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敖清与阴丽华在河底斗了一两个回合,不知为何,敖清突然止了干戈,转而开始提条件。
“我要你陪我回趟家。”敖清在椅子上踏实坐着,也不管阴丽华是否答应,兀自说下去“正好那老龟也念叨多日了,我一个人回去没意思,带着他们也不方便。”他们恐怕就是那些被献祭的毛家村孩子。这敖清之前说得言之凿凿的,却到底不敢把事情捅到他爹那里。
“此事我可以答应你。”阴丽华开口。“只是这些孩子你何时才能放回去?”
“不急。”
见阴丽华眼睛微眯,与如意交换了个表情。二人明显信不过他的神情,激得敖清从椅子上跳起来“小爷是那种说话不算的人吗?”
如意与阴丽华俱眯着眼睛看他,既不开口表态,也并不打算给这个小娃儿台阶下。
敖清与他们眼神对峙一番,双目似乎没瞪过四眼,叹口气重新滑到椅子上“是,我是舍不得。就算一个个都变了木头,总还念着他们伶俐的小时候。”
阴丽华觉得这话从一个看着四五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有点微妙的想笑。
“不过我留他们也不是为了这个。我能放走我还不能抓回来了吗?回头事成了我想赖账,凭你们俩的本事又能奈我何?”谈判之前就把自己的后手说出来,如意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白长了这么一副聪明相。
“那你倒说说,为什么此时不能放他们。”
“呵,枉费你当了一会人,怎么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听一个奶娃教训自己,阴丽华暗道连“骨肉分离”都不懂的人现在倒说起人情世故头头是道了。
“这是何意?”
“我问你,毛家村的村民可知道我叫这些孩子来,并非为夺他们性命。”
阴丽华一点即透,这些孩子在家人眼中已经死去多年了,如今骤然将他们送回去,怕是也已经难以融入人群了。
敖清见阴丽华听进去了,又道“何况他们愿不愿意回去,总要问过他们再说。真要是不愿意回去耕田种地,那我这天河居还是养的起他们的。”
天河居,这么一条小河敖清还给起名天河,到底是个孩子。
不过这孩子自己行事不算周正稳妥,为了旁人,却算得上是尽心。原以为只是一时任性就拆得人家骨肉分离。可现在看来,任性是有的,但也有份担当在。阴丽华虽然没琢磨明白敖清为何突然要她一道回家,但是一来她此番入河首要目的就是为了毛家村不再受人祭之苦。二来她本就在寻找龙族,敖清年纪尚清,之前也只顾着为毛家村之事出头,并未来得及询问蛇族动向。能与敖清一道去龙宫,本来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阴丽华目前没道理拒绝。
“便如你所说吧。”阴丽华拱拱手“在下新野阴丽华,这是如意,先前也算不打不相识。你看着年纪虽轻,但想必也年长于我俩,想必守信重义的道理知道的并不比我我俩少。那些毛家村的孩子便托付给你了。”
敖清听阴丽华说他年长,心情大好。虽然阴丽华并非有意拍马,倒是正中敖清下怀,阴丽华话一说完,敖清立刻与她热络起来。“我是敖清,西海三太子。”
阴丽华心里一咯噔,三太子。小时候听故事被哪吒三太子抽筋扒皮的是哪个三太子来着?东海?南海?还是北海?
