成下山的时候,菩提老祖却突然将混铁棍托付给他,并且指点他到了积雷山,这背后诸般安排,直到走到了今天……
牛魔王当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四处招摇撞骗装神弄鬼的如意,不打不成交的相伴来了摩云洞,无忧无虑的过了些时日。
如意虽然聒噪了些,但是烟熏火燎的,日子很有滋味。可即便在这些岁月里,师父临别时的嘱托,牛大力一刻都不敢忘记,牛大力有时候也会想,现在的日子过得越安逸,只怕那件事到了的时候,就越容易舍不得。如此看如意未来可能是个麻烦,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平静日子的,就像幼时董永带他在山上住的时候。为了过得去心里那关,牛大力尽量过得清心寡欲,如意吵吵闹闹,董永偶来拜访,这样的日子就够了。
被阴丽华卷入狐城是个意外,但在这个意外的基础上却发生了更多的意外,比如认识玉面。
牛魔王走在路上自嘲,这便是师父下棋时常说的吧,一子错足可以输千盘。牛魔王动了凡心,现在才走的这般犹犹豫豫的。他原本以为如意哪天要走的时候,他大概能够平静面对,结果如意突然离开就足够他惊慌失措了。就在这个时候,菩提老祖终于传信来了,真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差的时机。
好在如意不在身边,能少些牵挂。好在临走前最后又见了先生。而差在遇到了玉面。小姑娘在他眼里就是千般好,犯蠢的时候也能琢磨出不一样的可爱。
菩提老祖曾说他无慧以智求明,只能动心忍性方能大成。可是他一直想不明白,既然眼前必要走一条绝路,何必动心呢?他看董永动了心,只落得个撕心裂肺。自己是喜欢玉面,但是若要两厢都落得个求不得的结果,牛大力宁肯求一个心如止水。
牛魔王路过狐城门口的赤岩,回头望了一眼狐城,感觉胸口抽疼了一下。
你看,我爹教的不太好,我还是更爱我自己。
“招呼都不打一声吗?”牛魔王眼睛登时圆瞪,他转头看到董永就站在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先……先生,”牛魔王僵着笑脸“先生不是已经走了吗?我原以为已经离开积雷山了。”
“罗刹国的路我不是很清楚,等你一起走。”
听到董永口中提起罗刹国三个字,牛魔王脸颊的肉几不可见地跳了一下,还是强堆出的笑脸“先生去罗刹国做什么?再……再说我也不是很清楚罗刹国的位置……”这罗刹国并非一个有疆域的国度,而是一处鬼蜮。没人知道罗刹国从何而起,只知道其中男子丑若修罗,而女子则有惊鸿之貌。此处之所以称为鬼蜮,是因为外界盛传罗刹国人靠人肉为食,不仅食人肉,穷凶极恶之徒更会啖其魂灵,所以枉论听到过风传的凡人不敢靠近,就连精怪也不敢贸然前往。
牛魔王看着董永的笑脸感觉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不擅长说谎,但董永最擅长拆穿谎言。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峙,牛魔王不打算再做无谓的挣扎。
董永常年挂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见牛魔王不打算多加申辩,便当他答应一同前往了。“走吧,看你走得急,怕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做吧。”
“先生。”牛魔王巍然不动“此事与你无关,先生不必掺和进来。”
董永少见的笑意到了眼底,看着却有一点危险“与我无关?”
“先生……”
“你的事情现在都已经与我无关了呀。”语调调侃,语气透着些许寒气。
牛大力被梗得说不出话来,片刻的沉默“先生为何会知道我要去罗刹国。”
董永看牛魔王这是有松口的意思,便也卸了半分剑拔弩张的气势。“你当我不知道你去了罗刹国几次吗?”
牛大力嘴巴微张,他以为董永此番是刚刚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才在此等他。没想到之前几次去罗刹国,他竟然也知道。
董永对罗刹国和自己去的原因到底知道多少?牛魔王心里在犯嘀咕。若按常理,总要先试探出董永到底知道多少,再从长计议,只是实际情况呢?斗心眼十个牛魔王也不是董永的对手。牛大力唯有沉默。
董永打破了这个沉默“从你去斜月三星洞开始,我不曾过多过问你的事情,”董永口气渐缓“前几次去罗刹国,我都从卦象上看到了。只是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但这次不一样。你知不知道此次是大过死卦。”董永对与传闻中的鬼蜮虽然不见得有常人那般畏惧,但是却也是敬而远之。前几次的卦象不算凶险,董永姑且能够放心牛魔王独往,但这次他从在狐城开始就在演算,甚至比牛大力早一步算到了牛魔王的动向。早上假意离开,在这里等他,为的便是拦住牛大力此番的行动。
“大力,是谁让你到罗刹国去的?”
董永问出这句话,其实心里大致有了答案。他对牛大力太过了解,这小子从来都是不惹事儿的主,能数次差遣他入罗刹国的人,这世上大概不超过两个,既然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驱使过他,那十之有**就是牛魔王的师父,菩提老祖所为了。可是菩提老祖让他去罗刹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去罗刹国,到底要做什么?”
牛大力微微低着头,他比董永高太多,董永微扬起下巴,看到一张苦涩的脸。从小到大,只有牛大力心中愧疚的时候才会是这样的神色。
董永向前走了几步,手搭在牛大力的肩膀上,顺着肩膀又滑到了脸颊上,自从牛魔王长到比他高之后,董永便在没有如此摸过他的脸。董永抬眼看着,一丝沉郁的浑浊浮在牛大力的眼中。
“别害怕。”董永安慰他,像是多年前安慰幼童的父亲一般“无论你要去做什么,我不拦你,但你要让我跟着。”
牛魔王微微点了点头,就在董永放松的一刹那,袭击了他。董永感觉后脖子一痛,便失去了意识。牛大力扶住他,神色晦暗不明。他将董永放到路旁的树下,甚至给他画了个结界。没有多做停留,便离开了。
阴丽华和如意跟在敖清后面,走入了西海龙王殿,她悄悄观察这四周,看着倒是不比狐城的大殿气派多少。龙王拄着脑袋坐着,看着不太有精神。倒是眼睛落到阴丽华身上的时候,似乎亮了一亮。
“父亲。”敖清绷着小脸,脸上的线条还不明朗,兜不住两颊上的肉,小小的人却崩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反而有点可乐。
“回来了。”龙王换了个手拄脑袋,仿佛他的脖子长在手腕上一样。看来那乌龟精说得不假,龙王似乎确实身体抱恙。
“嗯。”
敖清回答完,忽然陷入一种微妙的静默之中,父子二人多年不见,竟然二者加起来说不到五句话就没话说了。敖清年纪尚幼,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姑且说得过去,这龙王怎么会什么也不问,做父母的总是操心孩子温饱,操心孩子喜乐。便是派一百个人跟着,事无巨细的样样知道,但真见了面总要亲口问了一下。
这些话于龙王而言,似乎并无用处,他眼皮夹了一下阴丽华和如意,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这些人,都是你带回来的?”
“是。”阴丽华觉得敖清也憋了口气,所以格外惜字如金。
“带他们来,要做什么?”
“为了问你件事儿。”
“什么事?”
“我娘亲的事情。”
阴丽华看到龙王似乎倒抽了一口气,说道“胡闹!”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