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阴丽华本已蓄势待发,但万没想到制作好的投石车被做了手脚。
“高昌候,这投石车可是你的手笔?”
阴丽华看董永的神色,几乎立刻就想到这是董永所为。
可是阴丽华不懂,董永这是要做什么?
“微臣见这投石车制得有疏漏之处,稍加调整,助太后攻城。”
疏漏?这投石车的力道是阴丽华计算过百余次的,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有这斗篷里的机关相护,大抵也不会出什么纰漏。现在投石车的力道大大增加了,那边如意叫阵的声音也起了,再做调试已然来不及了。
“太后勿恼,若是担心这投石车力道不准,我与大力一同乘上,加些重量便不碍事了。”
阴丽华终于明白董永所为何事了,他们是要陪她一道入狐城!
“简直胡闹!”阴丽华呵斥道。之前一番思量尽是要与这阳间事断得干干净净,董永他们若真是陪她进了狐城,后果如何阴丽华想都不敢想。
“还请太后恕臣等先斩后奏了。”董永还是那副恭敬中透着揶揄的样子“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有不到一刻阴兵就要开始行动了。”
董永这三言两语,把局势说得明明白白,阴兵是千辛万苦求来的,攻城的机会可能只此一次。无论阴丽华愿意与否,大局为重,她现在都只能让董永与牛魔王一起乘投石车。
阴丽华瞪着一双杏眼看董永,她前半生在外恣意纵横,后半生为着刘秀愈发的持重端和。不知是否因现在是年轻时样子的缘故,阴丽华真有心就地踹了车,看董永能如何。
如意那边战鼓声已经响起来了。
有心没胆。
“按照牛魔王所说,你们过那结界上空之时,不得使用法术。我这斗篷里有木鸢的骨架,若是这投石车的力道不足,还有破解之法。你们乘上去,若是这投石车不如预料,你们如何是好!”先不说进了狐城以后如何,就是这结界能否突围都非板上钉钉的事情。
“此事太后不必担心,我等自有法子可解。”牛魔王上前一步,“我等心意已决,太后不必再劝了。”
再劝?你们倒是留给我劝你们的余地啊。
如此这般阴丽华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你们可知,此去前途凶险?”
“臣等知晓。”
“你们可知,我也并无十足的把握?”
“臣等知晓。”何止没有十足的把握,加上我等二人也不过三成的胜算。
“你们可知,便是入了这狐城,我等也极难被投在一处。”
“臣等知晓。”
阴丽华将所有顾虑一股脑的问了出来,董永与牛魔王皆是异口同声。大战之前最忌优柔寡断,动摇军心。但阴丽华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她非要将事情掰开了揉碎了问出来。
说到底,无非不愿连累他人。
但无论说什么,两人皆是四个字丢过来,一字一句砸进阴丽华心里,直激得她泪意上涌。
积雷山山风骤起,吹散了积云,婵娟虽还是个弯牙,但夜空依稀可见微微星光,呈环绕之势,簇在月牙周围。
远处已可见火光,时辰已到,阴兵要开始攻城了!
另一边,如意阵前叫阵已经多时了。
如意是当日下午才听说,自己还要乘着云梯在狐城赤岩前叫阵。
按照如意的脾气,定然是不肯的。如意虽然有几分道行,但说到底也是个鸡精。一只鸡跑到狐城前面叫嚣,这是欠炖吗?
不过这次如意答应的很痛快。毕竟当时董永问他是否愿意的时候,他因偷鞋鞋子被黑无常逮了个正着。
董永选了个合适的时机问他,如意便点头如啄米的同意了。
后来董永教诲牛魔王,谈判是需要把握时机的。
牛魔王听了,点点头。心想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这些都是后话了,如意开始还披着个小斗篷,第一嗓子嚎过去还险些破音。但是狐城那边就是毫无反应。渐渐地,如意看也没什么,就是对着几个傀儡干嚎罢了。越骂越来了兴致,他本是只山鸡,因天生白羽受山中道人庇护,沾了点灵气,发了愿开始修仙。
后来道人死了,如意仗着自己会点法术,在附近几个镇子装作谪仙,到处讨要供奉。村人要是不给就做法捉弄他们。
后来还是被从斜月三星洞学成回来的牛魔王识破了。
从那以后就跟着牛魔王来了积雷山。
这跟着牛魔王成天窝在摩云洞里,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现在这等威风的事情,又没风险,如意简直把这当过年,嘴巴噼里啪啦的连鞭炮都省了。
那边傀儡还是照常立着,但是若是仔细看,可见这些傀儡的动作不是十分自在。想必这守城的狐狸也有点听不下去了。
如意在云梯前骂得痛快,赤岩身后的已经点起了篝火一事也全然未觉。白无常将之间牛魔王糊得到泥土扒开,露出一个贯穿赤岩的孔洞。
就在此时,阴兵攻城的声音响彻天地之间,如意的声音也被彻底埋没其中。
狐城的城墙上几乎同时出现了近千名阴兵,他们乘云梯顺着狐城城墙向上爬,如意定睛一看,那城墙上的傀儡东倒西歪的,一群狐狸头露了出来。
终于逼得这群狐兵现身!
