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有点尴尬的蓝蓝也想跟莫言一起出去,但又不想把他的妈妈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吃饭,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坐着,听她继续唠叨下去。
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是不是都一个样子呢?蓝蓝暗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让人厌烦的。
后来,她唠叨了一会见蓝蓝一句话都不说就放下碗筷看着她:“冰冰有两天没去上班了,说是请假了,也没见他有什么事情啊。”
听到这话,蓝蓝一时不知怎么作答,知道他在撒谎,自己也不好把他已经辞工的事情说出来,于是只能找理由敷衍:“阿,阿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请假,要不等一会你问问他吧。我吃好了,你慢慢吃。”于是只能这么三言两语搪塞过去放下碗筷就往阳台上走。
阳台上坐了好多人,他们正在谈工作上的事情,言语之间全是无奈与苦恼。物价在不断上涨,可工资永远不变,所以挣了钱也只能省着用,要不然真是白费气力又落不下好。眼见着一栋栋高楼建起来,可有多少人能买的起呀。一提起房子和车子,大家的神情之间都充满了憧憬,但憧憬又不能当钱用,所以还得争分夺秒拼命挣钱。
这是大部分人的共同感受。
此时,莫言正坐在那口大水缸边,仰起头把整个脊背都靠在上面。饭后全身都在冒汗,他只能靠在装满水的大缸上给自己降降温。
长得白白胖胖的叮当踩在那个小板凳上,正在用胖胖的小手逗弄缸里的金鱼,水珠子时不时就会飞出来洒了莫言一身。叮当的妈妈也不管他,和那些人挤在一起口水横飞的抱怨着自己的辛苦和不容易,偶尔转过头望见他就说:“小鬼你再胡闹小心冰冰哥哥打你哦,快下来,下来听见没有。”
正在长身体的叮当似乎对一切都感到好奇,所以根本不听她的话。继续用手拍打着水面,她也就任由他胡闹又和那些人说话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里,莫言的爸爸工作顺利,心情舒畅,因此只要和大家伙挤在一起,那怕一句话不说,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此刻,他就以这么一副表情和那些人呆在一起,与以往愁眉苦脸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他们见蓝蓝从楼下上来,便停止刚才的谈话和莫言开了几句玩笑,然后又接着刚才的话尾断续说笑。
蓝蓝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因此就走到叮当身边捏了捏他莲藕般的胳膊笑着说:“哎呀,金鱼都被你吓跑了。你看,哎呀。”
莫言趁大家伙不注意揪住蓝蓝的裙摆小声说:“猪头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陪咱妈说话去。”
听到这话,蓝蓝就撇了撇嘴斜睨了他一眼:“咱妈?哼。你怎么不去,她刚才还问你为什么请假呢,吓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说完,莫言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操心操习惯了,哎,她没说别的吧?”
蓝蓝看着他摇了摇头。
莫言站起来说:“没有就好。”然后端着他和爸爸的碗筷回去了。蓝蓝猜想他们母子可能有什么话要说,于是就在阳台上多呆了一会,等莫言喊她时才下去。
这时候,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莫言这才告诉她:“我把一切都跟我妈讲了,原以为她会发火,可这次并没有,真是太奇怪了!”
蓝蓝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嘻嘻”一笑:“经常被骂所以她突然不骂你你就感到心慌是吧?那,什么时候走呀?”
莫言没有急着答话,愣了片刻才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下:“你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一直催一直催没想到现在却不着急了,一想到这些蓝蓝就感到生气:“喂,你什么意思啊?不一直都是你说要带我走的嘛,怎么这时候问起我来了?”
见她那神情,莫言只好咧开嘴一笑:“那,那就后天吧,明天你把该带的东西先收拾好明白吗?”
若有所思的蓝蓝便闷闷的“哦”了一声。有了明确的目的,他们突然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于是就锁上门来到街上瞎溜达。
听说他们要走刘军突然有些失落,毕竟三个人的关系不错,以后没有他们陪伴空闲时间他只能在宿舍睡大觉,那该是多无聊啊!然而一切已成定局,再难受也没有办法。
这天傍晚,在蓝蓝和莫言邀约下,刘军把自己认真打扮了一下,然后跟在他们后面来到大街上。可能是心里难受,所以一直沉默不语,就像此次别过再无见面的机会。明后天他要加班,所以,到时候可能没时间送他们。
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伙伴,莫言就说:“别难过呀,又不是出国淘金,想我的时候可以视频嘛。笑一个好不好?”说着伸手扯了扯他的嘴角。
不管他怎么安慰,刘军毅然板着那张臭脸:“视频有什么用,看的见摸不着,没劲。”
这家伙还真是重情义,莫言暗想着就张大嘴巴瞪着他:“老实说你想摸谁?说,快点说啊。”
刘军瞄了蓝蓝一眼才小声说:“当然是你啦,难不成是……。”
莫言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于是赶紧捂住他的嘴:“想摸我现再就让你摸个够,来,摸呀,快点摸。你想摸哪都行,今天免费对你开放。”
他一不正经,原本老实的刘军就有些招架不住,只能轻轻搂着他的腰。
看见他们抱在一起,街上的行人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就像看到同性恋一样。
蓝蓝也懒的理他们,只顾望着熟悉的街道,后来就盯着宿舍楼上哥哥那个房间的窗户,离愁别绪突然就涌上心头。于是就在心里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亲爱的哥哥,亲爱的同事们,室友们你们都好好的吧,我就要走了,咱们后悔有期。
立秋已有半个多月,天明显比之前黑的早了,快八点的时候,到处都灰蒙蒙的,如果不是街上那些灯火,相距十米已然看不清楚人的面孔。
他们三人像从前一样没有目的的瞎逛了一圈,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小饭馆,饭馆门口摆了一个烧烤摊子,各色菜蔬已准备齐全,只等着客人前来享用。
刘军便把莫言和蓝蓝拉进去,点了许多吃的,要了啤酒,并说算是为他们饯行。听他这么说,莫言竟客气起来:“我们都不饿,你要那么多东西往哪塞呀?”