这个问题当然不能问,但想必被扒皮抽筋的应该不是敖清。毕竟敖清看着和传说中的那个三太子年纪不符。但是话说回来,那个之前被抽筋扒皮的三太子一说是去管教闹海的哪吒被打死,一说是鱼肉百姓,被哪吒打死。这龙宫的三太子似乎个顶个的透着股邪劲儿。
“老龟老龟!”之前那老头得了敖清的吩咐,蹒跚而来,“明日我要启程回西海,你就在这天河居等着,那些个孩子也是,少一根毫毛我拿你试问!”老头虽然沉着头,但眼珠子却瞟了一眼阴丽华与如意,如意个头低,看到了那股锐利的眼神,不觉向后退了半步,躲到阴丽华身后。
“怎么了?”阴丽华低头询问,如意虽然还盯着那老头,但那老头的眼睛却老老实实的落在了地下。
敖清却二话不说,将案几上的杯子一下扫到了地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吩咐了你就好好在这天河居待着,若是跑回去通风报信,我现在就将你炖了龟苓膏。”敖清虽然看着只有四五岁,但是方才说话的神色狠厉异常,一点也不像个孩子能有的神情。而且他对这老头如此疾言厉色,又提到“通风报信”,想必他虽为西海三太子,但与西海诸人并不亲慕。此番去西海恐怕也是滞碍重重。
话分两头,自如意走后,牛魔王似乎一直心事重重。董永开始觉得过几日玉面来摩云洞,这郁症恐怕登时就解了。可玉面真来了,董永才发现似乎牛魔王另有心事。
牛魔王做完功课已经亥时,虽然天色已晚,但是牛魔王照例还是要来行弟子礼。董永似乎歇下了,就没有多说,在屋外问了安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摩云洞夜神人静,牛魔王在屋里小坐了一会儿,开始倒腾他屋里的柜子。这摩云洞就是个门脸装饰的富丽堂皇,过了影背墙,倒是处处不讲究。房间不少,屋里的铺陈却基本就剩张床。牛魔王的房间稍好一些,除了床还有个大楠木柜子。石床配楠木。看着确实格格不入。
牛魔王力气虽大,但搬动这楠木柜子却意外的费功夫。他好一顿比划,那楠木柜子才移开动了一两寸。可就是这一两寸似乎牵动了什么机关法门。只听得咔咔几声脆响,楠木柜子陡然向两边伸展,中间让出一条通路。原来这柜子不过是个幌子,背后才另有乾坤。牛魔王开了一边的柜门取了一盏油灯从屋中原本摆着的那儿引了火,这柜子里的油灯看着也不像寻常之物,发出的火光并未赤黄之色,而是透着股子绿光。
牛魔王将屋里原本的灯火熄了。带着这盏冒绿光的灯火进了柜子后的密室中。
柜门在他身后缓缓的合上,牛魔王忽略了屋外的一双眼睛。
天蓬一觉醒来,睁开眼发现屋里漆黑一片,他恍惚觉得自己还没睡醒,这又不是在凡间,天界终日明如白昼,天蓬想抬手揉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不能动弹。当下胸口一紧。
“你醒了?”
这声音熟悉的很,不是卷帘还能有谁。
“你长本事了。”天蓬琢磨着卷帘是怎么得的手,这天界上下能将他在自己的宫里捆起来的人不多,卷帘绝算不得一个。天蓬稍微挣了一下,“呵,本以为就你一个,现在看来好大的阵仗啊。”
天蓬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识破了捆他的并非寻常的绳索,正是瑶池荷叶的茎藤所化。卷帘一向对玉帝忠心耿耿,与瑶池的关系一向淡淡的。现在竟然捆他的是瑶池的法器,那便算是王母玉帝一道要找他的麻烦了。
“你倒是稳得住,现在可不在天界,你屁股旁边就是轮回道,再扭回头投到畜生道里,谁都救不了你。”
天蓬撇嘴,卷帘又开始顺嘴胡诌,此处虽然不是他的寝宫,但也绝没有出天界。卷帘从未到过地府,这点霉臭味儿就诳他身在地府,未免太过天真。不过天宫遍地神仙,一个个的养尊处优,每日沐浴焚香,便是位份再低微的小仙,不喜份例里的那些粗香的气味,也总会找些花果摆在屋里,别有馥郁馨香。
所以阖宫盘算下来,应当是天牢了。再说身上那些瑶池来的茎藤,本身并无甚威力,虽然难缠得紧,然而凭天蓬的本事除去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是纵然他平日如何说自己不通拳脚,但到底还是天界的元帅,这瑶池的人拿他,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王母亲自动的手,恐怕就只有一人能办到。
见天蓬还是不安稳,卷帘遂说道“我劝你还是别挣了,知道这点荷藤奈何不了你。但你可知这可是瑶池的诸位姐姐七手八脚的捆的。挣脱了不平白浪费了她们一番心意。”
这个话说的毫无道理,但特别对天蓬的胃口。天蓬果然不挣了“啧啧,还劳烦了诸位姐姐,这怎么敢当。”
卷帘厌恶的瞥了一眼天蓬,想起他现在看不见,这眼刀也算是白甩了,遂不跟他置气“说吧,有什么说什么?”
天蓬轻笑“这话从何说起啊。玉帝与王母娘娘想听什么,我便说什么就是,只是说书还要给块板,唱曲也要给个调啊。”天蓬现在手脚被四点缚住,整个一个四仰八叉。说起话来还是油嘴滑舌,卷帘越看越不爽,抬脚就向天蓬胯下踢去。
天蓬手脚不能动,只感受到裆下生风,遂觉不妙,强扭着腰一躲,卷帘没踢中胯下,脚尖倒是实实在在的怼到了天蓬的肋骨。
天蓬磕了两声,嘴角浮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