只是这阴兵的呼喊冲锋的声音,竟然是来自于赤岩之后。狐兵不晓得其中关窍,全当赤岩之后还有攻城的士兵,纷纷冒头阻拦。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推挡云梯,都丝毫都触不到在眼前的云梯。这群狐兵不禁骇然,莫非是什么连他们都晓不得的妖法在作祟?
不对啊!即便如此,这结界可是老狐王亲自所筑,若是连这个结界都防不了的法术……想到这里狐兵各个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
其实哪里是什么妖法作祟,不过是髹上观物的障眼法。这法子是阴丽华幼时读《韩非》所得,讲得是将风景拓写下来的法子。阴丽华稍加变通,便成了一条攻城计。
之前牛魔王凿穿了赤岩,然后在赤岩之后点上篝火,阴兵则在篝火之后倒着攀爬云梯,这样阴兵的影像就会投射到狐城城墙上。
狐兵不知其中关窍,又过分仰仗结界的功效,眼下只是自乱阵脚。
白无常心想,阴丽华承诺不伤阴兵分毫,她果然做到了。
白无常抬头看看时辰,阴丽华他们应该已经趁乱被投入结界内了。本来点篝火一事,阴丽华是交给董永的,但是临行前董永将此事托予了白无常,也告知了他解放阴兵的具体时辰。
白无常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董永与阴丽华到底有何渊源,能做到如此奋不顾身的相助。不过现在既然三人已经入了狐城,这其中的因果白无常恐怕也暂时难以得知了。
“小黑,收阴兵走吧。”黑无常蹲在篝火附近,忽然听到白无常唤他,一时开心的不得了。自那****要煮了如意开始,白无常便没有与他说过一个字。这在两人之间实在少见。是以在摩云洞这两日,他也足足郁闷了两天。
黑无常绷着笑意,应了一声,拂袖灭了篝火,那狐城上的影像便骤然消失了。转头又将阴兵收入袖中,扛着幡颠颠的凑过来。
白无常看黑无常要是有狗尾巴估计都能摇起来了,收了阴兵如此开心吗?
想想地府中判官应该已经回到地府了,此时回去怕还是免不了要与他遇到,白无常就一阵胸闷。但看黑无常如此快意,不觉心情也好了几分。
如意那边骂上瘾,黑无常已经收了阴兵也未察觉,还是扯着嗓子在云梯上嚷。白无常在前面走着,黑无常不动声色的用幡杆撞了如意所乘的云梯。
狐城那便本已乱作一团,攻城的士兵突然不见了踪影,这空旷山谷间尽是如意叫嚣的声音,一众狐兵惧极反怒,只是忌惮着怕是什么引蛇出洞之计,一个个气鼓鼓的在城墙上,恨不得用眼睛吃了如意。
黑无常那一撞,云梯登时不太平衡,如意在梯子上左摇右摆,如何都站不平稳。
三颠两晃,一个脚滑就那么笔直得从云梯上坠了下来。正跌在狐城大门口。
这一下摔得不轻,如意有些修为,从那么高的云梯摔下来,本来要使出些法术减缓下坠之势的,但是倒霉之处就在他恰好跌在了结界附近。这法术瞬间就被结界反噬了,如意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喉咙里都觉得有些腥甜。他眨巴眨巴眼睛,山中的夜色他看了几十年,今日这一摔,倒觉得格外不同。
如意浑身疼,但是每到断了筋骨的地步,夜风令他逐渐平静下来,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安逸。就在这个时候,他不小心把奇怪的东西眨进了眼眶。
这是个什么东西来着。如意脑袋有点懵。
他又眨了眨眼,希望能带着脑子也动一动。
哦,想起来了,是狐狸。
……
狐狸!
如意被两个还没化人形的小狐兵架了起来,小狐兵腿脚灵活,没容如意挣扎几下,就将人掳进了城。
writingby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