刘军板着脸说:“就你废话最多,今晚咱们就狠狠‘戳’一顿,要不你就是不给我面子。说心里话,你们这一走还不知道牛年马月才能见面呢,所以不要跟我客气,谁客气我就骂人。”
经他这么一说,莫言的鼻子就开始发酸,于是硬着头皮多要了一些烤肉,明知肯定吃不完,但为了成全他的心意只能狠心浪费一下。
他们一边吃喝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刘军一再提醒他:“冰哥,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老乡啊。”
莫言一边吃一边答应:“这还用你说,哎,听说收破烂赚钱你愿意吗?”
还算理智的刘军愣了片刻才说:“除了违法犯罪的事不干之外,其它的,只要能赚钱我都干。”
听到这话,莫言转了转眼珠子,然后趴在他耳边小声说:“做鸭子赚钱你愿意吗?听说不仅能嫌钱还能在温柔乡里享受享受,多好的事情啊。”
他刚说完,刘军就冲着地面吐了口口水:“我呸,不要脸,亏你能说的出口。我刘军宁愿要饭也不做鸭子。”
正在吃东西的蓝蓝见他说出这种话,就被噎的咳嗽起来。
莫言看了看刘军又看了看她,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
在他们漫无边际的谈笑中,天色越来越晚,街上的人反而只增不减。
莫言和刘军把剩余的两瓶酒灌进肚子,又瞎扯了片刻才起身结账。
烤肉和生蚝都没吃完,其余菜蔬都好好的穿在竹签上。小伙计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要不打包吧?”
谁知做东的刘军却晃了晃无力的手臂,接过他找的零钱,然后把软塌塌的胳膊搭在了莫言的肩膀上。
离开夜市的时候,蓝蓝只能紧跟在他们后面边走边看街上的热闹。莫言和刘军像两个不倒翁,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
为了不让他们栽倒,后来她就像个十字架一样杵在他们中间,把他们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很吃力的往回走。
有美女照顾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莫言和刘军一高兴就看了看彼此然后开始偷笑。不过几瓶啤酒怎么能把他们喝醉,他们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留下一个特别的回忆而已。
真是委屈蓝蓝了,她就像个挺身而出救死扶伤的女侠,他们真是感动的欲哭无泪啊。
在蓝蓝的搀扶下,他们走了四五步就把她给放开了。蓝蓝见他们合伙玩弄自己撅着嘴使劲翻白眼,但她并没有生气,这样的时刻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所以感觉非常难得。
到了水汀镇中心,刘军说了一些保重之类的客气话就往厂里走。最近,他总是加班,连谈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转过身的那一刻,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蓝蓝许久,真的很喜欢她,可这世上,有一种情叫做,“你若爱她就给她自由”。学会放手,才是一种解脱。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无望的,不要勉强自己去追求,只有把它藏在内心深处慢慢遗忘。爱一个人不一定非得拥有,有时候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才是另一种获得。
那么,他只能发自内心祝福他们能够幸福。
蓝蓝明白刘军对她的那种情感,莫言也明白,可他们谁也不愿把这种朦胧的美好戳穿。毕竟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与其说出口让彼此尴尬还不如埋在心底让岁月风化。
蓝蓝也在默默祝福刘军,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月老敲开他的门,把他和适合自己的姑娘拴在一起。
当刘军深情的看着她的时候,她给了他一个美丽的微笑,希望那笑像一份最好的礼品,让他永远铭记于心。
站在街上,时不时的就能听见火车从镇上那个小站经过时发出的“隆隆”声。那声音不知牵引着多少渴望奔向远方寻找自由和梦想的灵魂,让被生活所累的他们不由自主的就想背上行囊放下一切跟着它远行。
刘军走后,莫言拉着蓝蓝来到车站附近的露台,露台上有一个走廊,走廊和铁轨中间隔了一道铁丝网。而那个露台下面有很多店铺,店铺和售票厅连在一起都面向马路。
蓝蓝记得,刚认识莫言的时候,他最常去的地方除了那个鱼塘就是这个露台,并且一定会带上她。此刻,再次站在这个高出马路二十多米的高台上,放眼望着水岸流光溢彩的街道,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像灵魂在那边,身体在这边,中间横着一道厚厚的水景墙似的。
莫言像从前那样拥抱她,亲吻她,给她买冰淇淋,拉着她奔跑,就像是在祭奠曾经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