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阴丽华与狐风一行人被困在地下,遭遇了狐条所制的倡人袭击。
狐风这一下伤得不轻,阴丽华背对着他,虽然并没有看到狐风与倡人对打受伤的过程,但也觉得略微有些蹊跷。
“反关节,你小心些,这些倡人能反关节活动。”狐风起身说道。
倡人开始行动缓慢,但随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动作也逐渐灵敏起来。狐风在她身后为三人努力突围,阴丽华要护住玉面与狐风的后背。
“姐姐。”玉面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现在骤然出声,阴丽华当她见这些倡人面目可怖,受了惊吓。遂安慰道,“莫怕莫怕,要是不想看,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玉面听话,合上眼,紧紧攒着阴丽华的衣带。“姐姐。”
阴丽华这次反应过来,玉面有话要说,她躲了倡人劈过来的兵刃“你说。”
“翻花绳。”
“什么?”阴丽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
“翻花绳。”
阴丽华有些茫然,翻花绳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个情势下玉面想要翻花绳了?她抬腿踢到倡人的下巴,倡人后退了几步,又一个凑过来,阴丽华一扯自己的衣带,将玉面拉过来,堪堪躲过倡人一击。
阴丽华回头看向狐风,那倡人与他过招这才多久,竟然能从胳膊内抽出兵刃,看着都是些粗木头,但不仅能够反关节攻人不备,还能从体内抽出兵器。加上狐族幻术于他们而言并无用处,眼下狐风并不占优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阴丽华暗暗想道,先前这一路走过来,那些关窍虽然看着凶险,但总有回还的余地。同时热衷于机关术之人,阴丽华深信术可见人,之前她还因此猜测狐条其人应不像她揣测的那样……
人可以骗人,但术术不会。若是狐条当真是手下留情之人,那这个倡人阵应该有破解之法。古人云庖丁解牛,凡事要顺着纹理来瓦解,可这些木头倡人乍看之下十分粗糙,但仔细一看所有的接缝都按照木头的纹理来接续,不仅不易察觉还防不胜防。谁又知道这些木头倡人到底有多少块拼接而成的呢?距离远了看不清,距离近了那些倡人移动的速度又变快了,更加不易察觉。
而且真要是一个个拆解这些倡人,还不知道要弄到几时,自己现在困在地下,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形,牛魔王和董永现在到底处境如何。阴丽华有些心焦。
狐风站起来,运息平复一下。“你这边能僵持住就行,别意气用事。”
阴丽华本来与他背对着背,狐风这话一出,阴丽华后脖颈的筋跳了一下。
“别意气用事。”刘秀也曾这样说过她。
此时狐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口中呼出的气雾隐隐泛着金光,待这一口气尽数吐出,狐风右手向下一挥,从这泛着金光的气雾中抓出了一柄重剑,双手一握侧步比在腰侧。
“照顾好公主。”说着向倡人劈去。
倡人遇强则强,速度虽然上升了,但到底出了那个握弓的,其他也算得上手无寸铁。狐风一柄重剑落下去,倡人虽然抵挡及时,但也被砍掉半个肩膀。阴丽华定睛一看,倡人伤处齿轮繁复,一时竟然也难以破解其中关窍。只能先听狐风指挥调度,保护公主、稳住他的后方,待他突围。
阴丽华一边左右抵挡,一边暗自揣测,这狐风长得极瘦,万没想到他的兵器竟然是如此一柄重剑,上面铜迹斑斑,看来还是柄有年头的青铜剑。只是阴丽华不知这柄重剑的青铜原本是一方巨鼎,战国时代有一力士名曰孟贲,书上所载说他陆上能徒手分牛,入海不必避蛟龙,力大无穷擅长巨鼎。后来秦国国君与他比试举鼎,国君力有不逮被大鼎砸死,他无端受了连累,祸及九族。九族鲜血融成怨灵覆在鼎中,搅扰的该国不得安宁。但这鼎又是一国重器,不能轻易丢弃毁掉。下面的人上书可以将大鼎铸成一柄重剑,赏给将士用于战场厮杀,主上接纳了这个建议,果然秦人大获全胜。
这剑在秦二世之后便不得下落,辗转到了狐族手中。若是能与剑中孟贲同心同德,便可借他的力操持此剑。是以狐风能操持此剑,并非其力气过人,而是借了孟贲的便宜。
此剑一出,果然这倡人渐渐就不是对手了,阴丽华带着玉面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大有将要突围之势。
