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身体不舒服,哥哥并不知道,她也不愿在晚上敲开房门像个下属或者跟班一样唯唯诺诺告诉他。她不想面对那双藏在近视镜后洞察一切的眼睛,更不愿看到那不苟言笑的冷漠面孔。和他谈话不仅拘谨,而且压力重重。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有一个了不起的哥哥,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哥哥有多么冷酷无情。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工作认真负责给上司和员工留下了许多好印象,他用这些好印象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虽然,这种圆滑世故的处事之道是迫于生存有情可原,但同时也说明,他对工作远远要比对亲人重视。因此,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蓝蓝都不会去找他,当她没有零花钱的时候;当她生病的时候;当她的工作出问题的时候,她都会独自承受着。妈妈临终前叮嘱他要照顾好弟妹,可他恐怕早就把她的叮嘱给忘了。他没有尽到一个做兄长的责任,她也没权利责怪他。
前不久宿舍有所变动,哥哥专门把他隔壁的单间房子留着让她搬进去,现在他们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可除了给他洗衣服之外,她几乎很少去找他。
这大半月她身体一直不舒服,也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或许,他从她的经理口中知道一些,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就是她的哥哥。下班之后,或晚上打麻将回来撞见她,只冷冷的打个招呼就走进房间关上门,这就是她的哥哥。父亲引以为荣的大儿子。
哥哥不关心她,她也并不恨他,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导致他变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一时也说不清楚,如果要恨,就恨那些她不清楚的“东西”吧。
刚认识莫言的时候,蓝蓝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人,莫言感到很困惑,可他哪里知道,那是她有意不去触碰那个结痂的伤疤。
直到六月份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坐在村子后江边大榕树下的石椅上,一人拿着一罐啤酒。
当蓝蓝喝得有点头晕时,才给莫言讲起自己去世的妈妈。莫言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静静的听她将讲着。等她讲到动情处时,榕树就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并开始不停的在眼前晃悠。从不喝酒的她,只喝了半罐啤酒就晕了。伤心事在酒精的作用下变成一颗颗泪珠从眼眶滚到脸颊上,无论谁看见都会心疼。
见她哭了,莫言心里一阵惊慌,然后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并打电话给刘军让他在附近开了间房。后来,刘军将房开好等他把她抱进房间便很识时务的离开了。
房间没有窗户,窄小潮湿,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霉味,如果不开灯就漆黑一片,风扇“呼噜噜”的转动着,可空气毅然非常闷热。
关上门后,莫言把倒在床上的她扶起来开始解她裙子上的背带,可能是好久没碰女孩的缘故,慌里慌张的好久才将裙子从她身上脱下来。
蓝蓝醉眼迷离,泪眼婆娑的歪在他怀里一会大哭一会傻笑。她的脑袋是清醒的,可她的身体疲软无力,就连推搡他非礼自己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就像软绵绵的水母。
接下来莫言去解她胸罩上的搭钩,解到一半又把它扣上,并把自己的白色t恤下脱来给她穿上,t恤宽大舒适刚好遮住她的屁股。为了安慰她,他就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停在耳边说着话。第二天清晨,发现她睁开双眼就问,我昨晚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蓝蓝揉了揉疼痛的脑袋说,昨晚,昨晚你说什么了。他感到很失落,只是用命令的口气告诫她,以后不准再喝酒,心情不好也不准喝。
蓝蓝觉得他那种凶巴巴的关心很温暖,很贴心,心想哥哥要是也能那样关心她该多好啊。
时间过的太快了!转眼已经到了七月份。
这天莫言和蓝蓝专门请了一天假,准备去看医生,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好了的。
早晨九点多,莫言便来到宿舍楼下等着她,当她终于从楼上下来站在他面前时,他就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迫不及待的抱住她说:“走,我先带你吃饭去。”