可就在此时,阴丽华忽闻的一声琵琶,急促得滑弦而过,宛若厉风过耳。
带她回过神来才明白,刚才的并非错觉,不知何时那些倡人竟然从身上卸下了一套乐器。说是卸下真的不为过,那琵琶是一个倡人拆了自己的腰腹一番摆弄制成的。弦子也是从腹中扯出来,好在倡人没有血,否则还不知将是怎样的血腥场面。
一众倡人随着这声琵琶开始拆卸自己身上的零件,有的卸胳膊折腿,有的直接就把脑袋掰下来。现在阴丽华觉得便是没有血,看着也十分难熬。
思及玉面就在身侧,看到她还紧紧闭着眼睛,阴丽华才放下心来。
狐风拄着一柄重剑,看到这骇人的情景,一时也有些无措,看来狐条的倡人他也只是耳闻,并未亲眼见过。
眼下这些倡人各个缺胳膊断腿的,就像自废武功一般,似不能再构成任何威胁。可是好端端的为何要如此呢?阴丽华不懂,狐风更加想不明白。
可这些倡人并没有停顿太久,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乐器组建完了,又一声琵琶,阴丽华感觉身后忽感寒意,只听得金鸣刀绊间,一道闪光越过她的头顶旋转飞走,回头一看,原来就在刚才那琵琶的声音化为一枚飞镖,向阴丽华袭来,而狐风举重剑抵挡,弹飞了那飞镖,这才有了方才阴丽华看到的那一道闪光。
倡人的兵刃竟然就是这些乐器,刚才所为并非自废武功,反而能更精进了一步。
琵琶音落,各色乐器间奏和鸣,好不热闹,幻化出来的刀枪剑戟与狐风那柄重剑相撞,自成另一番和弦。听着热闹,看着却是胆战心惊!
先是阴丽华生生替玉面挡下一箭,狐风那边也是伤痕累累。这般围攻之势,若是寻常人大概已经被扎成巫蛊娃娃了,三人身陷包围圈,其中还有个需要照拂的小姑娘,先不说如何能突围,便是勉力维持现在的局面怕是也不能长久。
“姐姐……”玉面看着阴丽华肩膀上的伤口,眼睛里积了一汪泉水,阴丽华赶紧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千万别哭别哭。”
“翻花绳。”
“……”
合着这小姑娘并不知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一心还想着要翻花绳?
“出去了姐姐给你做,抓紧我别松手!”
演奏的间隙,狐风侧头看了一眼阴丽华,现下他毫无办法,大师兄的倡人果然非比寻常,每次他尝试要靠近将乐器砍断之时,这些倡人会以极快的速度调换阵型,攻其不备。是以他尝试了几次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得老老实实在包围圈里当靶子。阴丽华与玉面应该都已是极限了。那阴丽华不过是个凡人,能撑到现在已是狐风始料未及之时,看她在这等生死存亡之际还能软语于玉面……狐风眉头深锁,他需要一个能破此局的契机。
这两个人,他必须带出去。
琵琶声再度响起,又是一番苦战,狐风看阴丽华脚步浮缓,下盘不稳,大概体力也即将耗尽,此时数枚飞镖向她袭来,狐风阔步一跃,抓住阴丽华与玉面的后领子向上一抛,自己胸口挨了这三下。
狐风拔出飞镖,随手一抛,周遭倡人鼓瑟和弦化解了这飞镖,狐风伸手接住掉下来的阴丽华与玉面。随即苦笑一声,要不是狐条不屑用毒,三人大概早就命丧于此。
“还撑的住吗?”狐风举剑抵挡新一轮攻击,见阴丽华迟迟不说话,犹豫片刻补了句“会让你活着出去的,你也要尽力。”
可自从被狐风抛起来,再落下后阴丽华就像魔怔了一样,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数次都要依靠狐风疾步解围。
“喂!”狐风喝她,玉面现在紧紧闭着眼睛抓着阴丽华衣角,自是完全不知道要躲,要是阴丽华这时候一动不动,连带着玉面也有危险,狐风怎能不急。
“你把我抛上去!”
“什么?”
“把我抛上去!”阴丽华语调急切,表情正经,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狐风也不知怎得,直觉此人没有乱来,乘着攻击的间隙,将阴丽华重新抛向空中,此时赶巧倡人变换阵形,狐风要抵挡攻击,来不及接住阴丽华,摔了阴丽华个四脚朝天。
“你还好吧!”狐风此时深觉有愧。见阴丽华就愣愣的坐在地上,甚至都没喊疼,不觉有些担心“回话!”
“翻花绳。”阴丽华轻吐这几个字。
“什么?”
“翻花绳!”阴丽华抬起头,此时又一柄飞镖向她袭来,她却全然不觉,眼中透着兴奋的光芒。
狐风重剑来不及举起,勉力抬脚踢飞了飞镖。
傻了傻了,摔傻了!狐风看看自己的处境,带着两个傻子想突围狐条的倡人阵,他觉得自己大概也是个傻子才会如此异想天开。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