全身酸疼的蓝蓝勉强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来到镇中心一家餐馆。餐馆里弥漫着一股油烟味,一闻到油烟她就想吐。不一会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桌子,她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一脸忧愁的莫言看着她,张大嘴巴把饭吃完就拉着她往老街走。
早晨的老街,淹没在湿润的雾气里,各种吆喝声和嘈杂声不绝于耳。
莫言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的说:“我骑着单车带你去吧?要不打的也行?”蓝蓝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我什么车都不坐,坐车会晕死的。”莫言只好顺着她:“好吧,那就走着去,等你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就告诉我我背你。”
蓝蓝说:“好。”病痛中的她话很少,也没平常那么调皮活泼,这种样子反而温柔了好多。莫言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小淘气,别板着脸嘛,笑一个,笑一个嘛。”蓝蓝撅着嘴说:“你好烦啊!别戳我行吗?”莫言说:“哦,好吧。”
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花香,然而没过多久,就被汽油和柴油味给污染了。
为了使蓝蓝闻到这种味道不至于太难受,莫言就去买了一瓶绿茶给她:“先喝一口含在嘴里这样会好受点。”蓝蓝说:“管用吗?”莫言说:“我也不知道,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蓝蓝只好喝了一口。
望着她像牛蛙一样鼓得圆圆的腮帮子莫言就笑了:“傻不傻啊,不会少喝点吗?来,我背你。”蓝蓝把绿茶吐出来趴在他背上说:“嘿,这个方法还真管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嘿嘿!”莫言这才挺直脊背:“那就好。”蓝蓝紧紧的勾住他的脖子笑着威胁:“你再捏我,我就勒死你。”莫言故作伤心的说:“你勒吧,勒死了看谁背你去看医生。”
他们像两个可爱的小孩边走边说着一些无聊的话,走到水汀镇人民医院时已经十点多了。排队挂号,看了内科医生做了检查,结果医生说一切正常。
蓝蓝不好意思的对医生说:“我小腹胀痛,那个,那个有血丝。”她说完,医生冷冷看了她一眼:“去看妇科。”妇科?蓝蓝脸上一阵发烫,她才十八岁啊,去看妇科?莫言望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呵呵一笑:“看妇科就看妇科,不就是看病嘛有什么难为情的,走吧。”
他们来到妇科门诊,莫言把病历本递给她说:“先进去排个号,别怕,我在走廊上等你。”
蓝蓝按照他说的进去排号,不久医生叫她的名字,她按照指示做完妇检。检查结果出来后,她就拿去给医生看,医生用很平常的口气说:“你怀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
她不敢相信的睁大双眼,停了一秒医生又说,“要不要自己决定。”这时,几个妇女蜂拥而至,围过来把她挤到了一边。
蓝蓝在人伙外愣了一会又挤到医生面前问:“医生,我怎么会怀孕呢?是不是搞错了?我……。”
医生不耐烦的说:“都看过了还来干嘛呀?搞错?怎么可能搞错?”说着不耐烦的喊了下一个病人的名字。
心慌意乱的蓝蓝走出医院坐在门口那棵大榕树下的石凳上,眼神里全是担忧和害怕。
跟在她后面的莫言一直没说话,他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片子拍的很清楚,她的子宫里有个小婴儿。医生说孩子发育正常,只是,只是她下面发炎了,因此才会出血,而且炎症有些严重,如果不及时住院治疗会影响胎儿健康成长。
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意外,回去的路上,蓝蓝一直睁大眼睛瞪着莫言,恨不得把他一口一口吃掉。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怀孕呢?她越想越气,为了出气,就掐他手心,拧他肚皮,使劲捶打他的屁股,走着走着就蹲在地上说走不动了让他背……她想尽办法折磨他,可他就是不还手,那样子简直老道到了极点。
夜风中依稀有海水的味道,夹竹桃的馨香那么馥郁芬芳。它在这海滨小镇上来回盘旋着,那么倔犟和任性,谁都赶不走似的。
莫言背着她走了一百多米腿就酸了:“呵呵,我要当爸爸了,你们母子真够重的。快下来吧,累死我了。”
沉默不语的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蓝蓝竟然无法接招,她担心他不负责任回去后就躲起来找不到人,于是就试探着问:“你还有心情笑,现在怎么办啊?”
蹲在路边的莫言亲了亲她的手背才说:“这可不是件小事情,你别急,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望着他说话时认真的眼神,蓝蓝心里踏实了许多。心想看来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因此突然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反正迟早都要生的,还不如趁早生出来慢慢养着。